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没多久，这种现象就停了。
    毕竟他们虽然看不惯姜落，但还是怕疼的，姜落可不像是他们家王，对他们出于上一世的遭遇有一种令人震惊的包容，找上门来的鲛人每一个不是被她打得“心服口服”回去的。
    姜落成了众鱼都认同的王后。
    这一世，扶桑在姜落和人类政府友好态度的影响下慢慢改变了对人类的偏见，人类和鲛人之间的关系也越加友好。
    有越来越多的鲛人结交人类好友，跟赤尾一样，过一段时间就要往近海去转一圈。
    也有不少鲛人在这过程中和人类相恋，尾巴变成双腿，可以在陆地上自由来去，和人类一般无二。
    人类政府为了表示对他们重视，专门成立了一个部门，给这一类的鲛人们办理在人类世界行走所必须的证件，同时也提供给他们一些学习人类社会规则的地方平台。
    这对于人类和鲛人来说都意义重大，相信就算是很久以后，扶桑这个王的名字都会一直留在两个种族的历史上。
    这个世界是姜落的身体先出现问题，她人虽然彪悍，但是总归这具身体是正常人类的，跟扶桑那种正常寿命都有两三百年的鲛人肯定比不了。
    扶桑曾经翻遍了整个海洋给她找药，但是这具身体的极限到了，就算是神仙来了，也救不了她。
    最后，他只能看着自己心爱的人类慢慢消亡。
    姜落是在一个很普通的夜晚走的，死得很平静，就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痛苦也很小……也可能对于正常人来说并不算是小，但是姜落漫长的生命里经历过的千奇百怪的疼痛太多了，这点实在是微不足道。
    扶桑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只能感觉到怀里已经变得冰凉的尸体。
    他一个人抱着姜落愣了很久，久到他的下属都以为他受到这么巨大的打击，是不是精神方面出现了问题。
    但只是一天，他就又恢复了正常，跟平时一般无二，平静且沉稳地一个人处理好了姜落的葬礼。
    他把爱人的身体沉于深海，在鲛人的传说里，海洋是最包容的存在，一切生物在它的怀抱中死亡，尸身随着光阴腐朽，但灵魂却会溶于海水。
    这样，等他死后，他们就还是在一起的。
    他很好地处理好了一切，周围有人察觉出不对，想要劝他，却无一不是在对上他那双银白色桃花眼的时候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因为只要有人望进那双无悲无喜的眼睛里，就能很明显地知道。
    他已经死了。
    在发现姜落离开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
    这样的人，强行把他留在世界上反而是一种痛苦。
    所以，到后来的时候，所有人都知道他的打算，却没有一个人开口阻止他。
    在姜落死的第30天，他终于亲手硬生生地捏碎了胸腔里跳动的心脏。
    扶桑闭上眼睛。
    轻盈的海水将他包裹，远处传来的海浪声宛如爱人的低语。
    他们终将永不分离。
    *
    006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它家宿主的表情：【宿，宿主？】
    女生抬眸，出乎它预料的，那双亚麻色的眼睛里依旧没有几分伤心，甚至都没有几分情绪可以看出来，冷静得让人觉得胆寒。
    “走吧。”
    006愣了愣，一时之间都没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啊？】
    姜落的声音很轻：“去下个世界。”
    【……】
    系统顿了顿，明明一点都看不出来，但不知道为什么，它总觉得它家疯批宿主好像有点伤心。
    它大着胆子尝试着建议：【宿主，我们可以休息一下的，不着急。】
    姜落摇了摇头，“不用。”
    系统没有再劝她，叹了口气，应声：【好的。】
    【下个位面开启中……】
