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虽然大家都认为出了如此不吉利的事端,轩王爷府理应另外择址重建才是。但却有老皇和国师同时表示不必,一则虽然有沉湖之事,却是轩王爷的亲生母亲,二则沉湖已有多年,那池塘附近的村庄也常有孩童在附近玩耍,却从来不曾有过妖憧惑人之事。
于是国师梁秋,只是在发现阿洛的池塘中做了一场盛大的法事,将池塘的形状按照吉位进行了一些改动,便就这样,并不曾改变位置,将轩王爷府建筑起来。
没有人能预测到后来发生的事——最终入主轩王爷府的主人,居然是龙玥天。
老皇讲完这个长长的故事,时辰已逾夜半,照明的火把几乎燃烧到尽头,火焰似乎在垂死挣扎一般,昏黄惨淡的光不停地颤抖,火影耸动,使整个监狱中的氛围光怪陆离,灰暗而恐怖。似乎那故事中的某一个人,会忽然自黑暗中走出来一般。
老皇说了这样多的话,嗓音变得喑哑不堪,撕扯的发音,听上去苍老又狰狞:“现在,你是否知道,为什么这一次水鬼附体的传言,寡人…决不能视若无睹,当做没事发生……”
孟潇潇静静地,向前走了两步,将一双细致白皙的手,扶在铁栏上,轻轻开口,对老皇道:“您是不是害怕,那个附在我身体里的‘水鬼’,就是龙玥天的生身母亲,那个天熙人,弘德夫人昌顿阿洛?”
老皇沉默了很久很久,一直沉默到火把几乎全部都熄灭,一直沉默到,孟潇潇以为根本就不会再得到任何答案。
他却终于开了口。
说出话来,声线像风中飘无所依的云雾,在黑暗中飘摇回荡,是孟潇潇从未听过的衰老与绝望:“也许,寡人是太过害怕,怕那并不是她。”
第二天一大清早,阳光叫醒了飞鸟,飞鸟叫醒了孟潇潇。醒来第一个念头……这牢房真是空气流通啊……身上一凉,鼻子一痒,孟潇潇忍不住就张开大口,“阿嚏”一声,打了一个超大的喷嚏。
昨日老皇上来跑了这一趟,也算是非常有用,他让那个叫小白的太监安排自己的起居吃住。果然一转眼,就发生了天差地别的变化——狱卒半夜里就飞快地送来了洒着肉松的热蛋羹和丝绵被褥。如果他能够不讲那一大堆让人毛骨悚然的老故事,说不定就更好了……那个故事让孟潇潇的睡眠质量极大的降低了,坐了一夜噩梦。
一夜的乱梦,个个纷繁混杂,一时梦见乱军之中遍地血红,一时梦见刀剑寒光直逼眼前,一时梦见一个蒙着面纱的女人,像个外国老****一样坐在黑屋子里吃蛋糕,一时又梦见龙玥天穿了一件西藏的大毛毛袍子,露出一条光胳膊,顶着一顶新疆帽,板着脸严肃地问:“你吃不吃羊肉串?不辣地!不辣地!”
孟潇潇抬起手,抹抹嘴……恩……羊肉串闻起来挺香,可惜没吃着……
那个池塘里的确可能有一个水鬼,而且来头不小,居然可能是龙玥天的亲生母亲,这让孟潇潇很是吃惊。不过,如果真的有附体这种事的话,呃……轮不上昌顿阿洛,她孟潇潇自己就是那个水鬼啦……
一时狱卒送来一桌子早餐,孟潇潇慢悠悠,又叫他们收拾出去。眼看着日影,估摸时辰不早,孟潇潇便记起龙玥天的书信中所说——在法事之前,要做诸般准备……
日影逐时,转眼间时辰已到。
正宫东门永阳门外,一樽高逾十丈的汉白玉大盘龙柱子之下,立着一个人,身披漆黑麻衣,披头散发,赤着一双脚,手内执着一支笔,口中念念有词,正在地上以柱子为中心,龙飞凤舞地划出一道道赤红的画符……
距离柱子二十丈远处,人群簇拥,御林军排成队列,维持着秩序,柱子正东方十几丈处,矗立起一座高台,上面仪仗成排,华盖座座——乃是老皇和王室观看法事的位子。
一时柱子的日影,渐渐接近地上朱砂法阵中的一道刻印。
那黑色麻衣的人,忽然挥舞袍袖,高高举起手臂,口中念出一连串听不懂的口诀,一劈下笔,划完了最后一道朱砂线。一时抬起头来,目光中如含着蓝色的雷电霹雳一般,厉声叱道:“带那妖孽上来!”
一时当场几千兵丁大汉,齐声喝一声:“是!”
