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莉亚站在奥瑞丽安的一旁，怔在原地，张着嘴巴，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
    这话……是她能听的吗？
    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赶忙转头看向周围的佣人。
    这种话，可千万不能传出去！
    好在，那些佣人甚至都没有向这边看来，表情镇定，完全一副什么都没听到的模样。
    主打就是一个装聋作哑。
    毕竟奥瑞丽安对这些佣人们很好，她们自然不会找自己主子的茬。
    西莉亚眨了眨眼睛，只好有些结巴地回答道：
    “殿，殿下……”
    “属下，不懂这些……”
    在皇宫里谈论这些事情，已经是大不敬了。
    哪怕奥瑞丽安是公主，是皇帝最喜欢的孩子。
    可毕竟，奥伯利皇帝他老人家还在王位上坐着呢。
    这种直言不讳的发言，就像是在表明自己觊觎王位一般。
    连两位皇子都不敢抛出这样危险的言论。
    在绝大部分人的观念之中，皇位传男不传女。
    从开国到现在，帝国经历了八代皇帝。
    每一位皇帝都是男性。
    哪里有公主摄政的道理。
    更不要说……成为一名女皇。
    除非，公主殿下能像现在的陛下一样强大，甚至要比现在的陛下还要强大。
    能够以一己之力，镇压所有不服的声音与行动。
    西莉亚断然不敢多言。
    奥瑞丽安眯着眼睛，似乎变得有些困倦。
    “是么……”
    在她一旁的西莉亚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安静地低着头，身体微微有些颤抖。
    但很快，西莉亚便听不到奥瑞丽安的话音了。
    她微微抬起头，偷偷看了一眼奥瑞丽安。
    公主安稳的躺在那片透明而缓缓流动的旋风之上，呼呼熟睡着。
    脸庞之上两抹羞红若隐若现，带有些婴儿肥的脸蛋，显得很是可爱。
    西莉亚静静的看着她，眼神却无比复杂。
    抛开奥瑞丽安作为公主的身份，殿下也不过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而已。
    本应拥有一段天真烂漫的人生。
    可现在，似乎像是在强迫着自己，一定要背负起什么极为困难的事物一样。
    ……
    “我不！”
    在克莱文纳花园之中，一道倔强的声音突然从花丛之中响起。
    科科特就像是一头倔驴一样，头一歪，嘴一瞥，像是一尊大佛一样死死坐在云朵之上，任凭他人怎么说都雷打不动。
    她十分不满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大声地喊着：
    “你之前才说过，只要我帮了你的忙，我就不用再工作的！”
    “你这是强迫！我要去奥伯利那里告你的状！”
    维克托双手插兜，面无表情，平静地看着面前这位前任的懒惰议员。
    “我还是那句话，身为克莱文纳家的员工，你有义务为我工作。”
    “而且，这次你跟随保护的对象，本身就是皇帝的女儿。”
    “简单来说，你这次不仅是为我，也是在给皇帝打工。”
    言外之意，想告状就去告吧。
    你看皇帝觉得自己的女儿重要，还是你的睡眠重要。
    科科特咬着牙，一只手横在了自己的身前，蹙着眉，一副护食小狗的样子看着维克托。
    “你！”
    “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答应你了嘛！”
    “我告诉你，我绝对不从！”
    维克托却还是那般平淡地说道。
    “不听话就送你回家。”
    “呜呜呜，我答应你还不行嘛。”
    今日的辩驳胜负，科科特——败。
    搞定了这头倔驴之后，莉雅从一旁慢慢地走了过来，和维克托说道：
    “那些亚人都聚集好了……所以，你到底想干嘛？”
    “带她们出趟远门。”
    维克托淡漠地回复了一句。
    莉雅听到维克托这简短的回答，露出了一副无奈的表情，扶着额头叹了一口气：
    “又要离开？这次打算去多少天？”
    维克托回头看向莉雅，不紧不慢地说道：
    “想我了的话，只需要用一下这个。”
    维克托伸出一只手在莉雅的手套之上轻轻一点。
    莉雅没有躲开维克托伸出的手，但身体却像是有点嫌弃一般微微后仰。
    双颊像是浅熟一般的苹果，有些泛红，轻轻扭过了头。
    “都多大的人了，我还会想你？”
    “我可没那么矫情。”
    维克托点了点头，并没有继续回复自己这个傲娇妹妹。
