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给林姝捎了一条红纱巾,“前?几?天去祁州出差时?候时?候买的。”
她把红纱巾往林姝脖子上比划,笑道:“你戴着?就是好?看,衬得脸蛋红扑扑的。”
那哪里是衬得红,是林姝脸发烫呢。
虽然现在大家都稀罕这红纱巾,可林姝不是这年代的灵魂呀,她真戴不出去。
之前?陆绍棠给她买回来一根,她直接塞炕柜里了,他有天晚上从里面掏出来还纳闷她为什么不戴藏那里呢。
最后?红纱巾成了道具。
都不好?意思提。
她赶紧摘下来给甜甜围上了,“小女孩儿戴这个才好?看呢。”
甜甜美滋滋地照镜子,“谢谢二姨。”
林夏是反正我送给你,你给闺女戴还是给婆婆戴随意,她也夸甜甜戴着?好?看。
俩崽儿也不去看爷爷写对联了,搁这里跟二姨关心轧钢厂的朋友呢,二姨夫咋样啊,姜老太、姜厂长咋样啊,几?个小伙伴儿咋样啊。
林夏一一告诉他们。
别人都有活儿,林姝就先做早饭,一天两顿,九点之前?吃就赶趟儿。
林夏一边配合俩崽儿显摆拖拉机,一边跟林姝几?个说好?消息。
她因为表现突出,还被市供电局派去省里出差几?天,参加了一个会议。她听领导的意思这次能?送电下乡是因为省内发现了煤矿,燃料多了发电多才有的往下面送呢。而且全省配合,各地开花,来年应该会排到他们青县这里。
回头她也会跟着?一起过来,先来奋斗公社这边。
大家伙儿一听可高?兴呢,盼盼兴冲冲往大伯那屋跑,“爷、大伯,我二姨说来年咱也能?拉电呢。”
乡下人可羡慕城里人有电灯呢,不用买煤油,轻轻一拉就发亮,而且比煤油灯亮堂很多倍。
林姝:“有了电不只?是照明,大队还能?装个电动磨坊呢,以后?推磨都省力。”
她平时?做饭最知道推磨的辛苦,磨点浆子还行,磨面粉才累人呢。
要是装上电动磨面机,那真的太省力了,她第一个支持。
吃过早饭,家里人照旧忙活,林夏也不闲着?,给林姝帮忙钉扣子锁边儿。
林夏想下午回娘家,却被林姝留下住一宿,让她明儿上午再走?。
白天大家都在跟前?,姊妹俩不好?说悄悄话。
忙忙活活过得很快,下午蒸两锅大饽饽和一锅包子就黑天了。
吃过饭早早休息,俩崽儿兴奋地和二姨聊了一会儿很快就睡着?。
林姝先问?问?姜大娘好?,寻思过了年有机会去市里再去看看大娘。
林夏:“大娘好?着?呢。”
林姝又小声?问?钱家没有再骚扰她吧。
林夏:“没,他不是去黄县分厂了么,在那边找了个女人回厂里伺候他娘。”
林姝有些纳闷,“啥意思?”
林夏这才想起来她没跟三?妹说钱母摔断腿让自己去伺候的事儿。
现在钱母有人伺候不会纠缠自己,她也就不怕说。
钱母摔断腿不能?上班,钱立生就和钱父商量让钱父替钱母上班,他从乡下找了个老实巴交的女人过去帮忙伺候钱母。
听说一个月才给十?块钱。
林姝笑道:“他家还挺会赚便宜,搁城里找个人伺候她怎么也得三?十?块,人家做饭洗衣服翻身照顾病人,多累呢。”
林夏:“要不说他们会算计呢。”
其实也就是自以为赚便宜而已?。
她听姜大娘说那个乡下女人瞅着?勤快实际可有心眼儿呢。
有人瞅着?她就一副埋头苦干的样子,人一走?她就偷懒,大冷天钱母身上都得褥疮了,一下子瘦好?几?斤。
她还偷吃钱母的麦乳精、鸡蛋和面粉,为了让钱母少?上厕所一天就给喝一点水,搞得钱母便秘难受。
钱母气得整天捶床大骂让钱父给她赶走?却也没辙儿,因为女人不伺候的话就没人伺候她,而钱父大冷天下班就惦记和人去凿冰钓鱼呢。
林姝抱着?二姐,“二姐,你可不能?可怜老婆子呀。”
林夏:“都没关系了我可怜她?那不可能?的。”
二姐无所谓林姝吃瓜就没压力了。
她道:“钱老婆子那么厉害,现在倒是被人拿住了,真是一物降一物。”
林夏:“那女人好?像受过大苦,看起来不怎么害臊,很豁得出脸皮跟人说她多惨多苦,家属院的人都可怜她,还劝钱母多包容她呢。”
林姝听着?这人比许母还厉害呢?