当真气撼天地,威震日月。
一堆几百兵丁,手中盾牌武器俱全,列成一个戒备森严的方阵,牵出一驾马车,由四匹黑马拉着,马车上一个铁笼,皆是手臂粗细的铁柱烧筑而成,上面四面贴着无数咒符黄纸,将里面的人掩得看不分明。
车运动中,风吹纸飞,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一个水粉服色的女子,端正地盘好腿,坐在笼子正中,她低垂着头,合拢双目,看不清面目神态如何。
那一份剧本,今日出来之前,已经被孟潇潇用藏在信封里面的一小包火磷粉烧掉。现在一切都已经步入轨道,只等着大戏上演。
——“第一步,那国师梁秋,惯会行这些惑人耳目的大场面,此时不便与他相抗。你若惊慌叫喊,便落入他的圈套之中,不如就随他的路子,只要做出冷静之态,不为所动。”
孟潇潇悄悄睁开眼睛,望一眼那些陌生的人群,那种陌生中夹杂这畏惧与敌意的眼神。一时间令她心中有些打鼓,但此时已经没有任何退路,必须要迎头顶上,才能博得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的一席之地!
车辇行了一路,在法阵之外停下,有士兵上前打开了铁笼的大锁。
孟潇潇知道时候快到了,便沉稳悠然地站起身来,引起人群一片闷声地骚动。
可她站起来了,士兵中却无人敢去碰触那些黄纸条。一个士兵不小心用胳膊碰了那黄纸一下,只听见“嗤”地一声,冒起一串白烟,纸张登时便烧没了。
那人吓得“啊啊”大叫起来,急忙后退了好几步,上下猛拍,再看时,居然身上却没什么大事。
人群不明所以,立刻被吓得轰然,惊声四起,一时像波浪一样发出一阵扰动。
那梁秋底气十足,高声向众人道:“大家不必惊慌!常人触着这神咒并不会有任何后果,只有那妖魔触着,必然会焚起三昧真火,烧出它的真形来!”
孟潇潇心里却一点也不害怕,虽然她不是理工高人,但这些初级化学知识她还是听说过,无非便是火碱和白磷之类的把戏。
被这样一吓唬,一帮士兵都离孟潇潇的车门远远地,没人敢伸出手来。
那个黑色麻衣的人,看去身材欣长,白白脸上三缕细长的髯须,一双纤细的凤眼,眉目之间有一股道貌岸然之色。只见他将笔丢到一旁,伸出双手甩了甩,昂首阔步,一步一步向这边走来来,似乎是当仁不让,要亲自开这铁笼子的笼门!
孟潇潇却抢先他一步,一把握住了铁门上的咒符!
居然,却没有任何事!
眼看距离只有几步,那梁秋的脸色一变,似是吃了一大惊,急忙就伸出手,疾步向前,指尖里捏着什么东西……
孟潇潇赶紧伸出双手,到处满把一抓,抓住一大堆咒符,哗啦啦就扯下来一大片。她的身上手上,却没有任何白烟和燃烧!
人群之中登时一片哗然。
那梁秋一见咒符纸张已经被扯下,自然再做手脚已来不及,悻悻然停了下来,目光犀利地瞪着孟潇潇。
——“那满车的纸张,不可能张张都有手脚,笼门上的咒符是他本人最可能碰到的,九成可保安全无虞,你便只撕扯笼门上的咒符,以表你与他一样,心胸坦荡,绝非异类。”
孟潇潇见梁秋惊异地立在当场,似乎有些不明所以,立刻得意地展颜一笑,伸出手来,把笼门一推,开了。
人群和皇家看台,齐齐一阵骚动,似乎怕妖物飞出来吃了他们一般。
孟潇潇却不急着跑跳下来,只是端端正正站在那里,向那个黑色麻衣的梁秋一伸手;眼神抬抬,意思便是:你过来,扶我一把。
我现在是王妃诶,虽然你要驱妖,但也是为王妃除病的过程。尊奉王妃之命,难道不是你应该做的么?
于是那堂堂的国师梁秋,不得不在众目睽睽之下,上前来躬身施礼,伸出手臂来,将王妃“孟潇潇”一步一步,扶到车辇之下,法阵之前。
却才刚刚站定在那里,梁秋却忽然转过头,孑然一笑道:“王妃娘娘,果然玉体不凡,有天神护佑,不似那些凡夫俗子。但是,小道人还是有一句话,希望能够忠告王妃娘娘……”
“什么?”孟潇潇回过头,望着他道。
虽然龙玥天信里曾经说过,这个梁秋诡计多端,心思诡诈,让孟潇潇不要与他多说什么,但此时既然他开了口,也不能示弱不理他啊……
“那就是,那只水中妖魔对王妃的影响,小道人恐怕王妃娘娘,你自己并不知道!”
他说着话,忽然就飞快地伸出手来,三个指尖在孟潇潇面颊和脖颈上,极其快速地轻拍了几下掠过。
只是一瞬间,孟潇潇只觉得眼前炫出一道白光,头脑里面一片眩晕……魂魄似在一瞬间飞散出躯壳一般。
意识再回到身体中时,只觉得天旋地转,到处眩晕得难受。几个士兵正各自举着自己的四肢,将自己绑在汉白玉柱的低端!
“这……这是……你做了什么?”
视野中晃过那个黑色麻袍的道人,孟潇潇忍不住破口骂出来:“你这牛鼻子老道,对本王妃做了些什么!”
第43章 符咒,破口大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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