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悦定定地看着程曼云，心却一分一分撕裂开来。
    如果之前对养母仅仅有三分怀疑的话，那么现在，有八分。
    被谋害的那个人是她的丈夫，是她宁愿接受这个对自己是耻辱的养女也要挽回的丈夫。
    却在唐亭面前，不堪一击。
    养母对唐亭，太重视了。
    宛如亲生孩子。
    这个念头在苏悦的脑海中如同破土而出的幼苗，疯狂地生长。
    “警察现在只是审问，还没有对唐亭做什么，妈妈怎么就那么担心她，对我却不闻不问？”
    苏悦其实不想问的，她害怕结果让自己失望。
    可看着养母对唐亭在乎的模样，她忍不住心里的羡慕嫉妒，还是问出了口。
    程曼云一怔，立刻反驳道：“不，悦悦，e5e97326我怎么会对你不闻不问的，我最关心的是你啊！”
    “是吗？”
    苏悦自嘲地笑了一声，指了指身下的轮椅，“那从您见到我到现在问过我一句为什么做轮椅吗，问过我受的伤如何了吗？”
    轮椅？受伤？
    程曼云说不出话来了，她满心都是唐亭的情况，她的亲生儿子被上了杀人犯嫌疑，她怎么还有心情去问一个贱人生的女儿为什么坐轮椅，为什么受伤吗？
    其实她更恨不得，苏悦能直接死去。
    苏悦心里的悲哀如同溢满池子的水倾泻而出，她差点被人强奸，被人抽出一身鞭伤，连续发了好几天高烧。
    这些情况，她不相信张总监没有告诉养母。
    可养母见了她，没有表现出一丝震惊，没有流露出一丝心疼，甚至都没有问过她现在还痛不痛？
    窗外的阳光愈发耀眼，房间内花香浮动，却寂静的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妈，唐亭到底有什么好，就算您再不喜欢我，也养了我十多年，就算是小狗小猫也应该有写感情了吧，可我怎么感觉，我在您心里一文不值呢？”
    苏悦说着，眼泪便落了下来，滴在她的膝盖上，水迹明显。
    程曼云后退了一步，这一刻，她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能说什么？
    说其实这一切都是她的阴谋，说她恨毒苏悦和她妈妈司清华。
    恨不得她们受遍这世上所有的折磨，然后痛苦的死去……
    不，现在还不能跟苏悦撕破脸，她还没有将唐亭救出来，还没有让苏悦尝遍苦楚，还没有解了自己心头之恨。
    程曼云强逼着自己镇定下来，目光露出几分哀伤。
    “悦悦,你……你误会妈妈了……”程曼云上前一步，握住苏悦的手，眼睛一眨，泪水顺着眼角滑落下来。
    “我当然关心你，你发生的事情，你张叔叔都告诉我了，我之所以不提，是因为我知道，你在这里被照顾的很好，而且，一个女孩发生这样的事情，总是会很敏感，这对于你来说，是个伤疤，我怎么可能去揭你的伤疤呢？”
    程曼云说的哀切真诚，她闭上眼睛，面容悲切，一副慈母情深的模样。
    虽然她说的有几分道理，可有雷霆别扭霸道的关心爱护在前，有墨宝稚子之心的呵护讨好在后，养母的这番话已经走不到她心里去了。
    真假一眼就能分清。
    苏悦已经不计较了，不管怎样，程曼云于她有养育之恩，而她当年也为了救她出卖身体做代孕，用自己的孩子换取了她的生机。
    就当报恩了。
    这十几年的母女情，就当是一场笑话吧！
    “妈，你到底在乎我多少，我们都心知肚明，且不说我，就说爸爸，您爱爸爸吗？”
    苏悦忽然问道。
    程曼云再次怔住。
    她爱苏盛吗？
    当然爱！
    可是当爱而不得时候，还不如毁去。
    她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别想得到，尤其是她的情敌。
    也正是因为爱苏盛，所以才没有让他痛苦的活着，而是早早送他上了路。
    只是这些话当然不能对苏悦说。
    程曼云擦掉眼泪，背过身去。
    “你怎么突然怎么问，你爸都死了好几年了，他撇下我们孤女寡母自己自杀，我怎么可能还爱他，我都要恨死他了？”
    她回答的很有技巧，虽然说着恨苏盛，可让人听着，就像是赌气似的。
    明明很爱却偏偏说不爱。
    “可现在已经有证据表明爸爸并不是自杀，他是被谋杀的，爸爸并不想撇下我们自己先走，他是不得已的，我们必须要调查先去，给爸爸一个清白，至少不能让您再恨他，而唐亭，现在是唯一的突破口！”
    苏悦接着话道，最后更是一字一字咬着牙说出来的。
    程曼云听到最后一句，身体猛得一颤，随即脸色变得铁青，暗暗咬牙。
    感情这小贱人在这里等着她呢！
    “悦悦，人死不能复生，我知道你对你爸爸的死耿耿于怀，但这真的跟唐亭没有关系，其实，在警察宣布你爸爸涉嫌诈骗罪，并宣布公司破产的时候，你爸爸就有自杀的倾向了，他还跟我诉苦，但当时我并没有在意，也是等你父亲去世后才想明白！”
    程曼云慢慢坐下，目光露出几分哀戚，“虽然我很遗憾你父亲的去世，可我们不能冤枉无辜的人啊，如果你不想让你的朋友出面帮忙的话，那我们母女俩去警局作证，证明当年你父亲确实有自杀倾向，证明这件事情跟唐亭没有关系，好不好？”
    说道最后，语气中竟带着哀求！
    这是第一次，程曼云哀求苏悦。
    苏悦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她死死扣住轮椅的扶手，指尖泛白，长长的睫毛垂下，遮住眸中的伤心和失望。
    “不好，如果我不知道这件事情的话，我可以放过唐亭，可我已经在知道这件事情了，在没有证明唐亭确实跟这件事情没有关系前，他不能离开监狱一步！”
    苏悦的语气平静而坚定。
    原以为面对养母的哀求，她很难拒绝。
    可现在发现，其实也没有那么难。
    反而说出口后，还带着一丝轻松。
    “你……”
    看着苏悦软硬不吃，程曼云脸色很难看，指着苏悦你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这一刻，苏悦让她有种脱离掌控的感觉。
    她再也掌控不了苏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