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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天中国女排夺得世界冠军之后,女排就变成了全国人民的榜样,自强不息敢于拼搏的模范,女排精神,变成了这个时代的精神。排球运动,也变成了大学生的时尚运动。校园里立刻掀起了,一股火得让无数人,跟着发烧的排球热,随处可见年轻人,打排球的身影。
甄乐思本来就天生喜欢运动,自然被这股子火热的排球风,所带动,所席卷,很快就变成了排球发烧友。几乎每天下午,都会打排球,三五个同学,就在宿舍楼下的空地上,自然地围成一个圆圈,互相垫传排球,乐此不疲。痴迷沉迷其中,甄乐思成为这里的主力成员,被天天从窗户里看见的,几个男生戏称成为“球疯子”。
甄乐思每天下午两节课后,冲回宿舍,放下书包,抓起排球,就上瘾般的围在一起,一直打到天黑得,看不见排球的影子了,才收手。
晚饭就永远变成了,同宿舍伙伴,给代买的一个馒头夹点咸菜了。这种贪玩痴迷的劲头,让甄乐思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在外婆家,跟着自己的一群小伙伴们,玩到无尽头的那种程度,打排球的过程,是一种无限的能量释放和身心和谐的联动。
既不为挣得什么荣誉奖牌,也不为谁输谁赢,谁进谁退,纯粹就是在击打排球的那一瞬间,那一瞬间的快感和舒爽。
在这个打排球的队伍里,甄乐思和她的好友折汝旷,永远是两个铁柱子,支撑着其他来去自由、相对松散的队员。
后来趁着这股子热乎劲,中文系和师大体育部,专门组织大学生排球赛,甄乐思和折汝旷,是当年的主力队员,一举拿下冠军头衔。竟然变成了一份珍贵的经历和记忆,尤其享受那个过程,才是无上的荣耀和自豪。似乎青春的活力,魅力,都在挥洒的击打过程里,融汇了个人的爆发力和拼搏精神。
这天下午,现代文学课刚一下课,甄乐思就快速收拾书包,和折汝旷一起,急急忙忙回到宿舍,放下书包,换上衣服,抓起一直放在床底下的排球,快速冲下楼。
几个人站在宿舍楼的后院子,叮铃咣啷,就开始全神贯注地,开始投入这场乐此不疲的游戏中了。
甄乐思让折汝旷站在自己的对面,身边再围起其他宿舍的女生,有时候也会有几个男生加入进来。围在圆圈里,只要是有男生站在队伍里,甄乐思就会,从发球开始,用扣发的姿势,先给对方来个下马威,看看对方能不能接起来。
如果身边的伙伴传过来的球,又高又平稳,甄乐思就举起右手,猛扣过去,让对面的男生感到来势汹汹,不可抵挡,防不胜防,这种游戏,让甄乐思陶醉,兴奋,上瘾。虽说是,和铁榔头的威风威力,相差十万八千里,但这种感觉确实是特别过瘾,特别有某种兴奋感,快乐的体验,只有身体力行的人,才能体会品味到其中的独一无二的滋味。
每次圆圈里的其他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松松散散,飘忽不定,唯有甄乐思和自己的好友折汝旷,一直会坚持到收场时候,天黑得看不见排球了。
甄乐思才对折汝旷说道:“看不见了,走吧!回宿舍!”两个人好像劲还没使完一样,带着不甘心,不过瘾,失望地看着黑乎乎的天,一边垫着排球,一边往宿舍走。
上了楼,放下排球,满头大汗,挽起袖子,拿去香皂,冲到水房,上边沾满灰尘和泥土的胳膊和手,伸到水管下面,冰凉舒爽的那个滋味,是一份痛快淋漓的美妙。
一遍一遍地洗干净后,带着青春本身的活力和光彩,就像是征战凯旋的猛士,那种威风凛凛的气魄,是壮士十年归的骄傲自豪。
再走进宿舍,抓起桌子上,郑雪琴给代买的馒头夹咸菜,大口大口吃完,两个人背起书包,精神抖擞地走到教室里去。
一路上,说说笑笑,兴奋激动,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
