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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遐想

    立春不久,惊蛰刚至,又逢每年一度的清明佳节了。
    天气好得格外宜人,既没有沁人心脾的凉意,也没有汗流夹背的炎热气息.太阳害羞似的藏在了朵朵白云中,时时洒下几缕柔和青光,时时又久不露面,和熙的春风也不时轻巧的拂过。虽是阴天,但各方面却恰到好去。
    早晨,市民们便都坐上了扫墓专车,前前后后的扫墓去了。
    这是我第一次亲眼看到城市居民清明扫墓的情景,也是从小到大唯一一个没有去扫墓的清明节。
    当我很小的时候,父母便不在家,因此每年一度的清明节都由我和外婆去扫墓.这似乎已成为一个定局,七八年来从未被间断过。而我也总在盼望着每年的这一天,好像它能带给我无穷的乐趣。
    那时,冬天的阴霾寒冷早被春天一扫而光,沉睡了一季的大地日益活跃沸腾,暖风催开了百花,树木都无声无息的抽出新芽,眠藏了一季的动物也都纷纷外出。而每当这是,我总和外婆在某个山路的岔路处不期而遇。
    外婆年迈瘦小,再加上患有头疼症和心脏病,走起路来自然是特别吃力.而我则时值豆蔻年华,天真烂漫,走在路上自是四下撒欢,毫不拘束。
    天高云淡,到处枝繁叶茂,桃花红艳似火,梨花洁白如雪,红红白白,交相辉映,远眺之下犹如凭空浮起一片红白相间的云。此时,我总不会袖手旁观,放开脚,一眨眼间便飞奔一般的到了树下,折下一枝,触鼻而闻,只觉芬芳宜人;更不用说其姿容了,大小适中的花朵颜色不禁相同,粉色的似纱,红色的如霞,浅白的犹梦,缕缕清风不时吹过,才让你感觉到花在欢笑,在滚动。终于,采摘之心在一阵阵香气中有增无减,我便会尽情的攀折,也不管外婆"摘了花没果子吃"的劝告,待到两只手再也容不下之时,才依依不舍的离开.可那极美的花儿却总不能在我手中停留多久,拿一阵之后便开始厌倦了,而每每这时外婆则总是很耐心的帮我拿着。
    气温回升,兰花也总在这时开放.那素洁而高雅的花儿藏于大山之中,犹如高风亮节的隐士般清高典雅.可偏偏春风不解风情,它将兰花那与生俱来而无与伦比的独特香味吹得四处飞散.这时,我总会不听外婆劝告,毫无顾忌的钻进刚换新装的山林,迎着花香,四处观望。通常,不要一会儿功夫,那芬芳四溢的花儿便会映入我的眼帘。一株株或红或黄的兰花儿挺立于蓬松而修长的叶儿间,显得极其夺目。红,是那种极纯朴的酒红,端庄秀丽却不显娇艳;黄,是那种新鲜稚嫩的鹅黄,高贵幽雅却不显富丽。
    每次,我总会放开一切的寻找,待到两只小手满满之时,才会想起外婆来。这时,心中不免会升出几分着急。可是,每次待我下山之后,才发现外婆总坐在山脚的空地上耐心的等待着我。而每没这时,我心中总会油然的生起一阵谢意,犹如某贵重物体失而复得一般畅快。
    跟着外婆一起走走停停几段路后,我又无法安静了。望着头顶上那一蔟蔟红得似烈火般的映山红随风摇曳,似乎在向我点头微笑,浮动的心早已随着风飞上花稍。手中的兰花又在不经意间到了外婆手中,这时我才发现刚刚鲜艳夺目的桃花、梨花已枯得不成样子,而外婆依旧细心的拿在手中。
    又是一次贪婪的采摘,那一株株醒目的红参杂在刚换上绿色的树木间,一片片、一缕缕,宛如天边漂浮的火烧云,又像灵巧姑娘脸上唤起的红晕,可爱无比。一株株的挑,一束束的采,一会儿间便是一大把。采足了,我便嘻笑欢唱的奔向外婆,向她炫耀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她总是很安详的微笑,一句话也不说。
    不知多少次的走走停停后,才到达埋葬着那些我未能谋面的故人的墓地。这时外婆总慢吞吞的给我讲诉着那一个个我不知名的故人们的故事,顺便烧给他们一些冥钱;我则将刚采到的一些花分插在一个个坟头。望着一个个被我装点得漂漂亮亮的坟头,心中总会莫名其妙的多出几分期待,似乎那些已故之人在地下能闻到、看到,甚至像外婆说的那样——在天之灵能保佑我读书聪明。
    然而,这种记忆是那么遥远、那么稚嫩,又那么清晰,仿佛触手可及,却又遥不可攀。后来,我长大了,每年的清明节依旧与外婆不期而遇,依旧清扫着一个又一个的墓地,但那种记忆却再也没有重演过。外婆比以前显得更衰老了,她总是极吃力的走着,没都就便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只好席地而坐。而我也不象以前那样活跃、天真。望着那一个个生者为纪念死者而树起墓碑,我会想起某位学者所说过的“长相思、永别离”的人生规律,心中就不免会多出几丝沉重
    如今,又是一年清明佳节了,我却再也未能与外婆不期而遇。但我能想象得出外婆有多么希望遇见我以及她走路有多么困难。而我也如她一样,期待着在某个岔路处与她相逢,同她一起漫步前行,去往那一个个每年必到的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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