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宛晨走了，带着没有说出的遗憾。
    可她的遗憾中又带着一点庆幸，至少她留给苏悦一丝希望……
    ……
    乌市终年冰雪，有阳光的日子屈指可数。
    可今天，太阳不仅出来了，还带着春日才有的温暖和明媚，就连地面最上层的浮雪都隐隐有融化的迹象。
    特护病房中，苏悦跪坐在司宛晨的病床边。
    这个姿势她已经保持了一整夜。
    尽管掌心里母亲的手早已冰凉，可她还是舍不得放开，任谁劝说都没用。
    最后还是雷霆带着所有人离开，将空间单独留给她。
    太阳越升越高，明亮的光线透过窗户照耀进来，为苏悦和司宛晨的身体渡上一层浅浅的金黄。
    苏悦微微抬头，脸上是麻木的表情。
    这一个晚上她都在不停地提醒自己，这只是个梦，她拼命挣扎着想要醒来。
    可心里的痛是那么明显，母亲身上的温度也一点点凉下来，一切的一切都提醒着她，这不是梦，这是真的。
    那种撕裂的感觉生生扯着他，几乎喘息不过来。
    痛，真得好痛，钻心的痛……
    妈妈也走了，这世界上好像再也什么值得她牵挂的了。
    苏悦觉得她以前所有的努力和付出都化成了飞灰，成了泡影，毫无用处。
    她那么努力，最后却什么都没有得到。
    真是讽刺……
    病房外的走廊里，雷霆守了整整一夜。
    每隔半个小时，他就去看看苏悦有没有异常。
    可除了最开始的痛哭之外，苏悦越来越平静，平静到让人心惊。
    就好像司阿姨还没有去世，只是安详地睡着了而已。
    但就是这份平静，让雷霆更加担心。
    他宁愿苏悦痛哭流涕，将心里所有的伤心和难过都发泄出来，也比现在闷在心里强。
    他害怕苏悦憋出病来。
    雷霆的旁边，是另外一个高大的身影——顾源。
    此刻，他正透过病房门上那扇小小的玻璃，看着里面的情况。
    昨天司宛晨去世后，苏悦便发疯似的扑在她身上，拒绝所有人触碰她的身体。
    直到现在，司宛晨的眼睛还睁着，如同死不瞑目一般。
    顾源的手指渐渐捏紧，司宛晨见了女儿最后一面，她的愿望达成了，这也应该是死无遗愿。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仍然觉得她还有很多话没有说出来，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还有很多愿望没有达成。
    那个跪坐在病床边的女孩，她的身体那么虚弱，脸色比司宛晨生前好不了多少，摇摇欲坠的模样和司宛晨一样让他心疼。
    她们母女一定受了很多磨难吧。
    顾源暗暗想着，司宛晨最放不下的无疑是她的女儿，或许以后他可以多照顾一下苏悦，这也算成全了他和司宛晨的缘分。
    只不过，苏悦用得着他照顾吗？
    顾源微微扭头，看向坐在旁边闭目养神的雷霆。
    无疑，这是一个让他忌惮莫深的男人。
    他在这里守了一夜，对苏悦重视的程度不言而喻。
    昨天那个漂亮精致的男孩叫他爸爸，叫苏悦妈妈，那么他们应该是夫妻。
    可作为雷霆的妻子，苏悦又怎么会是现在这般模样？
    上次接触后，顾源自然也查到了雷霆的身份。
    毫不夸张地说，雷氏集团是一个实力强横的商业帝国。
    在几代人的扩张下，雷氏铺开一张巨大的网，几乎将整个华夏的商业一网打尽，就连国家十大经济支柱产业中都有雷氏的身影。
    而雷霆则是雷家的掌控者，名声之响，权力之大，骇人听闻。
    按说苏悦被这样的男人庇护着，不仅应该平安无事，更应该享尽世界的荣华富贵，又怎么会落到现如今的地步呢？
    而司宛晨又怎么会落到那群丧心病狂的人手中呢？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顾源心里闪过千万个念头，他想抓住什么，却毫无所获。
    许是察觉到顾源的目光，雷霆抬头看向他。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皆看到彼此眼中的顾忌和警惕。
    按说这两人现在应该是合作关系，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总觉得股淡淡的敌意萦绕其中。
    这股敌意不是那种深仇大恨型的，就像是天生的那般，虽然莫名其妙但却真实地存在着。
    就在两人对峙时，一道清脆稚嫩的声音打破沉寂，“爸爸！”
    是墨宝来了。
    他昨天在苏悦身边守了很久，最后实在撑不住了，雷霆便让保镖带他去酒店，墨宝不依，不想离开苏悦太远，便在车里睡了一晚上。
    墨宝扑进雷霆怀里，眨巴着浓密的睫毛期待地询问：“爸爸，妈妈好点了吗？”
    雷霆沉默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墨宝。
    当初他母亲去世时，他将自己关进房间里，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不动，最后生生晕厥过去。
    苏悦打一出生就和司阿姨相依为命，感情至深。
    这次，不知道多久才能走出来阴影！
    雷霆一阵心疼，抚摸着墨宝的小脑袋，声音低落，“她……应该会伤心很长一段时间！”
    墨宝明亮的眼眸黯淡下来，他能理解妈妈的感受，就在不久前，他也一直被可能会失去母亲的恐惧支配着。
    那时候他就很难过，现在，妈妈是真得失去了母亲，她一定更加难过。
    “墨宝，以后你就是妈妈最亲的人了，一定要好好陪着她，知道吗？”
    墨宝重重点头，“我会一直陪在妈妈身边的！”
    想了想他又加了一句，“爸爸也是！”
    雷霆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幸好还有墨宝！
    幸好！
    站在旁边看着这一幕的顾源默默别开眼去，心里一阵酸涩。
    他的目光重新移到病房内，却看到苏悦正缓慢地站起身来。
    跪坐的时间太长，苏悦全身都处于麻木的状态，身体一晃，整个人就向下倒去。
    顾源一惊，立刻打开门冲进去，揽着她的腰身将她扶了起来。
    就在他震惊于苏悦轻飘飘如同羽毛般的重量时，忽然被一股大力推开，苏悦便落入另一个怀抱。
    雷霆狠狠瞪了顾源一眼，强忍着没有发火，只是小心地掀起苏悦腰间的衣服，查看她的伤口。
    幸好，没有崩裂。
    “你不要碰我妈妈的腰，她身上都是伤口，会很痛的！”
    身后响起墨宝软糯的声音，没有责怪，只有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