轻快轻盈的脚步声,走进了教室,坐到自己的座位上,静下心来,高效地阅读,看不完的书籍,做笔记。动静和谐,一张一弛的此消彼长感,是生命力本身的带来的得天独厚的魅力。
甄乐思读完书后,就会自动化的拿出日记本,把今天的生活在自己的日记本上梳理一遍,检视一下,审核一下,和自己来一场深层的对话。
情绪调动起来了,有时候沉闷低调,有时候兴奋激动得不能自已。两个小时后,好像商量好了一样,走出教室,还带着日记本,在教室外的小路上,借着教室里的灯光,两个人,互相把自己的日记念给对方听。她俩把这称为,思想和灵魂的交流秘密通道。
交流完毕,折汝旷一看时间不早了,就会返回教室,收拾东西,回宿舍睡觉,她的作息时间很规律,学习效率超级高。似乎是自己的做医生的妈妈从她很小的时候,就给她养成的良好习惯。
甄乐思则更自由,更任性些,洒脱到自己喜怒哀乐,必须天天,成为她日记的扫描描摹对象。和自己每日的灵魂对话这场大戏,完成后,她才离开教室,回到宿舍。
如果这个程序没进行完,甄乐思就会被这股子,丝丝缕缕的情绪带着,一直带着,裹挟着,纠缠着,卸不掉,脱不开身的浑身不舒服。
所以甄乐思给自己规定好,必须天天和自己的情绪、兴致、兴趣做好必要的对话。这是属于自己秘密花园里的主流旋风,每天必做的功课,不然的话,那就是哪个教授,哪个神一样的人物,给自己外加的影响力,都不会起到丝毫的作用。都会在甄乐思这里打折扣,没收,或者重新审核,情绪里的正负能量,都会被自己看见,吸收,调控,改造,重塑。最后变成一份鲜活的动能,在自己的身心灵层面,全面地启动和发酵。
甄乐思昨天晚上的日记,就一直牵着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地,被自己的手中的笔带着飞翔。飞到了童年外婆家的那片田野上,绿油油的麦田,地毯样的疯跑场地;好像有飞奔到了,金色的麦浪,拣麦穗捡豆子的无边无际;还有秋风扫落叶的萧瑟,白雪皑皑的银装素裹。
乡村里田野上,飞奔的少年,一个混世魔王样的女孩子,留着齐耳的短发,混杂在一群男孩子里,没有性别差异的原始味道,爆发着属于本能的力量。这个底蕴是甄乐思飞翔的本真源头。
如此地不管不顾,肆无忌惮,我行我素,横冲直撞的爆发力,来自外婆家的广阔天地。原汁原味的自由,在田野里生根发芽。
到如今,在唐都师范大学校园里,开花,绚烂夺目的花朵,在心里开放着,开放着,无人能懂的开放着,流淌着,纵横驰骋着。无边无际,无遮拦,无所顾忌,无所不为的智慧和勇气,连着一起闯入。
星期六下午,在教室里,上完自习,甄乐思回到宿舍,放下书包,就直接到对面宿舍找折汝旷。发现折汝旷的床铺和自己的床铺,在各自宿舍的同一个位置,都是一进门正对着门上铺。
甄乐思看见折汝旷的床铺上,也是支了个蚊帐,靠着墙,放了一堆书,居然像商量过一样,一模一样。甄乐思看见折汝旷正坐在桌前的凳子上,就对她说:“走,下去吃饭,一会儿,晚上有电影。我们早点去,占个好位置。”
“啥电影啊?”折汝旷问道。
“路遥获奖小说改编的、西影厂拍的、吴天明导演的《人生》,据说特别好看。咱们早点去。”
“太好了!走,下去吃饭。”
甄乐思转身回自己宿舍,拿了碗,两人一起去食堂了。
“你今天想吃啥?我来排队买菜,你去排队打米饭。”甄乐思说道。
“我要红烧肉,你呢?”
“苜蓿肉呗。”
“今天是周六,可能会睡得晚,我还要买个面包,给自己晚上加餐,你要不要?”甄乐思问道。
“我要啊,也来个刚刚烤出来的面包,超级好吃,我要!给咱俩一人买一个。”
“好嘞,没嘛哒!”甄乐思还给折汝旷来句,当地的唐都话。
两个人一起开怀大笑,笑得合不拢嘴,笑得不管不顾,笑得肆无忌惮,笑得天地间唯我独在的大气魄。对了,就是李白的那句,“仰天长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的味道!
