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无卿看着石壁上若隐若现的咒印，伸手击碎。
    夏小满缓缓起身，转身看着来人。
    “凌卿。”
    语气平淡得宛如一潭死水，却又如带着锋利棱角的石头，无情地投入他心中的深潭。
    墨无卿的脖子微微僵硬，他的目光穿越夏小满，看到了毒发的墨怀宴。
    他拿出瓷瓶，往前靠近，却被流光剑抵住了胸膛。
    夏小满的目光犹如一把利剑，直刺人心，难过与锋利交织其中，仿佛要剥开对方的伪装，“摘下你虚伪的面具，我们谈谈。”
    墨无卿看着寒光凛冽的剑，手掌收紧，后退半步。
    他的眸光骤然一沉，仿佛深邃的潭水，感知着周围残留的气息，心中犹如被掀起了千层巨浪，“你见到了归戈。”
    他缓缓摘下面具，那张好看的脸露出了有些受伤的表情，“你为他向我拔剑？”
    “魔族人惯会胡说八道，不要听信他们的话。”
    墨无卿放柔声音，试探的靠近夏小满，伸手把对着自己的剑推到一边。
    夏小满转动手中的剑继续指向他，“以凌卿的身份和我好好谈谈。”
    墨无卿凝视着手上的一道血痕，他没有想到夏小满会真的伤害他，所以在剑尖划过来时，没有选择躲开。
    他的语气骤冷，“你竟因魔族不知真假的话而伤害我。”
    夏小满紧紧盯着还打算继续隐瞒她的墨无卿，微微咬牙，“魔族人固然卑鄙狡猾，但墨怀宴绝对不会撒谎。”
    墨无卿的呼吸陡然一滞。
    他的目光瞬间变得阴沉，如暴风雨前的乌云，同时卸掉夏小满手中的剑，用虎口死死卡住她左边的下颚。
    他沉声质询：“我一路相护可有假？”
    夏小满被迫抬头和他对视，对方手上的力道让她感到有些痛。
    她不甘示弱的看着墨无卿深如无底黑洞的眼睛，“你和他们一样，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对我有所企图。”
    “如果我没有琉璃残瓣，你不会有所谓的善心。”
    “从一开始你就在骗我。”
    夏小满想起在朝歌山庄的事，“不让门派内的其他人知道我的存在，是怕影响你自己的计划吧。”
    “阿华和池穆是你计划的知情者。”
    看着似乎露出了真面目的墨无卿，夏小满心中如被千针扎，涌上无尽的酸楚，她在这个世界初遇的三个人，没有一个人是真心对待她的。
    她眼睛微微发红，深吸一口气。
    夏小满声音略带哽咽：“这么大费周章，你不就是为了琉璃残瓣吗？”
    墨无卿眼中露出不解，“我为你付出这么多，你仅凭这些就这般待我？”
    “你的命是我救的，你身边的敌人是我肃清的，仅仅因为这些，就将我做的一切视为泡影？”
    “仅仅如此，你就不再感激我？”
    “这么多的恩情，你就不报了吗？”
    墨无卿手中的力度愈发加重，夏小满疼的拧起眉毛。
    夏小满抓住他的手臂，抬脚踢在墨无卿的小腿骨头上，“你真是有病。”
    她可确保，自己那一脚绝对能让人痛呼，但是墨无卿只微微皱了皱眉，跟个没事人一样。
    “你忘恩负义。”他目光发狠，咬牙切齿。
    夏小满听到他的话只觉得好笑。
    “你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我，哪里有恩？”
    “你是徽音的徒弟，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身体里有琉璃残瓣吧，你一开始就知道我的身份吧，但是你只字不提，若真是为了我，就不会瞒着我。”
    “难道你救了我之后若是为了要我的命，我也要为此知恩图报吗？！”
    “你松不松开？！”
    夏小满眼中燃着怒气，见墨无卿没有反应，直接抬脚往他身下踹去。
    下一刻墨无卿就瞬移远离了她。
    他看着夏小满用力踹到空气的脚感到不可置信，要是他刚才不躲开，那……
    “你——”他欲言又止，脸色不太好看。
    “我不要你的命，我只要琉璃残瓣。”
    夏小满看着他，终于听到了实话，心中那座早已摇摇欲坠的高楼，瞬间土崩瓦解，轰然倒塌，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扬起遮天蔽日的尘土
    她的心情犹如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错综复杂。她试图保持冷静，理智地去解决眼前的问题，可内心却如不受控的巨浪，情绪窜到了她的四肢百骸。
    她咽下干巴巴的苦味，揉着酸的不行的鼻子，擦去滚落的泪水。
    她努力的使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的破碎，维持着脸上的倔强。
    墨无卿看她的眼泪擦了又落，目光闪了闪，身周的气势弱了下来，他缓缓开口：“你若不给我琉璃残瓣，面对其他人，你依旧不安全。”
    “你最好的选择就是把东西交给我。”
    夏小满深呼吸，使自己冷静下来，把脸上仅剩的泪水擦干净。
    她问：“你要琉璃残瓣干什么？”
    她觉得以墨无卿的能力，根本不需要借助琉璃残瓣来提升自己修为。
    事到如今，墨无卿不再打算隐瞒，“救我师父。”
    夏小满垂眸思索，淮悠说过，徽音最终消散，琉璃心花破碎，徽音再无重生的可能。
    她对此持怀疑态度，“你师父真的能救吗？”
    “我能救。”墨无卿非常笃定。
    “我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墨无卿抿唇，面对夏小满这个问题，他有些犹豫。
    看墨无卿的表情，很难让人觉得他会如实相告。
    夏小满站直盯着他，“我要听实话。”
    “池穆会确保你性命无忧，失去琉璃残瓣后，你将无法修行，成为普通人。”
    “好，我同意。”夏小满爽快答应。
    夏小满的反应出乎墨无卿的意料，他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需要你保护我的安全，找出我的仇人，把他们连根拔起，助我了结心愿后，我自会把琉璃残瓣给你。”
    墨无卿沉默，这对他来说太麻烦了，他从来就不是什么为了他人事鞠躬尽瘁的人。
    “你要是不愿意，我自己也可以去报仇，只是我和墨怀宴之间连着同生契，我若重伤濒危，他就没命了。”
    墨无卿看着夏小满，对她的说辞无动于衷，“把你关起来就安全了。”
    “那你试试是你给他解契快，还是我的剑快。”
    夏小满将剑横在自己脖子上。
    墨无卿要是强行给墨怀宴解契，夏小满会在第一时间感知到，他的速度永远不可能有夏小满重伤自己快。
    墨无卿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墨怀宴，觉得有些头疼，他重新思索着夏小满刚才说的每一句话。
    他一时被夏小满爽快答应震惊到了，此刻想来发现了对面的人很不对劲。
    “你是谁？”墨无卿眯着眼睛，如鹰隼般看夏小满。
    “我亮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你也不该再瞒着我了。”
    “修为对你来说是比命还重要的东西，你宁愿死也不愿面对失去力量的结果。”
    墨无卿想不通，这样一个执着于力量的人，怎么会如此轻易的答应他。
    再想起来往日夏小满的种种表现，他心里有了猜测。
    “她被你夺舍了？”
    夏小满问：“你认识她？”
    “不认识，只是有所耳闻，她恨天地万物，嗜修为如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