    【正在传送——】
    【叮——任务启动。】
    【任务目标：陆延】
    *
    华丽的宴会厅里，炫目的灯光闪烁，空气中荡漾着高档香水和名贵酒液混合的味道。
    交杯换盏，觥筹交错。
    没有人留意到，二楼的栏杆边上，一名穿着红色宫廷风长裙的少女懒洋洋地倚着栏杆，涂了红色指甲油的手指扶着高脚酒杯，轻轻地在栏杆上碰了碰。
    远远看上去，像极了一副尽显暧昧的世界名画。
    不过等她一开口，那点暧昧就被打破得一丝不剩：“我白月光呢？”
    006觉得自己后背冷汗都要冒出来了：【宿，宿主，你听我解释……】
    姜落皮笑肉不笑：“行，你解释。”
    这他妈人都死了，她过来做什么？
    这个位面是一本言情小说。
    这本言情小说可不普通，各种元素大乱炖，什么都有。
    大概写的是女主白茶的白月光前男友是一个警察，然后在追捕大毒枭男主牧知节的时候被他给杀了。
    女主为了替自己已经死了的前男友报仇，就和警方联手，卧底进了毒枭男主的队伍，然后一步一步设计着靠近他。
    她长得好看，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扮演起柔弱来没有人不吃这套，又在剧情的强制作用力下，连自己父母都能虐杀的大毒枭牧知节成功喜欢上她，本来这个时候，她就应该直接下手，把人给绳之以法，但不知道这傻逼脑子有什么毛病，竟然斯德哥尔摩犯病，也喜欢上了男主。
    跟着，后面就是他们俩亲亲我我，女主在道义和爱情中反复横跳备受折磨，在经过一系列车祸怀孕流产出轨的非主流剧情之后，男主终于被警方给带人围了。
    男主走投无路，这个时候，出轨过无数次，并且找人还轮奸过女主的他突然深情男神附体，说他喜欢女主喜欢得不得了，没有任何人能杀他，除了女主，然后把枪塞到了女主的手上。
    女主看他这么“深情”，那肯定舍不得下手啊，本来都想用自己卧底的身份帮助他逃了，这个时候，惨死已经变成厉鬼的前男友陆延看不下去了，终于发狂现身，把他们都嘎了。
    最后在杀到男女主的时候，这位深情的大毒枭男主帮女主挡了一下，死之前还得到了女主的原谅，说要一个人带着他的孩子活下去。
    而倒霉蛋前男友陆延，明明杀的都是应该杀的人，却因为女主的指控和警方的害怕，让道士把他打了个魂飞魄散。
    故事的最后，就是女主带着他们俩的小孩儿，历尽千辛万苦，找到得道高人把男主的魂魄给重新收集起来，和已经变成鬼的男主甜甜蜜蜜地生活了下去。
    嗷对了，这个倒霉蛋陆延，就是她家白月光。
    姜落：“……”
    什么傻逼女主，一边口口声声说她家白月光是她喜欢了好多年的人，一边又在为他复仇的时候喜欢上了杀死他的仇人。
    她恨不得捧在手心里的人，就是给这些人这么作践的？！
    系统：【……】它真是半个字都不敢说。
    好歹这女主还只是在攻略对象死后喜欢上仇人，可你呢疯批宿主！！
    你这直接提着剑捅白月光的事应该也没几个人能做得出来的叭！！！
    姜落穿过来的这个时间节点，就是女主已经成功勾引上男主，而她也对男主心动的时候。
    至于姜落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则是因为女主白茶犹犹豫豫迟迟没有再传消息出去，警方以为她出了事，派姜落过来帮她的。
    而她的身份，刚好，是陆延的一个小学妹，原主读书很早，虽然才19岁，但已经读大三了，在学校里品学兼优，毒枭男主平时很警惕，警方没办法，只能派这种案底清白的小姑娘接近他。
    现在姜落根据警方的安排，正准备第一次接近牧知节。
    刚得知自家白月光已经嘎了的姜落心情十分不美妙，都懒得跟006扯了，面无表情地开始在下面的宴会厅里寻找传说中的男主牧知节。
    “咳，”她耳朵里的微型耳机里很快传来了警方同伴的声音。
    姜落动作一顿，十分不起眼地微微垂眸，手指在耳朵上按了按。
    “十点钟方向，注意安全。”
    她若有若无地应了一声，舔了舔下唇，顺着十点钟看过去，入目就是一个穿着白衬衫，手腕上搭着深灰色长款风衣的清隽男人。
