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凭本事?
江既白和林远晖竟都以为他们有这个本事。
*
七月廿一。
虽已是孟秋,但夏意未颓,明?家便在城郊一处避暑山庄备了宴席,宴请洛阳和长?安商会中的许多商人一同去品茗纳凉,享用佳肴。
沈晗霜的舅舅明?怀庭此次去江南,数月间谈下了几批价格很合适的货物,卖出?后可获利益不容小觑。
这些货物虽数量庞大,但作为全国首屈一指的富商,明?家也并非吃不下。若是以往,明?家自然会悉数收入囊中。
但如今沈晗霜已同太子和离,且沈相在长?安先于皇家将此事宣扬开来,摆明?了是要彻底断绝这桩婚事。
明?家不会为了自身?存亡而让沈晗霜委曲求全,勉强继续一桩她已不想要的婚事。
只?是无论如何都得未雨绸缪才行,若有朝一日明?家遭祸,也要有自保之力。
以往结为姻亲时,明?家或许还能被?宫里那位视作自己人,但今后若明?家继续在商事上一家独大,恐会招致高?位上那人的忌惮。
明?家不能拿一切去赌新帝会如还是平南王时一样仁德。
新帝登基后,处处都是用钱的地方,指不定就?会想从何处寻些银子来花。
是以明?怀庭同母亲和子女商议过后,都觉得此次江南的这批货物可以让利于人,用来笼络人心,借此与长?安和洛阳的富商们建立更?紧密的联系。
虽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3]商人们亦逐利而行。但只?要用更?多更?大的利益绑在一起,届时即便是皇室想要动明?家,牵一发而动全身?,坐得再?高?的贵人也要多斟酌一二。
为着心中的打算,明?怀庭今日将洛阳、长?安两地商会里说得上话的商人都请来了这一处清幽雅致的山庄。
明?述柏和明?姝雪都跟在明?怀庭身?旁接待客人。
明?述柏本就?已在逐渐接手家中的生意。而明?姝雪虽最?喜欢跟在表姐和祖母身?边,但除此之外,她最?喜欢的便是做生意。
明?姝雪总说不想嫁人,也是因?为不愿今后被?家庭牵绊,她想要像祖母、父亲一样做出?一番自己的事业来。
所以有这样结交人脉的场合,沈晗霜的舅舅和表哥都会带着她。
沈晗霜不习惯应付这样的场合,便另寻清静,带着春叶到了山庄后的一处花田边,赏花纳凉来了。
这片花田一直有人精心打理着,许多沈晗霜知名或不知名的鲜花渐次开放,清风随意拂过便能带起阵阵清淡怡人的花香。
虽然无人会要求沈晗霜,但拥有极大自由的她却不是不知礼数的性子。
今日难免会遇见?客人,为免显得怠慢,沈晗霜便没法如往常一样躲懒,也得仔细上妆打扮,在人前时也都端着周到的礼仪与规矩。
此时终于寻得一把?躺椅放松了下来,无处不精致的美人便难免不由自主地多了几分慵懒之色。
夏秋之间的轻风不时拂起她鬓发的青丝,落在玉白胜雪的脸庞上,美得似是画中人一般,让人难忘。
沈晗霜在此处偷闲歇得惬意,正于躺椅上阖着眸子将眠未眠的时候,却听?见?守在身?侧的春叶忽然出?声道:“奴婢见?过太子殿下。”
平白被?扰了清净,即便来的人贵为太子,沈晗霜也还是蹙了蹙眉。
她坐起身?来,先眼神示意春叶退下,才朝不请自来的祝隐洲行了礼:“民女见?过太子殿下。”
今日祝隐洲穿着一身?荼白色衣衫,清瘦身?形显得他周身?气质沉稳而克制,仍是那副疏风朗月的好模样。
垂在身?侧的手也是指骨明?晰,指节修长?如玉,全无半点瑕疵。
可任凭祝隐洲再?好看,既然他打断了沈晗霜差点就?能拥有的清梦,她便没办法纯粹地欣赏美色。
比如眼下看着他这闷葫芦似的模样,沈晗霜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如何忍下做夫妻那三年的。
祝隐洲看出?她眉眼间的些许不悦,淡声道:“今后你不必再?行礼。”
沈晗霜抬眸问他:“为何不必?”
祝隐洲却没再?说。
“殿下今日不请自来,还是为了查案?”
“嗯。”
无论实情如何,既然祝隐洲这样说了,沈晗霜便也只?当他是为了公事而来:“今日又想问什么?”
祝隐洲:“江既白的母亲,是姓王,还是姓高??”