买好了饭,俩人坐在食堂的大桌子旁,开吃。甄乐思说道:“我再教你句唐都话,叫你念夫(书),你不念夫(书),你上副(树),发(耍)沸(水),逮老夫(鼠)。”
折汝旷跟着念一遍,还不会,再来一遍。俩人边吃,一边说笑,笑得肚子疼,甄乐思捂着肚子,简直笑得,要把饭喷出来了。
引得周围的人,看她们俩,她俩依然,如入无人之境。一副旁若无人的架势。她笑这个折汝旷,说不到一块的那个别扭劲儿。简直好玩死了。
“来来来,教我一句福州话吧!”
“好的,靠该(上街)!靠卡六(你好)!”折汝旷说完。
甄乐思跟着模仿,好像没发现,特别难咬住舌头的感觉。
笑着笑着,吃完了饭,去洗碗,回宿舍。
“今天你这个唐都话,逗得我笑开了花,感觉消化特别快,比平常要多吃了好多饭。啊。”
“这样好啊。你会越来越健壮的。”
“走走,快走!回宿舍,放下碗,咱俩就搬凳子,去广场看电影。”
“好啊,没问题!”
两个人搬着自己的方凳子,下楼。穿过宿舍院子,来到老西门西侧的校医院旁边的广场上,银幕已经搭上了,放映的人员已经到位置了,最佳的位置上,也坐了十几个学生,这些人的目的和想法,给她们一样,想占个最佳位置。
俩人坐好了后,甄乐思起身,在广场的入口处,花一毛钱买两包瓜子,递给折汝旷,一边吃着瓜子,一边聊天说笑,一份惬意自在,荡漾在俩人的脸上。
“我来唱段样板戏吧,你想听吗?”
“太好了!快唱!”
甄乐思无所顾忌地唱起来了:“我们是,工农子弟兵,一颗红心,头上戴,革命的红旗跨两边,来到深山,红心智取威虎山,要救得人民得解放。”
折汝旷听得一愣一愣,好奇心,让她也不由得,跟着甄乐思学着唱起来。两个人玩得正开心,电影场的人都到齐了,电影开始了。
彻底进入剧情中了,那份代入感,完全进入到了电影的情境中了,随着人物的情绪起伏摇摆,喜怒哀乐,悲欢离合,都在其中了。甄乐思的情绪起伏是剧烈的,几乎到了失控的状态。就像老师课堂上讲的,在延安,那个看完《白毛女》的战士,要当场举枪,打死那个恶霸黄世仁那样的激情。
银幕上出现了尾曲和字幕,全场观众心情复杂又激动,脸上的表情千奇百怪。
离场的人流在涌动,甄乐思和折汝旷,身处在散场的人潮里,甄乐思说道:“这电影太好看了。你觉得高加林这个人,怎么样?”
“挺复杂,一言难尽啊。不能说他就是陈世美,喜新厌旧,他也是个受害者啊。”
“那刘巧珍呢?纯得跟金子一样,可惜没文化啊。”
“正是她没文化,才爱上这个文化人。结果呢?被抛弃!”
“那黄亚萍呢?她有什么错?”
“没什么错!志同道合,多美好的爱情!”
“爱是无罪的,就该追求属于自己得爱情。”
“这就是生活啊,人生就是充满着无奈啊!”
“你说作者的感情,是投射在哪个人物身上?”
“我觉得,哪个人物身上,都有作者的感情,他对那个人物,都包含着感情,那个人物都不容易啊。”
“一副活生生人生活教材啊!”
“所以人家,才叫《人生》嘛!真好!路遥太棒了!创作出一部这样的好小说,难怪人家在全国获奖呢。”
“路遥是我们省实力派作家,当之无愧啊!”
“听说他还是保送上的延安大学,也是中文系的,哦,我们都是学中文的。太亲切了!”
“希望,我们班里,也出几个作家。”
“那肯定的啦,你没看,我们班那几个,通宵达旦挑灯夜战的大才子,那将来都是作家的派头啊。”
“真的?我突然觉得,我们上中文系的幸运和骄傲。实在是太荣幸了!”
