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是真生气了。
    姜落在旁边都能明显感觉到他身上流露出来的寒气。
    她有些好笑，又心脏软乎乎的，还是先一步开口，“我不喜欢你。”
    “我有喜欢的人。”
    果然，这句话一出，男生身上的寒气肉眼可见地消散了些许。
    段榆景得意起来，仰着下巴看向了门口的方奈。
    方奈半点没有接收到他的挑衅，看着姜落笑得依旧灿烂，“没事！”
    “姜落我喜欢你！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我会等你的！！”
    “我每天都来对你好，我相信终有一天你会被我感动！！！”
    这。
    段榆景彻底绷不住了。
    他面无表情地看向了方奈，深色的桃花眼定定地看着人的时候，满是骇人的压迫感。
    在这种时候，才能在他身上找出一点和当初接手段家时候的段慈的相似之处。
    “她说了，她有喜欢的人，你听不见吗？”
    他的话一出，教室的气氛更加凝滞。
    同学们头一次见他真正生气的模样，就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很多。
    他们现在才知道，当初相信月清的话有多荒谬。
    这才是段榆景喜欢一个人的样子。
    怕她碰到怕她磕到，恨不得把她捧在天上，到处炫耀她好，又厌恶别人觊觎她好。
    方奈也怔住。
    他之前惹到段榆景被揍过，看到这家伙心里面还有些发怵，见教室里的氛围不太对，这才迟迟地反应过来，他好像忽略了什么。
    姜落和段榆景……
    啊。
    方奈整个身体都僵硬了。
    他好像又一次感觉到了当初的疼痛。
    段榆景这家伙是真的心黑，打他打得外面都看不出来什么伤的，就是疼得厉害。
    这会儿，他气都差点喘不过来了，看都不敢看姜落一眼，讪讪地笑了一声，“对不住对不住段哥，我不知道……”
    “我还有事，”他瞬间就把自己刚才恨不得赌咒发誓让姜落相信他的爱情抛在了脑后，“我先走了。”
    他一溜烟就跑了。
    但段榆景依旧不太高兴。
    这会儿姜落看他真是怎么看怎么觉得可爱，恨不得把他的脑袋抱在怀里rua两下。
    她漂亮的杏眼都弯成了一弯新月，快乐地晃悠着把自己凑到了男生面前，“哇。”
    她的语调也慢悠悠的，听着像是在逗小孩子，“段榆景又生气啦，段榆景怎么像个气球一样呀，啾一下就吹满了气。”
    段榆景：“……”
    他是真受不了姜落这种语气，整个人心脏实际上已经软了一大半，但是想着刚才的事情就生气，趴在书桌上把自己给藏起来。
    因为这个动作，他的声音传出来也闷闷的，“你别跟我说话。”
    啊。
    姜落心都要萌化了。
    但她还是装作生气的模样，鼓了鼓腮帮子，“你怎么对我生气呀。”
    她故意委委屈屈地小声嘀咕，“又不是我要让他喜欢我的，呜呜呜呜呜，段榆景一点都不讲道理。”
    段榆景没办法了，直起身体无奈地看着她。
    姜落一下笑开来，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好看极了，“肯理我啦？”
    段榆景的眉眼一下子搭耸下来，看起来像极了一条委屈的大狗狗，“我不许他喜欢你，姜落。”
    姜落眨了眨眼睛，一口气应下声来，“好哦。”
    段榆景心里的郁气稍微散开了些，继续控诉，“你也不许跟他说话。”
    “对他说不喜欢也不许。”
    姜落又乖乖应声：“好哦。”
    她的模样乖极了，段榆景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又涨又满，终于高兴起来。
    哼。
    不管别人怎么羡慕嫉妒，他的姜落都只是他的！！！
    他们两个人都以为，经过这件事情，方奈应该已经把他脑袋里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都打消了。
    但是，第二天同样的时间，这人竟然又过来了。
    这次，他吸取了昨天的教训，并没有直接把东西送到姜落的桌子上，而是直接抱着一大束鲜艳的玫瑰花出现在了他们教室里。
    “……”
    段榆景当场脸都绿了，声音像是从喉咙里面挤出来的，“你到底要做什么？”
