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沐泽就那么直勾勾地望着她，眼神灼热成一团火，烧的慕宁浑身不自在。
    慕宁微微皱眉，挽着程义凡的手臂越发的紧。
    程义凡感受到对方突然施加的力道，看他的视线长时间停留在她身上，心生不悦，“李先生想说什么？”
    像是想起了前尘往事，李沐泽失神。直到程义凡开口，他才缓过神，嘴唇掀起却只吐出一个字音，“我……”
    如果，当年没有江茗微插足的话，那现在站在慕宁身边的人，应该是自己。
    慕宁逆着光线，身形轮廓像被光打磨过，柔和又模糊。她一个眼神，又无端的勾起李沐泽脑海的记忆片段。
    很久以前，她也是这样孤身一人站在他面前，冲着他温柔地笑，眼里只映出他的倒影。
    只是，再也寻不回那个从前。
    李沐泽深吸一口气，准备再说点什么，他的眼神深邃，里头含了太多慕宁看不透的东西。要是能看透，也许他们俩也就不会分开。
    这么多人面前，李沐泽鼓起勇气喊一声慕宁的名字，就像是一个毛头小子要耗尽全身力气去冒险。
    偏偏程义凡把慕宁往自己身后拉了一点，对上李沐泽的视线，如同一只狼把自己的尖利的牙齿露出来，张开血盆大口，守着自己的领土，不允许任何人染指半分。
    这时的气氛更是剑拔弩张，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硝烟的味道。
    三个人之间盘根错节的关系人尽皆知，现场的新闻媒体都举起了摄像头，心里暗暗盘算好了明天的头条。
    “沐泽。”清脆的女声给战场泼了一盆冷水，瞬间打破了僵局。
    不是别人，正是江茗微。
    她的脸上又挂起虚伪的笑容，那曾是慕宁的噩梦。她的嗓子像是被人捏着，使劲揉捏才发出来的嗲音。“快看，是王先生来了，不去招呼他吗？”
    王先生是李氏集团最近要合作的项目客户，他的态度一直不明朗，原本李沐泽是打算趁着今天这机会一举拿下。
    李沐泽稍加思索，便被江茗微拉着走上前几步，去门口迎接刚从车里下来的王先生。
    “王先生能来参加订婚宴，是我的荣幸……”
    随后是商场上司空见惯的客套。
    对于这样的场面，慕宁也不觉得奇怪。毕竟她早就知道在李沐泽心中，利益永远是天平指针偏向的那一边。
    她反倒松一口气，减轻了对程义凡手臂的压力。没想到程义凡却把手缩回去，留她一只手圈空气。
    都说情敌见面，分外眼红。看李沐泽刚才的样子，也不像是把她给完全放下了。
    慕宁以为他是被李沐泽给刺激到了，心里的鼓开始敲击，她眨了眨眼，疑惑道：“你……”
    没等她说完，程义凡就搂住她的腰，把她往自己的怀里靠。他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他的柔情像是一把枷锁，恨不得把慕宁一辈子锁在自己目光所及的地方。
    程义凡挑起眉毛，本就是装了清秀山水的眉眼，又添上几分温润，他故意装作委屈，腔调还带上了卖惨的意味，“我的手被你压酸了，借你的腰扶一下不可以吗？”
    这个男人，无论什么时候都能让她的心怦怦跳，比小鹿蹦跶还快。
    慕宁眯着眼笑，弯成了一轮小月亮，“当然可以，程先生。”
    程义凡得寸进尺，嘴上依然保持着绅士的温和语气：“如果慕小姐不介意的话，那就借我一辈子吧。”
    “咳咳。”
    被一声咳嗽打断这甜蜜的时光，还没得到慕宁允诺的程义凡一记眼刀抛向来人。
    看在是商业合作伙伴的份上，程义凡又扬起了礼节性的微笑，“原来是张先生。”
    张先生抚摸着自己的山羊胡，感慨道：“年轻就是好啊。我记得有句诗说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
    这人没有别的爱好，就喜欢从网络上或者纸媒上收集一些诗歌，闲暇时拿出来背一背。只是他纯粹为了附庸风雅，不能完全理解诗句意义，有时候用的地方也不恰当，反倒成了笑话。碍于他的身份，也没人敢当面嘲笑他，他也就这么一直做下去。
    程义凡脾气好，耐着性子听他东拉西扯，时不时“嗯”“对”敷衍两下。
    今天他不乐意自己的二人世界被打扰，随口敷衍一句，便开门见山道：“张先生也不老。是来跟我谈前天那个项目的合作吗？”
    张先生也不乐意程义凡这么直白，他觉得对方缺少了生活的情趣，于是慢慢悠悠道：“年轻人，别急嘛，听我先说……”
    他把话题扯了十万八千里远，从古诗文又谈到最近的国家大事，又说到国外的局面，中间不时引用牛头不对马嘴的古诗。
    在程义凡第十次提到经济问题时，张先生终于才松口说项目合作问题。
    程义凡敛了眼睑，眼中透露出一点疲惫的倦意。他想，以后跟这人打交道的活还是让助理来。
    张先生说了这么一大通，有他自己的原因，也有姜卿卿的意思在里面。
    在程义凡和李沐泽僵持不下的时候，姜卿卿找到了张先生，温柔地问：“您是程氏集团的商业合作伙伴吧？我是姜卿卿，姜氏集团的姜。”
    张先生见美人在前，尤其是这种带着江南烟雨气质的美人，特别符合他心意的，预备赋诗一首，“是，是我。”
    来之前姜卿卿就了解过这个人，没给他废话的机会，“今天程总也来了，前几天还没搞定的项目你们不去谈谈吗？”
    显然，张先生更希望和美人多些交流的机会，“现在是下班时间，不谈公事。”
    从他的眼神里，姜卿卿看出了对方的贪婪和欲望，她在心底讽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面上仍然是一派和颜悦色，“如果谈拢了，姜氏也想参与投资。我希望，您能和程总再多谈谈别的，我有话要对慕小姐讲。”
    这句话无疑是最好的导火索。张先生立刻就忘记了自己刚才说的不在上班时间，把程义凡从慕宁身边拉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