俩人提着方凳子,回到宿舍,上了楼,走到楼道里了,还没尽兴,说个不停,舍不得进各自的宿舍门,站在楼道,又继续说起来。
“你不是天天,在写日记嘛?有朝一日,我希望看见你的大作!”
“我?不敢想象,没有这个奢望。”
“不管咋说,你有这份勇气和追求,就是最可爱的。”
“我们一起努力,有个作家梦,听起来就很美好。”
“路遥是我们的榜样。”
“听说路遥一直称柳青,为自己的老师,走的是《创业史》的路子。”
“难怪呢?我就觉得路遥文字里,确实有柳青的味道。”
作家都是一脉相承的,自己崇拜什么,就在潜意识层面模仿谁的风格。”
她俩舍不得离开,站在楼道里,没完没了,看见从水房里,出出进进洗漱完毕的人,穿梭在各宿舍们之间,甄乐思才说:“回去睡吧,明天再聊!”
“好的,做个好梦啊。”
“明天,我俩去碑林博物馆转转?还是去大雁塔看看?”
“还有钟楼呢,还有临潼华清池呢,还有兴庆公园呢,还有乾陵博物馆呢”
“哇塞,你想去的地方,可真多啊。我也都想去看看。”
“晚安!”
“晚安!”
甄乐思回到宿舍,推开宿舍门进去,一看这阵势,啊呀,都没睡呢。
大家都躺在自己的床上,睁着眼睛,兴致勃勃地聊着,还是热闹到七嘴八舌,谁也说服不了谁。
甄乐思没顾得上,加入这个讨论之中,先去水房洗漱,上厕所。
全部搞定后,回到宿舍,爬到上铺,躺在被窝里,先听着大家的发言,一看,六个人在,那个师大子弟白芷田没在,回家去睡了。这里的吵闹劲儿,她是受不了的。
“路遥才三十四岁,就已经是全国着名作家了,前途无量啊。”郑雪琴说道。
“本省还有贾平凹、陈忠实两位重量级的作家呢。”肖诗敏接着说。
“这两位的作品,你们读过没?”庄可莲问道。
“我没读过,我根本就不知道,这几位作家,今天才听说了路遥这位作家。”汪玉荣说道。
“哎呀,别说我们这些中文系的学生,别说这些当代作家了,就古代的,现代的作家作品都看不完,学中文可真累啊!要看的书实在是太多了。”庄可莲轻轻地说道。
“是啊,浩如烟海啊。我知道自己太无知了,看的书实在是太少了!”肖诗敏感叹道。
“我都不敢想这些事,觉得自己太幼稚了。好像这些东西,和我们之间,隔着太遥远的距离。简直是望尘莫及啊。”甄乐思也开口说话了。
“我听说,最近有那个大学的女生,写了部长篇小说,叫《女大学生宿舍》,好像要拍成电影了。”连艾凤认真地说道。
“真的,那倒是需要,好好看看,作为同龄人,人家就已经写出自己的作品了,我们还在这里,空发牢骚呢。这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啊。”汪玉荣感慨地说。
“我太困了,说起这些话题,就是今天晚上,不睡觉,也说不完,我睡了。各位。晚安。”郑雪琴先退了。
她是宿舍的舍长,后来,就没人再说话了。甄乐思一看表,哦,都一点半了。不敢再说一个字了。裹上被子睡去。
大星期天的日子,楼道里,一直都静悄悄的,昨天晚上,看电影,熬夜,疯狂地聊天,这些女孩子们,太累了,似乎都想睡个懒觉。
甄乐思的219宿舍里,没人出声,就算是早醒来的人,也不忍打扰到别人,静静地躺在自己的被窝里,独自思考,没人起床,赖会儿床,觉得也是一种幸福。昨天晚上的卧床会,激烈的讨论,争辩,感慨,惊叹,都在此刻归于平静。
甄乐思还在回味着,昨天晚上的过程。心想,哎呀,昨天晚上,一激动,就打破了常规了,没写日记,就睡了,上床了,完全被当下的生活洪流给淹没了,冲击到了无边无际的海市蜃楼里去了。
没及时回到自己的内心,那这会儿,就拿出日记本,开始奋笔疾书起来了。觉得昨天的情景画面,太值得大书特书了。赶紧握着笔,来个精准的雕刻。
第21章 球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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