    方奈依旧不敢看他，但是经过了一晚上的心理斗争，他觉得自己已经战胜了对段榆景这个恶魔的害怕。
    他强烈地让自己忽略掉段榆景的存在，只定定地看着姜落，“姜落，我想了一晚上，我还是喜欢你。”
    “就算是你喜欢别人，就算是……”你喜欢的段榆景打人可太疼了，“但是我还是喜欢你，我喜欢你就是喜欢你，不因为别的任何事情改变。”
    “我就想对你好。”
    姜落都无奈了，耸肩，“可是我不会喜欢你，并且你的行为已经给我造成了困扰。”
    说到这儿，她还十分娴熟地顺便给男生顺毛，“而且还让我喜欢的人很不高兴。”
    唰地一下，段榆景的耳根就红了个彻底。
    他本来想在情敌面前稳重一点，露出一个稳操胜券的，看蝼蚁一样的表情，但实在是没忍得住，桃花眼里涌上了笑意。
    方奈：“……”
    段榆景这个狗比。
    可恶。
    心好痛。
    他还准备说话，却见段榆景站了起来，他瞬间往后退了一步，警惕起来，“你干什么？！”
    段榆景笑得很核善，“没什么。”
    “方奈同学，刚好我也有点情感问题想跟你聊聊。”
    方奈浑身的毛都快炸起来了，“我不想跟你聊！！”
    “放开我段榆景！你这是校园暴力——放开我段榆景！我警告你，我爸——不是，我不会放过你的！！！”
    “……”
    教室安静下来。
    姜落晃悠了两下脑袋，安安心心地用吸管戳开了酸奶。
    哎呀。
    后面的事情就不太适合她们这种小仙女参与了呢。
    她并不知道段榆景把人拎出去之后发生了什么，只是下午去吃饭的时候又遇到了这人，这人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一眼，但是不知道在忌惮些什么，最终还是没有上前来。
    姜落看着觉得好笑，伸手戳了一下段榆景的手臂，“你做了什么？”
    段榆景都没反应得过来，忙着给她挑饭盒里她不喜欢的菜，“什么？”
    姜落示意他往方奈那边看，“他呀，你对他做了什么？”
    段榆景醋劲儿上来了，十分刻意地调整了两下位置，把她的视线挡住，阴阳怪气，“我怎么敢对他做什么？”
    “我们姜落姐姐这么关心他，我怎么敢对他做什么啊。”
    “……”
    姜落一下笑出了声，伸手在他背上拍了一下，“干嘛呀你。”
    不过她倒也不怎么担心，她家白月光做事向来都很有分寸，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嗯，退一万步来讲，方奈身上都看不出来什么伤痕，就算是打了，应该也不重。
    她没怎么把方奈放在心上，转眼就忘了的程度，倒是段榆景，这人过老久都能记得。
    晚上回去之后，段榆景说是出去跟朋友们打球去了，实际上回来以后直接翻墙到了姜落房间。
    姜落躺在床上跟苏青黛打电话，她并不是什么喜欢煲电话粥的人，但是苏青黛这人看似温柔内敛，但是跟她熟了以后就知道，她能絮絮叨叨说好多话。
    “姜落！！你快起来！！”
    苏青黛顿了顿，语气暧昧，“你家段哥来找你啦？”
    姜落应了一声。
    段榆景眉头皱起来，又是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你跟谁打电话呢。”
    姜落无奈，“青黛，你干什么大半夜的。”
    段榆景醋坛子瞬间又打翻了，“好好好，行行行，谁都比我重要，我跟你打电话的时候你都没这么有耐心，苏青黛就能跟你一说一晚上。”
    “？”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姜落瞪大了眼睛，“我哪儿跟人打电话打一晚上了？”
    苏青黛抿着嘴轻笑了两声，悄然挂断了电话。
    小情侣的事，半点容不得外人插手。
    段榆景才不管，两下把人从床上扒拉起来，然后蒙头就给姜落套上了一件奶白色的卫衣。
    姜落差点没给窒息住，扒拉了好几下才把自己从这颠公手里解救下来，“你干嘛你干嘛？！”
    “段榆景你想弑父？！”
    段榆景才不管，自顾自地给她整理了两下衣服，然后退了两步，“好看。”
    不愧是他的姜落，穿什么都是最好看的。
    女生皮肤本来就白皙细腻，穿着奶白色还带着点软糯糯粉色的卫衣，看着就更加像极了一个瓷娃娃。
    卫衣身后的帽子上还带着两只长长的兔耳朵，看起来整个人软得不行。