姊妹俩晚上嘀嘀咕咕说到很晚。
第二日?吃过早饭林夏就要回林家屯,她也有日?子没回娘家,主要是大过年的不好?在三?妹家太久。
虽然人家公婆人好?心善不计较,她自己还是注意的,毕竟自己离婚,说出去不好?听。
林姝留不住,就给她收拾背包先去林家屯,“等初二我们就过去,到时?候住几?天咱好?好?聚聚。”她又问?:“二姐,今年咱还去姥娘家不?”
原主那个姥娘和大舅妈,林姝是真不喜欢。
不过老娘在,林母正月不可能?不去,否则会被人戳脊梁骨。
林夏:“你不用管,回头我和林跃去。”
林姝笑了笑,送走?二姐就回家忙着?剁馅儿。
今天要包大年夜的饺子。
她听着?有人过来借面粉,一家方荻花借了,另外一家被撅回去了。
五月分的麦子口粮,大部分人家精打细算,平时?舍不得吃留着?过年包饺子蒸饽饽祭祖,总不能?人家过年下饺子,自家啃黑面窝头让孩子们馋得哭吧?
不过总有人家困难,口粮不够就拿去换粗粮吃掉或者家里有急事卖了换钱,但是也有那嘴馋的管他口粮够不够,先吃个痛快,甚至粗粮也要拿去换细粮吃掉。
年底没细粮包饺子怎么办?
借呗。
跟生产队借,跟队里宽裕的人家借。
大过年的谁也不喜欢有人在自己家哭丧着?脸抹泪儿,基本?都会借,毕竟他们是算计着?对方有才去借的嘛。
方荻花可不管这个,只?要不是真可怜需要拉一把的,那些嘴馋的、好?吃懒做的统统撅回去。
你搁我家哭?
大嘴巴抽你信不信?
没借到面粉的婆娘就拉着?脸不高?兴地走?了,拐出胡同的时?候还得呸一声?,恨恨地咒骂:“不积德的玩意儿,自己家又是杀猪又是蒸饽饽包饺子的,跟你借瓢面不给!也不怕吃独食噎死你!”
这时?候光头和陆长福一起带着?红纸过来请陆老爹给写对联。
说起来陆老爹以前?跟村后?头有些人家不熟,不怎么来往。
他主要和自己家的老伙计、佃户们熟悉,外来的人家打交道不多。
不过自从他当了赤脚大夫,陆大哥当上会计以后?,全村人都认识了。
光头是个在街面上混的人,陆长福自诩小时?候在首都也是混过的,所以两人臭味相投,一拍即合。
当然光头是故意认识陆长福的,以前?他还不屑于跟陆长福打交道呢,毕竟陆长福就是驴粪蛋子表面光,穷鬼一个。
他原本?想结交陆大哥、二哥,结果发现人家对他没啥想法,每次都不冷不热的,他就转换目标盯上陆长福。
陆长福是个没什么脑子的,表面老实实际好?色虚荣,跟同龄人吹牛,私下里喜欢打牌。
以前?冬天还能?扎堆打打牌,这两年尤其今年支书管的严格,入冬后?每到八点半就开始带着?邓大喇叭满村子巡逻吆喝让各回各家睡觉,不要走?夜路瞎串门子。
支书说了,大冬天不好?好?睡觉,十?点十?一点还在外面晃悠的不是想偷东西就是想偷人!要么就是想赌钱!
他见一个罚一个!
因为他管理严格,陆家庄大队上上下下风气不错,不像外村冬天扎堆打牌耍钱的。
一年到头赚点钱,有些男人不管老婆子孩子吃饭,只?管自己痛快拿去赌钱,赌红眼甚至拿口粮去。
这样的人要是敢出现在陆家庄大队,支书能?打断他的腿。
陆长福捞不着?耍钱,光头就带着?人私下里陪他玩儿。
都是小钱,输赢不大,却能?让陆长福过瘾。
陆长福现在时?不常地就往孙寡妇家钻,和光头关系好?得很,带着?他来写对联也是很正常的。
光头站在陆家院子里,惊叹于人家宽敞的大院子,真能?跑马啊!
不过,这么宽敞的院子,要是晚上偷摸进来陆家人指定听不见。
什么时?候男人们都不在家,就女人在家好?了。
等她们熟睡了……
麦收应该行。
他正想着?,就对上一双黑黝黝的大眼睛,登时?一个激灵。
盼盼仰头瞅着?他,“叔叔,你光头不冻脑袋吗?”
光头朝他挑眉,“我身体强壮,不怕冷,别人肯定怕。”
盼盼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冬天那么冷,他穿着?棉袄棉裤还戴着?棉帽子呢。
他问?道:“你是张小亮的新?爹?”
光头:“对呀。”
盼盼:“张小亮说你可凶了,还打人,是不是真的?”
光头黑了脸,“瞎说,我脾气好?得很。”
陆长福已?经把红纸放下,等会儿来拿,他拉着?光头赶紧走?。
第19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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