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云曦心里揣摩着大昌国主意图之时。
    大昌国都，王宫之中。
    弄影与禁军统领尽皆跪拜在长案前，长案之后，大昌国主正襟危坐，面沉如水。
    与北域各国国主敲定了接下来的计划之后，大昌国主第一时间便急召这二人。
    长案上，烛火跳跃着，明灭不定。
    大昌国主整个人大半都藏在了阴影之中。
    他一对眸子在眼前两人之间，来回扫视着。
    许久之后。
    “弄影。”
    “臣在。”
    “孤命你给莫如之那女人加的佐料，你加了多少？”
    “回禀国主，臣遵照您的旨意，在保证酒水味道不变，她察觉不出的情况下，放了最大的量。”
    “哦？”
    大昌国主轻咦一声，声音更沉了几分，阴沉中，透着怒意。
    “既然如此……”
    “那她怎么会突然清醒过来？！”
    面对大昌国主的质问，弄影拱手应道。
    “国主，莫如之武功之高，神鬼莫测，普天之下，能与其匹敌者，也就是中原五绝之中的另外四人。
    虽说那阴阳……佐料，内力深厚程度对它药力的发挥，影响很小，但并非完全没有影响。
    臣早就劝过国主您，这是有风险的……”
    弄影话没说完，大昌国主沉声喝道。
    “够了！”
    “你在埋怨孤？”
    弄影闻言，低声应道：“臣不敢。”
    “哼，不敢？”
    “抬起头来，看着孤！”
    “莫如之与孤在一起时，你在哪？”
    弄影微微抬头，直视大昌国主，眼中没有半分怯懦。
    “臣再次给您送来酒水之后，便遵命去处理运粮之事。”
    大昌国主没有说话，一对眸子透着锐利的芒，紧紧盯着弄影的眼睛。
    这一刻的大昌国主，如同一头暴怒但未发作的雄狮，威严而可怖。
    弄影身旁的禁军统领垂着头，他看不到大昌国主的神情，但他能赶到那无形的压力，越来越大，他原本垂着头又低了几分。
    面对大昌国主的凝视，弄影眼中清澈明朗，没有半点飘忽。
    “国主，您是在怀疑臣？”
    弄影的声音中，透着不解，还有些许黯然。
    大昌国主没有答话，就这么静静地凝视着弄影。
    不知过了多久。
    “你是孤的心腹，孤自然是相信你。”
    大昌国主低声说了一句，微微扭头，看向王宫禁军统领。
    “国都城外，孤还没有下令，你为什么那么急着下令，向莫如之放箭？”
    “若是你真的急，在王宫之中，在国都城内，也未必没有机会，怎么不见你有什么动作？”
    “跟孤好好说说吧。”
    禁军统领额头微微见汗，恭声应道。
    “回禀国主……臣本想在王宫中动手，是暗卫使她说莫如之武功太高。”
    “若是贸然出手，怕来不及阻拦她。”
    “对于这些江湖高手，臣自然是没有暗卫使了解的多，所以为了国主安危，臣权衡再三，没有出手。”
    话音落下，禁军统领抬手轻擦额头汗水。
    大昌国主闻言，瞥了一眼弄影，随后视线又落回禁军统领的身上。
    “曹兴！”
    大昌国主一声大喝，让禁军统领心头猛颤。
    “臣在！”
    “孤的问话，你还没回答完，国都城外，你怎么那么急着要杀莫如之？！
    杀了莫如之，直接与大唐撕破脸，大昌的处境将陷入被动，反而是大魏不声不响的占了便宜。
    曹兴。
    你没有孤的命令，就直接下令放箭，到底是动了什么心思？
    嗯？！”
    大昌国主一巴掌重重落在长案上，大声怒斥。
    曹兴魁梧的身子，有些发抖，跪俯的角度又压低了些，额头不断渗出汗水。
    “国主恕罪！”
    “臣当时怕国主怪罪，一时表功心切，实在是没有想到这一层。”
    “臣差点坏了国主的大计，臣罪该万死！”
    曹兴说着，扑通一声以头抢地，向大昌国主谢罪。
    “呵呵……罪该万死？”
    “孤因此事要杀你，你不怨孤？”
    大昌国主双眼微眯，藏在阴影中的眸子，其中身色更显得意味难明。
    “不敢，臣不敢！
    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臣对国主忠心耿耿，我曹家更是全族效忠国主。
    若是臣一死，能让国主相信我曹家的忠心。
    臣愿以死谢罪！”
    曹兴一口气说完，整个人有些虚脱，不受控制地喘着粗气。
    在死亡面前，即便他这个在人前风光无二的禁军统领，也同样做不到云淡风轻。
    大昌国主看着在自己身前，瑟瑟发抖的大汉，脸色阴沉，沉默不语。
    大昌禁军统领在军中的地位，举足轻重。
    不要说禁军统领，就是禁军中的将军，那也并不是随意的罪名，说杀就杀的。
    但是眼前这个人，他确实可以杀得。
    原因无他，只因曹兴没有世家豪门的背景，是他一手提拔扶持起来的。
    对于这样一个没有深厚背景的心腹，他无比的信任，但是在对莫如之的事上，曹兴的表现，让他起了疑心。
    大昌国主默默思索着。
    整个房间陷入压抑的寂静，曹兴粗重的喘息声，成了唯一的声响。
    此时每一分每一秒，对于曹兴而言，都是煎熬。
    这种煎熬，不断持续着。
    终于在曹兴快要支撑不住时，大昌国主的声音传来。
    “你是孤的心腹，是孤一手提拔扶持起来的。”
    “孤岂会信不过你？”
    “又怎么会杀你？”
    “但做错了事，就要受罚！”
    “孤就罚你三年俸禄，禁军大统领之位，降为副统领，你可有疑议？”
    曹兴闻言，心底长出一口气，磕头如捣蒜。
    “臣谢国主不杀之恩！”
    “国主的信任之情，臣无以为报，怎敢有半点疑议？”
    大昌国主轻轻点头，又瞥了弄影一眼。
    “弄影，暗卫的事务繁多，孤给你找了帮手，今夜自会有人找你，你要好好配合。”
    弄影闻言，恭声应道。
    “是，国主！”
    “嗯，好了，你们下去吧，暗卫与禁军的交接之事，自会有人找到你们。”
    “是，国主。”
    “……”
    弄影、曹兴离开后。
    “碰！”
    一声暴响，大昌国主身前长案，应声两断。
    大昌国主脸色铁青，阴影中的神情，越发狰狞。
    到底谁是内奸？
    或者两个都不是……
    又或者两个都是，一个大唐，一个大魏？
    杨辰、拓跋彼旺，孤就与你们好好斗上一斗！
    敲山震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