    段榆景看着她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示意姜落看自己身上的新衣服。
    是一件灰色的卫衣，看起来跟她身上的是情侣装，帽子上的耳朵是狼耳朵。
    小白兔和大灰狼。
    姜落并不太满意。
    这分明两者就应该换一下。
    但是想想，这人好不容易稍稍开窍一点，她还是不要过于挑剔了。
    少女又弯着眉眼笑起来，“段榆景，”她故意问，“这是什么呀？”
    段榆景顿住，耳根再次红了。
    是什么。
    显而易见。
    但他非就是嘴硬，“亲子装。”
    “……”
    姜落拳头都硬了，“什么装？”
    段榆景其实已经在后悔了，但中二少年绝不允许自己立刻就认输，他重复了一遍，“亲子装。”
    “！！！！”
    床上的姜落小白兔一下翻身起来，然后把段榆景大灰狼压在了床上。
    她戴着卫衣帽子，拎着两只软绵绵的兔耳朵疯狂往男生身上招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谁是爹谁是爹？！段榆景你胆子大了！！！”
    “！！”
    段榆景躲都躲不及，又害怕坐在他腰腹上的女生受伤，只能仓惶护着自己的脑袋。
    但就算是这样了，这家伙还坚持着大喊，“姜落你想弑父！！！”
    “你翅膀硬了！！！”
    “！！！！”
    姜落要疯了！“段榆景！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
    房间门没有彻底关上，又加上两个人的声音挺大，在楼下客厅里的姜明和程无霜都把他们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
    两个大人本来听着声音还有些尴尬，相视一笑，但是很快，听清楚他们的争执内容之后，两个人：“……”
    行叭。
    都还是小孩儿呢。
    闹归闹，第二天，两个人就一起穿着卫衣去了学校。
    高中肯定是不能早恋的，但是他们学校情况特殊，很多家里面都有一些经济联姻，在两家小孩儿很小的时候就定下了婚约。
    所以进学校的时候，其实教导主任看见了，但是想起来两家人的关系，也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也是巧，在路上，他们远远地就迎面撞见了方奈。
    后者下意识朝着姜落笑起来，想要抬手给她打招呼，但是很快又注意到了旁边的段榆景。
    当然，段榆景肯定也看到了他，他昨天特意出去选了好几个小时的衣裳，就是为了这会儿的扬眉吐气！！
    他扬了扬下巴，故意伸手把姜落兔子耳朵捏在手里拽了拽，一举一动，都充满了雄性胜利的挑衅。
    姜落的衣领都被拽歪了，愣了愣，跟着直接给了这颠公一下，“放开，你爹！”
    段榆景：“……哦。”
    他老老实实地又把耳朵放下来。
    方奈静静地看着他们。
    情敌段榆景被凶，他理应是觉得很高兴的。
    但是。
    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就是一点都笑不出来。
    那个样子的姜落。
    好像只有在段榆景身边才能看到。
    他恍恍惚惚地想。
    女生长得好看，面对别人的时候虽然也笑，笑起来也好看，但是，这跟在段榆景身边是不一样的。
    有段榆景在，她身上好像都多了一丝生气。
    之前，他一直坚持着觉得，就算是现在姜落有喜欢的人，那也没关系。
    他可以在她身后默默付出，然后终有一天感动她，但是现在。
    他想不下去了。
    他很清楚，不会有那么一天。
    除了段榆景，那个女生眼睛不会再看任何一个男人。
    他放弃了。
    ＊
    后面的很多天，方奈都没有再上门来找过姜落，段榆景才渐渐忘了这件事。
    很快他们就到了高三。
    高三的时候，原本成绩一直都还不错的段榆景突然出现了一个短板，英语。
    别人，包括两家父母都不能理解，他们家世不错，也能给段榆景提供充足的学习英文的机会，这人怎么就每次英语考试成绩都要往后退呢。
    不理解，真不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