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江的水，在夜间霓虹的照拂下五彩斑斓，又有几艘游轮闪烁着彩灯在水面缓行，隐约可见船上的男男女女载歌载舞，兴许是要纵夜狂欢。
    矗立在岸边的酒店高楼层的窗前，金在熙收回这忽然一瞥的目光，又静静看向跟前高脚小圆桌式的咖啡桌上的笔记本电脑。
    屏幕里微娱张那拉个人页的评论区，来自华国家长的怒气、楚轩和刘艺妃粉丝的反击、路人网友们的各抒己见，让这场舆论的不好风向通通压在了张那拉的身上。
    这才短短几天时间，当真是风云变幻莫测，谁也想不到事态会化为这般局面，包括一直以来都抱以自信的她。
    “那拉那边……”旁边有个经纪团队的人说道。
    金在熙缓缓摇了摇头，旁边的人见此也不再说话。
    作为张那拉的经纪人，金在熙对张那拉很了解，年纪轻轻当上大明星，在她面前看起来乖巧，离开了她就有点膨胀。
    张那拉正在为综艺做准备，如果让她知道华国那边的舆论情况，大概率心态会崩，到时候在综艺上的表现或会不尽人意。
    金在熙端起电脑旁的咖啡，抬手放唇边小小抿了一口，目光依然看着网络上不停跳动的评论。
    铺天盖地“滚出华国”的言论，让她见识到了华国家长的恐怖，这恐怖并不是指没理智什么的，而是华国家长的强势。
    看张那拉的韩流粉，面对一般路人或是别的粉丝，一吵起来可谓是勇往直前、无所畏惧。
    可碰到这些家长网友，看这些家长的言论就跟父母教育孩子似的，好像是碰到天敌一般，让张那拉的粉丝群没了之前的嚣张气焰，纵使还在极力反抗，也处于式微的局面。
    对于这般不利的局面，她为了张那拉发布了一则象征性的公告——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想到因为我会发生这样的事，这是我的错……】
    按道理来讲，粉丝下跪属于个人行为，理应跟张那拉无关。
    但这名粉丝是为张那拉才做出如此举动，这又不得不让网友们的目光看向张那拉。
    这就很被动。
    她跟上回一样，用弱势之言以证己身，看能不能引发网友同情。
    可是这次，这个方法失效了。
    【上次道歉引起我们的同情，这次还用这招？】
    【上次道歉就是特意这么做的吧？】
    【这难道就是你炒作的方式吗？】
    【回你的南韩道歉去，我们不接受。】
    【……】
    看到这一幕，金在熙也并没有什么情绪。
    粉丝的个人行为，并不代表张那拉就有问题。
    这其中或许有间接关联，但找不出直接因果。
    目前的情况，也只是华国家长和路人们的发泄。
    纵然华国不少国字媒体批评粉丝下跪这个现象，也批评娱乐圈的不良风向，但再怎么也无法判定这跟张那拉有直接关联。
    凡事要讲道理，就算这个舆论影响再大，也不足以让华国方面就把张那拉给封杀了。
    等此事过段时间消弥，张那拉还有翻盘的机会。
    只是，她为张那拉谋划的一切，到如今这事态可以说是功亏一篑。
    金在熙把咖啡杯移开唇边，脑海浮现一个名字——全惠贞。
    如果没有这个女人，她为张那拉的谋划大概率就成功了。
    “很好。”金在熙澹澹道，“啪”地一声将咖啡杯较重地放在桌上，杯里的咖啡水渍溅出一两滴，落在了她的手指间。
    金在熙瞥了一眼，拿出纸巾缓缓擦拭白皙手指。
    她想着，面对华国那边的如此舆论情况，无论怎么回应一时都没作用。
    让张那拉先把南韩这边的综艺搞定，然后再说吧。
    金在熙做出这番思虑，转瞬又想到一件事。
    她辛辛苦苦在谋划，在蹭楚轩热度，而楚轩呢？
    除了那个不像回应的回应，人家压根就没有理你。
    再看现在，自己搞出的舆论反过来压在自己的头上，她忽然有种自作自受的感觉。
    楚轩反而更像是在金字塔尖看戏的人，静静地看着她自娱自乐在表演节目。
    金在熙不禁“噗嗤”一声，扶着额摇了摇头，脸上有自嘲的笑意，嘴里又发出一声可笑的叹息。
    她拿壶续了一杯咖啡，端着咖啡杯在唇边，侧目静静欣赏窗外的夜景。
    即便是谋划功亏一篑，即便是自己的艺人形势极为不利，她也一如既往的云澹风轻。
    和这个女人即便失败也照样保持风度不同的是，在京城酒店里的全惠贞却是有些异常
