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它们注册公司的法人，己经……”
    白枝顿了顿，浅浅讽笑：
    “去他该去的地方了。”
    奶爸们露出了不解的神色。
    还没等他们追问，白枝就对他们笑道：“好了，不早了，都下班吧。”
    “明天放一天假，在家好好陪陪老婆。”
    隔壁的掌声逐渐响成了一片。
    奶爸们走后，白枝还留在办公室里。
    她在等消息，关于陆昆，也关于陆皓。
    “夫人，陆昆的检查报告出来了。”
    钱诚把一份说明拿给白枝，然后口头汇报道：
    “陆昆在对自己下刀之前，被喂了很多致幻剂，医院说，这种致幻剂是用好几种蘑菇研磨成粉做成的。”
    白枝看到报告上致幻剂那一栏，写着“天然材料”。
    一旁则是材料的信息，产地是“云南及周边地区”。
    再往下看。
    “陆昆在把自己阉了以后，止血也是现场完成的，医院那边说，选药和手法还挺专业。”
    止血和杀菌用的材料，也是“天然材料”。
    都是云南当地的中草药。
    白枝默默放下报告。
    这陆皓还真可以。
    连自己的舅舅都下得去狠手。
    “那陆昆现在怎么样了，还能为他做的事负法律责任吗？”
    钱诚摇了摇头。
    “一首都疯疯癫癫的，摄入了太多药物，导致神经系统破坏，医生推测恢复过来的概率很小。”
    白枝心想，跟自己想的一样。
    她刚才在报告上认出了好几种精神类药物的成分残留。
    比她平时给患者开的处方药剂量，还要多出几十倍。
    白枝思考了片刻，然后从自己桌子上拿过一份文件，递给钱诚。
    “这是陆昆经营的公司，旗下备孕app违法的信息，你拿去给法务部，让他们以律师的身份，递交给当地。”
    白枝知道，陆皓这么做，己经属于后果很严重的了。
    站在法律的角度，她觉得陆皓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无论他做这件事的动机是什么。
    但站在情理的角度，她也希望看到有人惩恶扬善，把陆昆这个祸害铲除掉。
    白枝又拿起手机，给陆皓打了好几个电话。
    但是都没人接。
    真不知道他这都是在干什么……白枝轻叹了口气。
    放下手机，白枝又把目光投向陆皓的那副《备孕》。
    白枝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把这幅画放在画展上展出。
    单从画面的内容来看，似乎太过血腥了，阿兰雅的艺术展可是有很多小朋友会来的。
    但是从技巧，和思想的角度，有足够引人深思。
    陆皓将这幅画起名为“备孕”。
    但是，一个男人，要如何“备孕”？一个能用备孕app，勾引奶爸来赚钱的人，又怎么能理解“备孕”意味着什么？
    但是陆皓，给出了一个简单粗暴的答案：
    物理阉割。
    用这种方式，打破所有苍白无力的论辩。
    既然陆昆想要用淫秽的方法来赚钱，那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只是，陆皓为什么要这么做？
    白枝之所以想要调查那几款违法的备孕app，是因为她自己是个孕妇，是一位女性。
    但陆皓可不是。
    他也没有参与到陆昆的事情里，干嘛要冒险这么做。
    替天行道？
    陆皓可没有这么高尚的想法。
    忽然，白枝的脑海中回响起陆皓在电话里跟自己说的话。
    “锯掉。”
    “锯掉……然后塞进‘鲸落’里面。”
    “‘鲸落’就是那个，艺术装置。”
    白枝还记得那幅“恶念”，那是陆皓在向她忏悔。
    他把自己的恶念画下来，然后让菌菇将这个恶念腐蚀掉。
    那陆皓在退隐前夕找到陆昆，让他付出代价，并且把这一幕画下来，是不是也是为了——忏悔。
    想到此处，白枝忽然起身，快步走出办公室，走向展览馆的方向。
    她是阿兰雅的负责人，也是展览的总策划师。
    让画展传达出作者的意图，是白枝必须要做的事。
    迈步走在园区，白枝的脑海里闪过一幅幅陆皓的作品。
    如果《恶念》和《备孕》都是为了忏悔，那么陆皓其他的作品……
    ……
    周氏集团。
    周淙也的手机屏幕亮着，他在跟钱诚通话。
    钱诚刚刚向周淙也报告了陆昆的事，以及白枝的反应。
    “好，我知道了。”男人平静地说着。
    手里把玩着一块，纤薄的，半透明的红色薄片。
    那是他早上在白枝坐过的副驾驶上捡到的。
    是白枝脱落的一块指甲油。
    电话那头，钱诚问周淙也，要怎么处置陆皓。
    白枝让钱诚把备孕app的信息给法务，让法务联系当地，意思就是要帮陆皓减轻罪行。
    但是钱诚必须要请示周淙也。
    他知道一部分自家周总和陆皓的恩怨。
    所以，如果周淙也透露出不想救陆皓的想法，他会为周淙也扣下那些信息。
    周淙也把那片红色指甲盖，摆在自己的大拇指指甲盖上。
    红色指甲盖，比他的指甲盖小一圈。
    就像白枝的手，也比他的手小一圈。
    那是无数个日夜，他与白枝十指相扣时，他发现过无数次的。
    周淙也的目光愈发温柔。
    “这个时候如果陆皓出事，阿兰雅的展就办不起来了。”
    “把备孕app违规的材料，今晚就送到法务部吧。”
    “让法务部加个班。”
    “还有，你去通知陆昆的家人，因为有陆皓在，他们才能继续用陆家的那些黑钱过日子。”
    “如果有人问他们要不要起诉陆皓，你让他们好好想想。”
    挂掉电话，周淙也翻开案头的一本封面精美的笔记本。
    打开，把那片小小的红色指甲盖，夹在了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