    这是牧知节。
    看起来，还真就不像是一个不把人命放在眼里，什么坏事都做尽了的毒枭。
    反而像是那种醉心实验室研究，不慕名利的文化人。
    怪不得女主大人会抛弃她家白月光看上这玩意儿呢。
    姜落眸色深深，唇角却微微扬了扬。
    警方的警惕不是没有道理的，很快牧知节就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向她看过来。
    姜落不躲不避，朝他露出一个笑，脸颊边上的酒窝若隐若现，甜得宛如月光下盛开的红色罂粟花。
    她实在漂亮，笑的时候蛊惑中带着天真，绕是见惯了美人的牧知节都微微愣了愣，不过他很快就收回视线，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但是这模样骗得了别人，怎么可能骗得了见惯了这些牛鬼蛇神的姜落。
    她哼笑了一声，不动声色地把耳朵里的微型耳机藏在指甲里取出来，然后抖落在酒杯里一饮而尽。
    姜落缓缓扶着旋转的栏杆走下去。
    少女漂亮极了，微卷的长发披散在身后，绯红的衣裙随着她的步伐一步步摇曳，映衬极了那句“步步生莲”的古话。
    众人的视线渐渐被她吸引，莫名的，沉默的惊艳宛如潮水蔓延。
    无数人注视着她，但她目不斜视，慢悠悠地在服务员那儿换了一杯酒，径直朝着牧知节走过去。
    这下，牧知节也不能装出刚才没有看到她的模样了，再次朝着她看过来，眼睛里面难掩惊艳。
    姜落走到了他的面前，才歪了歪脑袋，开口：“你刚才是在看我吗？”
    虽然是问句，但她语气已经全是笃定。
    “是，”牧知节默了默，然后像是察觉了什么很有意思的事情，懒懒地笑开来。
    他撩起眼皮看过来，“你是谁带过来的？”
    姜落又笑，“你猜？”
    旁边牧知节的下属一听这话就皱起了眉，“你怎么跟我们老大说话的？！”
    他说着说着就往掏枪，姜落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依旧静静地注视着牧知节。
    很快，牧知节就又闷笑了一声，拦下他：“你知道我是谁吗？你不怕我？”
    姜落想了想，摇摇头又点头：“知道，又不知道。”
    “不怕。”你也配。
    但牧知节显然没听出来她的意思，眼睛里面的兴致更浓了几分，“真的不怕？”
    姜落：“……”
    她都懒得回了。
    小弟好像又觉得冒犯到了他们大哥，脸上的表情愤愤不平，但是牧知节却越加愉快：“我杀过人。”
    他语气里故意带了几分恐吓意味。
    啊……
    姜落眨了眨眼睛。
    这是什么意思？炫耀？
    这年头，谁还没杀过几个人啊啧啧啧。
    开口的时候她的语气带着明显的敷衍，“哦，好厉害。”
    “哈哈哈，”不知道姜落哪句话把他说开心了，牧知节大笑了两声，然后直接问她：“你想跟着我吗？”
    姜落毫不犹豫地点头。
    那是当然。
    这是警方交给她的任务。
    嗯，当然，她更想直接把人给弄死算了。
    手上都已经沾了数不清的人命了，而且她现在又是卧底，为了自保不小心把人给杀了也是很正常的，对叭。
    【！！！正常个鬼哦！！！】
    【宿主！！冷静！！！】006操碎了一颗电子心，【你别忘了攻略对象是怎么死的，而且攻略对象想要的也不只是牧知节一个人死！！】
    【他要的一直都是摧毁这个贩毒组织！！你要是直接杀了牧知节，只要这个组织还在，就还会有无数个牧知节出现！！】
    姜落：“要求这么多，做人不能太贪心。”
    系统：【……？？？！】
    神他妈的做人不能太贪心！！！
    姜落若有所思：“这么说的话，把这家伙砍了是不会有惩罚的是叭？”
    那要不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先把这个罪魁祸首砍了爽一爽？
    系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