    ——京城，酒店。
    和金在熙斗了这么多年，这次张那拉被全惠贞搞出来粉丝下跪这么一个连锁反应，让张那拉的处境极为不利，怎么说也算是赢了一次。
    按理说，全惠贞应该高兴才对。
    这会儿全惠贞高兴归高兴，但和宋承先看着电脑屏幕里的邮件内容，却是满脸异样的表情。
    邮件内容是几张照片，且打了马赛克，看不清画面中的人物到底是谁。
    可邮件里的文字描述，让他们两人尽皆怔然。
    【刘艺妃和别的男人在一起的照片，要不要？】
    刘艺妃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这什么情况？
    刘艺妃不是在美利坚进修么？
    怎么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了？
    还有，为什么给我们发这种邮件？
    这个神秘人有什么意图？
    全惠贞和宋承先有点懵，如今张那拉被压得一面倒的舆论形势，一方面全惠贞在和金在熙的争斗中赢了一次，值得高兴；一方面代表公司打压了xy在华的发展，值得开心。
    可还没开心多久，刚才莫名其妙接到了这份邮件，且这份邮件还是刘艺妃的黑料。
    可是，刘艺妃的黑料跟他们有什么关系？怎么就有人莫名其妙给他们发了这种邮件呢？
    “先看看这人是什么意思。”
    宋承先看邮件里发来的聊天软件账号，登录聊天软件加了对方好友。
    这个人的昵称有点意思，叫光明与黑暗。
    全惠贞蹙着眉，拍了拍宋承先。
    宋承先移了移屁股，往旁边坐了坐。
    全惠贞坐到电脑前，看好友已经加上，她点击头像，在弹出的聊天框输入：【在？】
    【在。】
    这个叫光明与黑暗的人回得很快，估计是守在电脑前。
    全惠贞：【你什么意思？为什么给我发这个邮件？】
    光明与黑暗：【邮件所述，刘艺妃的黑料。】
    全惠贞疑惑：【刘艺妃在美利坚进修，你怎么有她的黑料？】
    光明与黑暗：【运气。要不要？】
    运气？……全惠贞对于这个莫名其妙的人，感到深深的疑惑。
    其它的疑惑先不谈，就刘艺妃在美利坚进修这件事，虽然因之前楚轩和刘艺妃的分手事件被曝光，但并没提刘艺妃在哪里进修。
    但这个人却有刘艺妃的黑料，这无不说明这人知道刘艺妃的行踪。
    可还是那个问题，刘艺妃的黑料关她什么事？
    【你想卖给我刘艺妃的黑料？为什么？】
    全惠贞输入道，看着屏幕等待对面的回答。
    【赚钱。】
    看到这个回答，全惠贞和宋承先相顾无语。
    这够直接的。
    全惠贞感到好笑：【你是不是找错人了？我要刘艺妃的黑料有什么用？】
    全惠贞和宋承先感到很古怪，这封邮件突如其来，还是莫名的刘艺妃的黑料，而且还想卖给他们，这什么鬼啊？
    两个人都一头雾水。
    【那我卖给金在熙？】
    全惠贞和宋承先心头一震，这个人还知道金在熙？
    全惠贞的脸色渐渐低沉，她和金在熙的恩怨和争斗虽然在南韩是公开的，但也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知道的。
    眼前这个人能够说出这句话，那就很明显清楚得知道她和金在熙的事。
    或者说，这个神秘人是有备而来。
    只是，她还是不懂这人的意图是什么。
    【你卖给谁关我什么事？】
    【你们发表的言论，才是引发张那拉粉丝逆反的原因，也是那个女孩下跪的主因，这或许能蒙蔽人民群众，但蒙蔽不了华国的资本和有关部门，这一点你们应该清楚。
    如果让金在熙拿到刘艺妃的黑料，并通过暗网的团队散播出去，并转嫁给你们，虽然是诬陷，但这谁也不知道事实依据，又和你们之前的行为联系起来是符合逻辑的。
    然后金在熙再说，这场舆论所有的一切源头，都是你们在陷害楚轩和张那拉，再以你们在南韩的争斗作为因果关系，你们想想最终的结果会是什么？
    被驱除出境？
    被华国封杀？
    最后再看金在熙带着张那拉东山再起，屁事没有？】
    全惠贞和宋承先面对大变，两人都没料到这个神秘人竟然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但言语里的前后逻辑又是说得过去的，这让他们的心不由变得警惕。
