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赶到荣域总裁办已经是半小时后的事情了。
    茶几前，周寒之交叠着双腿而坐，一张脸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对面，吴凌，林西西，王嘉三人并排坐着，脸色都不大好看。
    见我进来，吴凌忙递了个眼神给我，表情里满是无奈。
    我猜是周寒之又给她出难题了。
    走近后，我低头看着几人，视线落在周寒之脸上，问：“周总，请问我们哪里做的不够专业，让你发这么大的火？”
    我的一整夜代码才写了一半，莫名其妙被叫过来，心情也是极不爽的，说话的口吻自然也没多客气。
    话音刚落，周寒之冷眸一抬，说：“孟经理今时不同往日了，想跟你聊一聊抽奖系统，还得三请四请是吗？”
    我听着周寒之阴阳怪气的语调，再看看林西西和王嘉，说：“周总此话何意，我司已经派来了最年轻的项目负责人来跟荣域接洽，诚意还不够吗？”
    闻声，周寒之的脸色更难看了，没等他开口，我便继续道：“你是嫌弃我们项目负责人能力不行，还是觉得我们阵仗不够大？”
    周寒之迎上我的视线，冷冷道：“孟经理何必强词夺理，你明知道林西西要为月底的全股东大会做准备，却偏偏挑她过来做交涉，这说的过去吗？”
    我看着周寒之，他也看着我，短暂的沉默后，我终于明白了男人的潜台词。
    原来，他是心疼自己的小心肝，觉得我们为林西西安排的工作太多了。
    就在我接不上话时，一直沉默的林西西突然开了口，小姑娘声音一如既往地软糯乖巧：“没关系的寒之，我……我能应付得来，能替荣域和你分忧，我挺开心的。”
    我第一次觉得这个声音没那么反感了，紧接着说道：“周总也听见了，林经理自己都说了，要替你分忧。”
    周寒之面上的肌肉明显一僵，上下嘴唇翕动，却半天没说出一个字。
    这时曾智笑呵呵地站了出来，小心翼翼道：“距离年会也没多久了，抽奖小程序当然是越快完成越好，林经理是善解人意，但怕就怕两个工作放一起，忙不过来怎么办？”
    林西西惊讶地看了眼曾智，眼底闪过一抹不悦，但终究，没在多说什么。
    全股东大会和年会小程序，她肯定知道谁轻谁重，毕竟以她的能力，想要同时完成两件事，不是不容易，压根没可能。
    但如果这时候跟周寒之表示让王嘉负责，他一定又会咬定我们诚意不够，左右都很为难。
    吴凌似也看出了这一点，打圆场道：“曾助理说的有道理，是我们考虑不周，这样，抽奖系统，还是交给我们孟经理负责，周总觉得如何？”
    周寒之睨了我一眼，抬手看了看腕表，说：“具体资料等会由曾助理跟你们交涉，十分钟后我还有个会，就不留各位了。”
    回去的路上大家都没说话，进公司后，林西西眉眼弯弯道：“那就辛苦南絮姐能者多劳了。”
    说完，昂着头进了办公室。
    吴凌也很无语，吐槽道：“这个周寒之也真是够难伺候的，左右都不合他意，等《物语》上线后，我们立即跟荣域做拆分。”
    我平和道：“别气了，反正章家豪这边也需要抽奖系统，我多加几天班，多出两套方案，到时候让他们选择。”
    吴凌心疼地摸了摸我脸，说：“辛苦你了絮絮，瞧着小脸瘦的，这样，方案出来后，姐姐带你去shopping！”
    我调侃道：“直接换成奖金怎么样？”
    吴凌白了我一眼：“物欲那么低，真不知道你天天钻钱眼里做什么！”
    我笑而不语，抱着笔记本进了办公室。
    忙吧。
    经过三天两晚，我终于整出了两套抽奖系统，于是在周五下午，带着方案去了荣域。
    不巧的是，原本跟我约好的周寒之，又去开会了。
    好在我早有准备，直接摊开笔记本，就地办公。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口忽然传来了对话声，男人严厉的嗓音从门缝里传来：“以后开会长话短说，我不想把时间花费在这种无用的对话里。”
    “是是是，我，我这就吩咐下去。”
    语毕，办公室门开，男人快步而来，浑身上下裹着一层寒意，眸光在我脸上闪过时，神色微微一顿。
    办公桌前，我将笔记本推到周寒之面前，一一给他做讲解。
    他听完之后表情淡淡的，没说不满意，但也没表示满意。
    我吃不透他的心思，问：“周总更心仪哪一套方案？”
    “a方案里的前半部分和b方案里的后半部分。”
    我张了张嘴，一句脏话卡在了嗓子眼。
    我让周寒之做选择题，他却给我来了个拆解题，呵。
    “孟经理觉得呢？”
    沙哑的声音压在耳边，我掀了掀眼皮，却对上了男人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
    不似先前冷霜一片，眼底就蕴含着一抹动容。
    也是这一眼，让我觉得略有不妥。
    我不知道周寒之是什么时候挪动位置的，许是为了看清笔记本中的内容，他不着痕迹地往我的身侧凑近了些。
    我们之间虽隔了一台笔记本。
    可因偌大的办公室里只有我们两人，所以视线相撞的这一秒，我心口还是不自觉地紧了一下。
    我侧了侧身子，拉开彼此之间的距离，正色道：“我个人觉得b方案更适合荣域，如果配上a方案的前半部分，实在是画蛇添足。”
    因为b方案就是为荣域量身定制的，而a方案，是留给章氏酒店的。
    特点很明显，毕竟放在年会上的抽奖程序和酒店网站内部的插件还是有差别的，周寒之不该看不出来。
    “不能融合？”周寒之一声反问，给的却是肯定的答案。
    我扯了扯嘴角，却怎么也笑不出来，沉默片刻后，我合上笔记本，说：“周总的审美有时候真是让人出乎意料。”
    周寒之睨了我一眼，幽幽道：“所以孟经理是不乐意改？”
    “乐意，”反正大框架已经确定，剩下的事可以交给其他人，“一定如周总所愿。”
    说完我便准备离开。
    “孟经理最近很忙？”低沉的嗓音传入耳中，“是在忙什么大‘计划’吗？”
    我蓦然驻足，狐疑地望了周寒之一眼，确定他的脸上没有任何异常时，不咸不淡道：“如果能少两个难缠的客户，说不定我就能抽出一点儿空闲的时间了。”
    离开荣域时竟已是月挂树梢。
    我才知道自己在总裁办竟足足等了两个多钟头。
    好在没有无功而返。
    回公司时，小雅马上凑过来，压低声音道：“南絮姐，你手机怎么打不通啊，林经理找了你好几次了，好像有急事。”
    我刚准备询问缘由，只见林西西步伐匆匆地跑出办公室，三步做两步地走到了我面前。
    “南絮姐，才回来呀？”
    她说这话，一双杏眸在我的身上上下打量，好像要找出什么痕迹来一样。
    “你找我？”
    “也没什么，”林西西搓了搓小手，避开我的眼神，用着试探的语气道，“南絮姐今天不是去荣域那提方案吗？好像去得挺久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