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妄！
    嚣张！
    大逆不道！
    吕春秋虽然不是大楚的臣子，却也清晰感受到，范离真是距离造反只差一步的男人！
    陛下之上，还有本公？
    吕春秋觉得，哪怕范离把自己排在第二，让他吕家排第三，也都是合情合理的。
    范离却公然凌驾大楚天子之上？
    “晋公刚才说的话，本侯可以当成没听见，也绝对不会向外泄露。”
    吕春秋自以为很‘体贴’的暗示，范离却不当一回事。
    范离笑道：“文信侯如果对本公的话有任何质疑，本宫可以把陛下请来，当着她的面再说一次。”
    “额……”
    服了。
    真的服了。
    吕春秋终于清晰的感觉到，范离是实至名归的大楚权臣！
    尽管，大汉的权臣董卓有着公认的强悍修为，也以残忍暴虐而闻名天下。
    但范离这份秋风扫落叶的潇洒，才是真正的权臣风度！
    什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真正的权臣，根本没有前面那四个字，他就是万人之上！
    “本侯相信晋公说的每一句话，我吕氏如果并入大楚，确实是二人之下、万人之上，但是……”
    吕春秋故意停顿，话说一半，他相信范离能听懂自己的隐喻。
    你们大楚实在太弱了，吕城投靠大楚恐怕朝不保夕，早晚还要沦为亡国之臣。
    范离笑了，他当然能听懂隐喻。
    但范离两世为人，他骨子里的老练成熟，早把吕春秋的一切顾虑都预料到了。
    “大汉长乐公主，即将成为我大楚皇后。”
    “什么！？”
    范离只一句话，就让吕春秋动容。
    楚汉联姻？
    两个弱国结盟抵抗强国，这早就在吕春秋的意料之中。
    但他仍然看好大明，因为弱国结盟，还要看双方结盟诚意，才能最终决定结盟的效果。
    长乐公主，她不仅是汉帝刘协最优秀的血脉，更是梵音净土都希望留住的天骄！
    大汉以长乐公主嫁入大楚，这绝对是两国结盟的极限效果！
    足以大明敬畏楚汉！
    吕春秋终于要正视范离了。
    他试探性的问道：“天家联姻，莫非是晋公一手促成的？”
    “是！”
    这是竖立自己强大人设的好机会，范离当然不会错过。
    至于撒谎，他也不担心谎言被揭穿。毕竟长乐公主不可能千里迢迢来吕城，只为说一句‘本公主才是主谋’。
    “本侯对晋公，实在万分敬佩。”吕春秋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真是后生可畏啊！
    自己整日为吕氏未来发愁，而且大明嘉靖帝都逼到家门口来了。
    再看看人家，年纪轻轻就把纵横之术玩得炉火纯青。
    “大楚有范离在，嘉靖帝就算统一天下，恐怕也至少要推迟二三十年。”吕春秋在心中道。
    在他眼里，楚汉已经有了对抗大明的资本。
    但是，范离拿出的砝码仍不足说服吕春秋归楚。
    吕春秋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范离，期待他继续表演。
    “如果范离仅止于此，再无后招，我吕城便可继续维持中立状态，谁也不投靠。”
    吕城的存在，原本就是建立在三国平衡的基础上。
    如果平衡没有被打破，吕城仍然可以中立。
    说到底，吕春秋一辈子当家做主，还真不习惯做他国的下臣。
    想到这些，吕春秋甚至心情大好，连带看范离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欣赏。
    “文信侯，其实我大楚陛下成婚之后，皇贵妃的位子也还空着。”范离悠悠道。
    “哦哦，是吗？”
    吕春秋还在心中赞叹范离，脑子一时转不过弯。
    范离笑眯眯的看着他，又将目光转向吕福宝。
    那眼神，竟让吕春秋想起了一个与老祖宗有关的成语：奇货可居！
    “喂！你什么意思？”
    吕福宝被范离叮得浑身不自在，也顾不上礼节，直接大声喊话。
    范离笑道：“若吕氏愿意归顺大楚，吕小姐可入后宫，做我大楚皇贵妃。”
    “什么！？”
    吕福宝尖叫一声，花容失色，整个人都躲到了父亲的身后。
    吕春秋也呆住了。
    但他虽然震惊，却不像女儿这样被吓坏。
    只是惊叹范离这天马行空的胆略思维，全然不似他这个年纪的青年应该具备的。
    “我在范离这年纪，还是个懵懵懂懂的半大小子。先父在世时，常叹息我过于木讷保守，既没有先祖的睿智机敏，也缺乏先祖的远见卓识。”
    “福宝若成为大楚皇贵妃，我吕氏在大楚的地位是毋庸置疑的。再加上吕城对天下儒道的影响力，若干年后，吕氏取代范氏把持楚国权柄，完全有可能！”
    “等到天下有变，楚汉联合灭掉大明，再灭大汉也不在话下……或许，我的后人还能逼迫楚帝禅位，成就吕氏天子？”
    吕春秋虽然没有帝王野心，但只是随便想想，也是一阵的心惊肉跳，跃跃欲试！
    他忍不住看了范离一眼。
    这位年轻的晋公，一出手就是自己无法拒绝的筹码？
    太厉害了！
    该不该答应他呢？
    吕春秋犹豫着，或者应该故意冷落大楚一段时间，逼迫对方继续增加筹码，让吕氏获利更多？
    “兹事体大，本公也不需侯爷立刻表态。只是在三帝会盟结束前，请侯爷一定给本公一个准信。”
    范离突然主动开口，态度却是和嘉靖帝一模一样。
    他们都好像游刃有余，不催促吕氏立刻表态。
    这份从容，再次出乎吕春秋的意料！
    “范离……难道有天子气量？”
    吕春秋发懵，他突然对自己刚才幻想产生了怀疑。
    自以为再过几代人，吕氏子孙有可能逼得楚帝禅位。
    但是，有范离这样的人物在，楚帝还能有下一代君王么？
    而吕氏的后人，干得过范离的子孙吗？
    “文信侯，本公告辞。”
    “额？啊？”
    吕春秋还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范离已经转身，大步流星的走了。
    出了文信侯府，范离也是松了一口气。
    初次见面，他的首要任务就是看清吕春秋此人。
    现在看起来，吕春秋还是好对付了。
    世家子弟，守成有余，进取不足。
    范离想起来穿越前，大学里常见的学者型导师。
    他们不擅长钻进牟利，只是闷头搞科研、提升学术水平。
    结果往往是既没有赚到钱，也没有进入校领导班子掌握权力。
    这样的人在大学里当老师，绝对是学生的福音。但在乱世率领一个家族，却最容易成为失败者。
    “晋公留步，久违了。”
    范离正在思考，耳边就传来熟悉的声音。
    他抬眼望去，来人丹凤眼、卧蚕眉，美髯垂于胸前，确实是一位老熟人。
    大明，张居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