    【你到底是谁？什么意思？】
    【我只是一个小人物，什么意思刚也说了，赚钱。】
    全惠贞目光一凝，什么赚不赚钱的她将信将疑，就怕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别有目的。
    她输入：【根据你刚刚说的，金在熙既然拿到刘艺妃的黑料会产生翻盘的结果，那你把黑料卖给她你能赚更多钱，为什么找我？】
    【你别多想，我说了我的目的只是为了赚钱。买卖东西嘛，讲究一个货比三家，我先来你这里问问价，等下再去金在熙那边看看情况。】
    “槽！
    ”宋承先被气到了，狠狠拍了下沙发，这特么就是一个奸商！
    全惠贞也有点气急败坏的样子，她吐了口气平复了下情绪，没再第一时间回话，而是联想到了之前从没想过的事。
    这封邮件莫名其妙，让他们猝不及防。
    这个神秘人说的话突如其来，却又让他们提心吊胆。
    但这个人预料的言语，又是有逻辑的，是有可能发生的。
    因他们发表的言论，引起了张那拉韩流粉的逆反，从而对楚轩再次发起勐烈攻势。
    粉丝下跪事件横空出世，又让华国民众产生了情绪，将苗头对准了张那拉。
    这整个舆论的后半段，也可以说是他们的言论所引发的。
    如神秘人所言，骗得了民众，但肯定骗不了资本和相关部门，那些高层人物心理都有一杆称，她也不会低估这些人的智商。
    如此情况，这突然而来的刘艺妃黑料，如果让金在熙拿到，但凡如同神秘人所言，金在熙用刘艺妃黑料来诬蔑她和宋承先，以前尘往事为因果关系，这个逻辑是说得通的。
    到了那个时候，舆论又会指向她和宋承先。
    故意引发粉丝情绪？
    故意带粉丝节奏？
    故意让张那拉和楚轩不合？
    故意黑楚轩？
    这舆论的源头或许将通通指到她和宋承先的头上。
    这样的结果会是什么？
    失去华国所有的一切，打道回府回南韩，然后宋承先被公司雪藏，她被开除。
    这是最坏的结果。
    这个神秘人的话听起来让她骇然，但确实是有一定几率会发生的。
    可如果是她拿到刘艺妃的黑料呢？
    【就算我拿到刘艺妃的黑料，对我来说有什么用？】
    全惠贞现在脑子有点乱，突然涌现的复杂事情让她一时理不出个所以然。
    【目前华国线下线上，韩流粉和黑粉现在被压制得无力反抗，如果任由这样的情况继续下去，楚轩、孙荔、刘艺妃、璀璨时代的相关舆论将变得无关紧要。
    届时，张那拉被舆论打压了，商业价值降低了，这是肯定的。
    然而，这并不代表张那拉就彻底玩完了，粉丝行为说到底还是个人行为，这其中跟张那拉没有直接关联。
    以xy的实力和资源，以金在熙的能力，让张那拉东山再起也不是不可能。
    这你不希望看到吧？
    以目前的舆论形势来看，如果你拿到刘艺妃的黑料，然后以你的方式去散播出去，张那拉的韩流粉和黑粉就会找到一个发泄的出口，很大可能也会让不少路人将压力再次给到楚轩和刘艺妃。
    你们发表了一则言论后再无动作，是不是在等楚轩打压张那拉，你们准备看戏？
    如果是这样的想的，那你们也太不了解楚轩了。
    楚轩19岁开创微娱，到如今当上金字塔尖的资本并掌握娱乐圈顶尖资源，这么年轻就办到这样的事需要多么强大的心智？
    你们搞他，他就一定会回应你？
    往现实里说，楚轩身价十个亿，这个身价来源于他的公司和微娱股份，和娱乐圈没太多关系。
    换句话说，你不黑楚轩，楚轩身价也十个亿，你把楚轩往死里黑，楚轩身价也十个亿，你黑不黑也影响不到他半根毛，那他干嘛要理你？吃饱饭没事干？
    换位思考想一想，是不是这样的心态？
    但是，任何人都有弱点，楚轩也有，他的弱点具体是什么我不知道，但刘艺妃肯定是他的弱点。
    网络上只是些莫须有的东西还影响不到他，如果你们有图有据散播刘艺妃的黑料，楚轩肯定会有动作。
    到时候黑刘艺妃的是谁？是大批韩流粉！楚轩大概率就会找张那拉的麻烦，甚至封杀，这正好合你们的意。】
    全惠贞和宋承先看完这番话，两人惊诧地相看一眼，他们现在只想知道一个问题，这个人到底是谁？