沈晗霜神色微怔,但很快便恢复如初。
“自然是王氏。”
做了三年夫妻,祝隐洲自是能看出?沈晗霜神色间的细微变化。
他意味不明?道:“这样私隐的事情,他也同你说了。”
不知为何,沈晗霜竟从他这句话里听?出?了几分莫名的情绪。
但她早已过了那个时时揣度他心思的时候,便也懒得深想。
“殿下特意来这处远在城郊的山庄,究竟所为何事?”
祝隐洲听?出?她话里的几分不耐,不由得压了压眉梢。
以往在他面前时,沈晗霜总是体贴入微,善解人意的,像是能包容一切,抚平一切。
每每看向他时,她的目光总是温柔而澄澈的,眼底只?有藏不住的缱绻情意,从未有过不悦。
即便是因?为陈兰霜而心里有疙瘩时,沈晗霜也从不曾同他恼过。
当时只?道是寻常。
却不知,时过境迁与物是人非,更?是这世间随处可见?之事。
如今发生在他身?上,也并无不可。
敛下所有心绪,祝隐洲答了沈晗霜的话:“我有一事不明?,想请沈姑娘为我解惑。”
“何事?”沈晗霜以为他又是想问起江家的事。
却听?祝隐洲问道:“为何忽然想要和离?”
沈晗霜实在不解:“殿下为何会有此问?”
顿了顿,她故意问:“难道殿下不同意此事?”
沈晗霜知道以祝隐洲的性子,应不会拦着不许她离开。
但即便他当真不同意也无妨,左右事情已经成了定局。
“并非不同意,只?是想知道缘由。”祝隐洲声音冷淡,似乎当真只?是有几分不解,并无其他心思。
沈晗霜便也心平气和地同他多说了两句:
“当初答应这桩婚事是我自己的决定,如今决定和离也是。”
“爱是出?于自己的心。
不爱自然也是。”
成婚前,沈晗霜想着夫妻不需要尽是心意相通的爱侣,只?要关?系和睦,生活平顺,便也可以共度一生。
但后来她对他动了情,有了多的心思,就?会忍不住有所期待和希望。
但他从未给过,也给不了她想要的情意。
到如今,既然她心底已经没了那份爱意,便也没有必要再?继续做夫妻了。
该把?自己还给自己。
听?罢沈晗霜的回答后,祝隐洲怔了怔,一贯淡漠的眉眼间一时竟还多出?了几分慌乱和失意。
三年来,祝隐洲一直觉得他和沈晗霜之间称得上是夫妻和睦,却从没想过,她会用“爱”这个字来指代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将她看做自己唯一的妻子,却从未想过爱与不爱之事。
他只?在还是孩童时,曾听?母亲对自己说过这个字。
这是祝隐洲第一次听?沈晗霜提及对他的爱意。
却是在她说已经不爱他的时候。
她曾经爱过他,却也已经不再?想要他了。
多日来一直堵在祝隐洲心口的苦闷情绪,霎时便像是长?出?了锋锐的刺。
扎得他心上血肉模糊。
失去自己原本拥有的东西,竟是这样的疼。
第23章 各凭本事
沈晗霜实?在不知祝隐洲到底想做什么。
他没来由地出现?在城郊这处山庄里?, 听?她说完那几句话后又沉默着离开了。
竟好似当?真只是为了问她为何想和离。
不过既然祝隐洲已经知道了她的答案,话也算是说开了,他以后应也不会再莫名出现?在她眼前。
她还要继续往前走, 不能总与旧人旧事牵连。
太?子的身影彻底消失后,春叶连忙请罪道:“姑娘罚我吧, 都是我没用,让人扰了你的清梦。”
春叶知道自家姑娘除了贪嘴外, 还有些贪睡, 唯这两?样。无?论是午间小憩, 还是每晚夜眠,若被人吵着没睡够没睡好,心里?便会有闷气。
回洛阳以来,姑娘这还是头回被人搅扰。
沈晗霜柔声?宽慰道:“他是太?子, 即便是我也左右不了他去何处,不去何处,你又怎会拦得住他?”
沈晗霜知道春叶是担心自己会因为没休憩好而?气闷。
但其实?她自幼便有的这小习惯,在王府的那三年里?就已?经少了许多。
毕竟成婚后, 夜里?沈晗霜身侧多了一个?人,再不似成婚前那样,可以只由着她自己的心意决定何时入睡,何时起身。
祝隐洲平日里?待人疏离, 即便是面对她这个?妻子时也一直寡言少语, 他们更是从?未彼此交心,坦诚地说过话。
只有在夜里?, 烛火熄灭后, 他与她会如其他夫妻一样,做这世上最私隐也最亲密的事情。
也唯独在做那事时, 沈晗霜眼里?的祝隐洲才不再是那个?如高山清雪的圣洁君子,而?是成了与她一样有血有肉的人,也会有欲.望满身的时候。
和离后清冷太子他急了 第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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