    莉雅却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偷偷地瞥了一眼维克托，轻轻咳嗽了一声。
    “咳，对了，赫妮有知道你要离开吗？”
    “我看她最近的状态不是太好。”
    维克托似乎毫不担心，不紧不慢的回应道：
    “已经提前打过招呼了。”
    赫妮的状态，在他的意料之中。
    得知了自己不是人类这个事实后，赫妮自然需要一段自我怀疑的时间。
    等到她能够完全接受自己身份的事实的时候，就能够慢慢从自我怀疑的内耗中走出来。
    她也会变得比以前更加坚强。
    而且，维克托已经把吃饱到撑的莱特顿重新还给了赫妮。
    这次离开，他要带着科科特一起。
    如果家里出现什么意外，还有莱特顿这家伙防着。
    一阵黑风从天空徘徊而起，维克托缓缓抬头，看向了天边。
    一只黑色的乌鸦，从天空上缓缓飞来。
    它盘旋了几圈，稳稳地落在了维克托的肩头之上。
    乌鸦神秘而深邃的独眼凝聚起来一抹微不可查的光芒，鸟喙贴在维克托的耳边一张一合，用着只有两人能够交流的声音说道。
    “都准备好了。”
    “不过，我有些没懂你的动机。”
    维克托双手插兜，默默地向着花园外走去。
    一边走，一边对维嘉回应着：
    “亚人很好控制，你应该清楚。”
    维嘉表示肯定地点了点头。
    成为信徒，需要的基本要素就是心灵之上的诚恳，完全真心的信奉一位神明。
    而维嘉作为一个……除了吃就是睡，每天看看小黄书的乌鸦。
    并没有人了解它的神名。
    哈比卡的真名稀有到任何国家都查不到它的历史。
    毕竟这位岁月悠久的神明，可不是什么善茬。
    即使有人知道，也绝对不会把它列入到历史之中供世人了解。
    那自然，很难会有人真心实意的信仰维嘉。
    毕竟他们连维嘉到底是干什么的神，都不知道。
    于是，维克托只能另辟蹊径。
    所以……
    “亚人成为了最好的选择。”
    在想起来帝国还有亚人奴隶这件事后，维克托立刻意识到了这样与人类相似但又不同于人类的生物。
    它们同样拥有智慧和思想，但比起人类各种各样复杂的关系，它们更加单纯。
    在亚人的世界里，它们只有‘活着’。
    活着是它们唯一的目的，为此，它们会抓住一切能够活下去的希望。
    这一点对于亚人奴隶来说同样适用。
    而一旦出现了一位拥有力量的神明。
    只需要信仰祂，亚人们就能够活得更好。
    亚人们一定会心甘情愿的奉献出自己的信仰。
    它们没有理由，不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更好。
    维嘉的眼神之中，闪烁着一道蓝色，那是象征智慧的光芒。
    “难怪。”
    “从见到那些亚人奴隶开始，你就已经开始制定这样的计划了吧。”
    与雷瑟家族结仇，并威胁他们，威胁这倒卖亚人奴隶最严重的商人世家。
    从中得到大量的武器装备与资金，再将由亚人组成的军团彻底搬到明面上来。
    “但是帝国会允许么。”
    “会不会允许不重要，重要的是，未来的皇帝会怎么想。”
    维克托平淡却又毋庸置疑的语气，淡淡响起。
    维嘉微微瞪大自己的一只眼睛。
    “颠覆一个强盛国家的立国政权？有意思。”
    “维克托，你比我想象的还要疯狂。”
    那么维嘉会怎么做？
    “我选择了你，是我做过最正确的选择。”
    话音渐渐落下，维嘉的眼神中，似乎也多出了几分疯狂。
    既然人类靠不住，那不如换一批种族。
    对维嘉而言，它的信徒是谁不重要。
    重要的是，它只需要拥有这些信徒。
    “该走了。”
    维克托身后的风衣在空中微微晃动，可仅仅是过了一会儿，风衣从晃动变作了疯狂的舞动。
    “我们该去接人了。”
    话音落下的片刻。
    微风好似化作狂暴的巨兽，整个躯体拔地而起。
    掀起强烈的风暴，不断吹动着大地上功滚落旋转的尘埃，并朝着天空向上回旋。
    天空被浓密的乌云也被聚集起来，好似遮蔽了耀日的光芒。
    厚重的云朵被狂风卷成了巨大的漩气流涡，不停扭曲着，像是化作了一只巨眼，多出了几分诡异之色。
    莉雅与科科特就站在维克托的身后，感受着不断吹动的阴风。
    那狂暴的空气不断摆弄着她们的衣领，迎着强烈的风暴，她们不禁愣愣的看向维克托的身后。
    在维克托的背后，好像有着一道极为漆黑而鬼魅的乌鸦虚影，在天空下不断颤动。
    它变得越来越大，直到彻底稳固了形体，扯出了一道奸笑，望向天空。
    狂妄、蔑视、骄傲.....
    那些情绪，像是一股脑地灌入了那邪魅的笑容，充斥在沉闷的空气里。
    此时，王都的天空，变得比以往都要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