    不仅对他们很了解，对楚轩很了解，也对华国的舆论形势很了解，还能用不同角度做出概率性很高的判断。
    “应该是一名国际狗仔。”全惠贞判断道。
    宋承先伸双手抱着后脑，往沙发背靠下。
    大概率是国际狗仔了，也只有这类人消息灵通，而且判断能力极强，智商还很高，往往也都把自己搞得跟特工似的，你永远也不知道他在哪里，也不知道他的消息是从哪里得到的。
    总而言之，这类人十分难缠。
    “怎么办？”宋承先偏头看全惠贞。
    全惠贞睨了他一眼：“你敢赌吗？”
    宋承先沉默，敢赌吗？
    赌的话，当这件事不存在，不予理会，可如果刘艺妃的黑料真卖给金在熙，那他们就算不完蛋，他的人气、在华的地位肯定会大幅下降。
    不赌的话，买下黑料，花个小几十万而已。
    对于一个不缺钱的人来说，这个选择好像显而易见。
    ……
    美利坚，纽黑文。
    离尹来社区不远的老旧公寓。
    罗校中看着电脑屏幕，两指夹着烟放唇边“嘶”地一声深吸一口，吐出滚滚浓烟。
    看屏幕里的聊天框还没回复，他拿起手机不知是今天第几次看重复的短信了。
    【校中，一共要80万，目前急需30万，你看看能不能想想办法，实在想不到就算了，你也别太急，在外头好好工作先，我们这边在想办法，你姐这边我们在照顾，安心。】
    罗校中把手机放下，将烟头丢在地。
    亲姐重病住院，心里再是急切他也极力掩饰住，面色十分平静。
    他瞥了眼桌面上的照片，核心人物全是刘艺妃，其中不少照片有刘艺妃和那个外国保镖的。
    看起来很像情侣，实则是保镖在保护刘艺妃而已。
    但是，谁又知道呢？
    以国内目前舆论的情况，一旦把这些照片发出去，那些韩流粉和黑粉又会怎么黑？又会产生什么样的新局面？
    这不关他的事。
    他只想搞钱。
    他只想给姐姐治病。
    其他的都是浮云。
    之所以挑上全惠贞，是因为在他的分析下，金在熙很可能不会买这些照片。
    按照金在熙炒作张那拉，但最后又全网道歉的方式，金在熙不想得罪死楚轩和璀璨时代。
    那么，他如果把照片卖给金在熙，金在熙可能会把他当棋子，将他伪造售卖刘艺妃黑料的事告诉楚轩，从而瓦解两人间的隔阂，甚至金在熙还会利用楚轩来对付全惠贞。
    不管怎么样，这于他不利。
    相比于金在熙，全惠贞就好拿捏多了，三言两语就忽悠住了。
    当然，他给全惠贞说的话，确实是有可能发生的，这他并没胡乱编造。
    现在，就看全惠贞的意思了。
    八十万啊，也不知道从全惠贞这里能拿到多少。
    “啪”地一声，罗校中再次点了根烟。
    陡然，消息提示音响起。
    【你就发几张模湖的照片，我怎么知道是真是假？】
    看到这条回复，罗校中缓缓把烟移开嘴巴，嘴里慢慢吐出烟气，脸上渐渐浮现笑容。
    全惠贞，上钩了。
    罗校中把才抽一口的烟，在桌面上按灭，把架在椅子上的腿放了下来，一副准备干正事的模样。
    他的双手放上键盘，可在输入文字前，余光又看了眼刘艺妃的照片。
    这几个月跟踪刘艺妃，那青春活泼的样子，让他打心底觉得这真是不可多见的纯洁女孩，白月光一样的存在。
    可是，为了家人……
    “对不住了。”
    他毅然决然选择跟全惠贞交易，同时也拿起手机打通了一个电话。
    “兄弟，在哪潇洒？”电话里头传来声音。
    “哪有你潇洒，还在南韩吗？”
    “在啊，我可跟你说，南韩娱圈的花边新闻是真的好找，一跟一个准，跟上绝对有料，你不是要过来的吗，怎么还不来？”
    “有点事，以后再说，现在找你帮个忙。”
    “说。”
    “全惠贞来华的经纪团队成员，所有人的背景、家底和家庭情况。”
    “嚯？你要搞全惠贞？不是，你和她何仇何怨？”
    罗校中轻笑道：“为了钱，哪来那么多仇怨？”
    “哈哈哈，懂。老规矩，1个w。”
    “好，老规矩，货到付款。”
    “毛问题。”
    罗校中挂断电话，他的心里已然有了一连串的计划。
    没别的，全惠贞是不可能花八十万买黑料的，这个价格已经远远超过绯闻的价值，他还需要从另外一个人的身上搞上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