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个时候,东明自告奋勇,请求说能否让他一试。
“你?”卢柏打从心底就没觉得东明能帮上忙。
东明却不依不饶,“我是兰淅的师兄,刚刚我听到他的声音,他应该是醒了,让我和他通话,他会给我面子的。”
卢柏思索两秒,给岑默递了个眼神。
岑默了然,再次接通越野的通讯频段,这才有了东明和兰淅的对话。
“兰淅,我是师兄。”
通信没有断。
卢柏眸光一亮,示意东明继续。
东明抠着指甲缝里的黑泥,他做这些不全是为了卢柏他们的任务,更多的,是为了“先知”允诺的人上人的地位,以及,与从前别无二致的精致生活。
在来之前,“先知”就叮嘱过东明,叫他用尽一切办法,也要把这个能终结末世的人带回去。
东明先前不知道“先知”要的人是兰淅。
可是当他来到兰淅曾经的家中,见到死而复生的兰淅,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兰淅兰淅兰淅——
又是兰淅!
全天下的好事怎么全让兰淅占了?
东明愤恨的同时,内心深处也滋生出一丝恐惧。
倘若他这一趟不能把兰淅带回去,“先知”会怎么对他呢?
通讯器被递到眼前。
东明艰难吞咽一口,接过通讯器,干巴巴地开口,“当时,你的尸体还是我帮你收的呢。”
通讯器另一边。
兰淅垂眸,神情淡淡,“你说你是我师兄,证据呢?”
或许是大雨,又或许是其他什么东西的干扰,通讯器里总是夹杂着挥之不去的电流音,这为东明的声音更添沧桑。
东明:“当年,那首歌,是我抄袭。是师兄对不住你。”
这声道歉,跨越了时间、空间,还有生与死。
从繁荣的都市,到末世枯树林;从兰淅被人杀害,再到兰淅重生。
晚了整整十年。
兰淅不为所动,倒是从这不复往日清亮的嗓音中听出了一丝熟悉,“之前,在我家,拿枪扫射的人是你吧。”
东明汗颜,“是、是我。”
兰淅没想到,过去10年,他那位总是什么都要和他争、格外光鲜亮丽的师兄东明,居然会变成那副穷困潦倒、须发丛生的邋遢模样。
东明:“当时我看到你死而复生,才口不择言,兰淅,你没有生气吧?”
兰淅最大的秘密就在东明的“道歉”中被揭开。
兰淅没忍住,扭头看了眼贺雪生,发现小孩儿也正在看他,绿眼睛盈着他看不懂的情绪。
兰淅敲了下他的脑袋,轻声道:“好好开车。”
然后才对东明说:“我不和不相关的人生气。”
听到这话,卢柏突然觉得,让东明和兰淅通话,或许是个错误的决定。
兰淅的态度从头到尾都很冷淡,更别提故人重逢的喜悦了。
卢柏有预感:东明留不住兰淅。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听兰淅说:“没别的事的话,挂了。”
东明忙道:“别挂!别挂!兰淅,我知道当年是我对不起你,但、但你能不能给我一个补偿你的机会?师兄错了、师兄真的知道错了。老师死后,师兄就你这么一个亲人了,兰淅,你不能不管师兄啊!兰淅、兰淅!”
柯争骂他:“别嚎了,人家挂了。卢哥,这个办法行不通,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卢柏看着几乎要看不见的越野,以及刚接通就被人为挂断的通信,叹息道:“只能如此了。”
……
自打兰淅从贺雪生口中听说今年是2033年,时间已跨越至10年后,再加上重生后的所见所闻,兰淅猜测,他在这世上唯一亲近的老师,恐怕……
东明的话无疑佐证了他的猜测。
越野车内,气氛凝滞。
贺雪生不断拿余光去看兰淅,想说点什么,但话语的力量是苍白的,无法抹平这剧变的10年给人类带来的伤痛。
贺雪生从不心疼全人类,他只心疼兰淅。
兰淅不是个沉眠过去、悲春伤秋的人,他向来乐天、积极面对生活,因此只放任情绪难过低落一小会儿,便重打精神。
随后,当场揪住了旁边小孩儿偷瞄向他的目光。
兰淅难得起了逗弄的心思,正了正神色,“就像我师兄说的,我死而复生,可能是鬼,鬼都是吃小孩儿的,你不害怕吗?”说着,两手成爪,在贺雪生面前张牙舞爪。
小小一只的贺雪生敛眉,轻哼:“幼稚。”
兰淅:“……”
没逗到人。
兰淅撇了撇嘴角,不到两秒又快乐地笑了起来,轻轻哼着歌。
贺雪生觉得稀奇,如果不算从前在网络上的联系、也不算那段他变成“阿雪”的短暂时间,这就是他第一次面对面地和兰淅交流。
他设想过很多次兰淅的性格,可是想象中的兰淅都不及眼前这个兰淅鲜活。
真好。
贺雪生听到自己的心声。
——真好,兰淅还能重生,他们还能相见。
兰淅哼的歌旋律轻快,跃动的音符从越野车窗飘向外面的世界,混合着淅淅沥沥的雨声,有一种别样的空灵之美。
越野车行驶过的地方,枯木逢春,干枯的树木枝桠钻出一点新绿,嫩生生的,任凭风吹雨打,也不失颜色。
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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