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医生来。”
    男人的语气很笃定。
    然而白枝一下就拒绝了。
    她认为自己是生理原因。
    因为惊恐，还有悲伤导致的呕吐。
    女人抽了几张纸巾，擦拭着自己的唇角。
    维持着镇定，也维持着冷静。
    唯独眼眶熏红。
    白枝：“会不会是搞错了？……都过去这么久，怎么可能现在找到……”
    可是，白枝也知道，周淙也的人办事，往往很少出差错。
    “我也希望是错了。”
    他这样说。
    这样说，就代表着希望渺茫。
    白枝一下眼底红意更深。
    周淙也想起钱诚说的，她喜欢小洋楼那个地方。
    周淙也就说：“最近，要不要抽空一起去一趟那边？”
    因为如果遗体运送难免需要一些手续。
    最方便的还是他们活人过去。
    可是现在不是方便不方便的问题。
    是白枝的心境是否有能力应对。
    她沉默不语，周淙也就知道这件事的接受度己经到了她的极限。
    她恐怕没有那么坚强的心理，能第三次跑一趟云南了。
    毕竟前两次都一无所获，第三次就是处理尸体。
    是个人，都很难接受这样的打击。
    周淙也看着她的反应，最终帮她做了决定：“我今晚替你去一趟。但你要答应我，这两天你务必照顾好自己。”
    白枝在这个时候是感谢周淙也的。
    可那是苏甜。她的闺蜜，她最好的姐妹。
    如果真的是她的遗体……
    怎么可能只让周淙也去，她自己不去？
    再怎么无法接受。也必须去送她最后一程。
    白枝这时想到另一个很重要的人：“周梓烨呢？”
    说到周梓烨，气氛似乎变得更加沉重。
    周梓烨知道这个消息了吗？
    白枝想起还有周梓烨，她想了又想，还是说：“你还是留在京北，这一次，我跟周梓烨还有向海一起去一趟。”
    周梓烨是周淙也的亲侄子，还有向海这个保镖，理论上会安全很多。
    人手上也不是问题，要多少人周淙也都可以派走多少人保护他们。
    周淙也深吸一口气。
    最后说出他心中所想：“我担心你一个人。想陪你。”
    白枝摇头：“我想自己去，麻烦了。”
    人都有需要独立空间的时候。
    也许真到了这个时候，她就是不想要周淙也陪着。
    周淙也想起，周启山死的时候，虽然自己当时的心情和白枝现在肯定也不同；但他那时，就是很不希望有人打扰的。
    所以这一次，周淙也破天荒地同意了。
    只是让钱诚增派了人手全程给周梓烨和白枝保驾护航，而且调度好了所有的交通工具，住宅，私人飞机这些东西。
    尽可能地帮助白枝和周梓烨尽快便捷地和对面交接-
    机场。
    其实在见到周梓烨之前，白枝一首很担心他的心理状态。
    虽然，周梓烨这种情绪病纨绔子弟一首是白纸从小看不起的对象。但白枝也知道，他并不是什么坏人。
    甚至某些方面，他很真。
    比她和苏甜可能都要天真。
    更何况没有人比白枝更知道苏甜有多喜欢他。
    所以，去的路上，白枝还想过怎么打起精神来，在自己己经极度悲痛得到情况下如何去安慰周梓烨。
    结果见到他本人后，他的反应却让白枝很是意外。
    周梓烨今天随意地披了一件外套，色系是最近很流行的“美拉德”，古朴中也有低调内敛。
    他的样子比她想象中冷静，只是颜容有些憔悴。
    甚至登机等一系列的时候，他还会特意帮她拿东西、有分寸地照顾她之类。
    就是不说什么话。
    这让白枝感觉到他变化相当地大。
    私人飞机上。
    白枝发懵看着窗外，无心看书也无心做事，唯独有点意识，就是祈祷，是周淙也的人的消息出了错。
    祈祷苏甜没有死。
    从京北飞到当地需要几个小时。
    期间白枝无意看到周梓烨，他好像在看平板电脑，毕竟私人飞机比民航飞得高还有网络，周梓烨表情严肃，大概率看的也是跟苏甜有关的消息和资料。
    白枝如今大脑己经是空白的状态。
    飞机上的空乘走过来，用比民航优秀许多的餐食和酒水一一提供给白枝。
    白枝：“不用了，我没什么胃口。”
    听到她这么说，周梓烨才抬眸扫了她一眼。
    也才算说了上飞机之后的第一句话。
    “多少吃点。”周梓烨说。
    白枝现在不吐己经很难得。
    她以前就晕过飞机，今天早上就想吐，肠胃不太舒服。更没有胃口吃东西。
    “我没有胃口。”
    周梓烨以为她是心情导致。
    周梓烨：“你如果低血糖，再受到刺激晕倒在那边，我可没有腾出多余的心力照顾你。”
    别说碍事，周淙也一样不会饶过他。
    周梓烨很清楚。
    周淙也这次之所以愿意不跟着，就是把照顾白枝这么大的事情交给他了——
    所以，万一白枝少了根毫毛，周淙也都会拿自己这个侄子试问。
    白枝也不想惹麻烦。
    她经历过高反，所以也对高原有了些畏惧之心。
    不过她很纳闷，苏甜如果是在水库出的事，尸体应该也是在水库附近发现，虽然过了这么久，尸体也早就应该不见了。
    可是，周淙也的人的消息居然说真的在云南。
    所以，当时甜甜是从水库里逃出来的了。
    她也是真的去了云南，陆皓发现的那个军刀没有错——
    但如果真的是在云南出了事……
    那就说明，都怪自己没能及时找到她，才会发展成这样。
    也许甜甜当时遇到了困难，可她作为朋友却没有第一时间提供帮助。
    想到这里，白枝自责，内疚，窒息。
    她一边想，一边麻木一口吞了个小番茄下去。
    那完全就是应付性进食，吞噬能量的一个动作。
    导致她根本就没有仔细咀嚼，
    水果卡在喉咙里，差点让她闷死，在静谧的机舱里剧烈地咳嗽干呕。
    好在私人飞机上除了空乘就只有白枝和周梓烨。
    周梓烨从平板中抬起头看着白枝。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吐个不停？”
    “没有，噎着了。”
    白枝确实是觉得自己噎着了。
    空乘拿来水，白枝平复了好一阵。
    然后眼睛看向窗外，眼眶红得不行。
    甜甜。
    在你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持久旷野般的沉默。
    终于，飞机抵达了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