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为什么？”
    王乾挠了挠头道：“我不知道啊。”
    “就不能动动脑子？”
    “我就是为老王爷您冲锋陷阵的，动脑子的事不是有您么？”
    关重山看着这个跟了自己近二十年的老部下没好气的道：“宁儿要用朝廷陷害忠良来做文章，造反最大的理由也是这个，我回去了这算什么？”
    “朝廷确实陷害了啊。”
    “是，但现在死了的我，比没死的我更有价值。”
    关重山开口道：“我不能成为宁儿的障碍……”
    说到此处，关重山又低叹了口气。
    “镇北王府代代忠烈，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其实我知道迟早会是这样，要不就是被削藩，关家迟早覆灭，镇北军被打乱，要不就是走上这一条路，我一直都没有下定决心，才有了两年前……”
    关重山闭上了眼，回忆着那场惨烈之战。
    十万镇北军遭受乃蛮部落三大主力军队埋伏，镇北军确实英勇，但面对数倍之强大敌人，也是难以抵御。
    血战到底，终将不支。
    他也身受重伤昏迷，被仅剩的不到两千残部护送，一路逃到东蛮，东躲西藏隐匿养伤……其中艰难无法形容，后混入渗透暗中控制了克烈部落……
    关重山想着这一段艰难经历，又睁开了眼。
    “蛮族一直都是大康的心腹大患，想要将之彻底消灭根本不可能，用不了多久又会死灰复燃，唯一的办法就是控制他。”
    关重山开口道：“等我控制了蛮荒，然后再交给宁儿……若造反不顺利或是失败，也能有个退路。”
    “世子一定会成功的。”
    “是啊，隆景帝怎么会是宁儿的对手。”
    关重山说着，面色浮出些愤怒。
    “这个小子连我这个爹都骗了，谁再说我儿是废物世子，看我不抽他嘴巴子……”
    “哈哈！”
    “哈哈！”
    他说完便大笑了起来，笑声中充满了欣慰之意……
    也在关宁启程返回之际，整个大康都陷入了沸腾中。
    庞青云率先回去，也带回了取得大胜的消息。
    长途奔袭给予乃蛮部三大部落重创，侵扰其附属部落多达十余个，三大主力军团之一的巴图军团被消灭，左贤王乌籍战死，逼迫太阳汗拜不花谈判求和，赔付大量牲畜……
    此战之后，蛮族至少需要五年时间休养生息，而无力侵犯大康！
    镇北王关宁不但平定了北方之乱，还取得如此大的战果。
    这就好比本来是一百分的卷面，结果关宁答了两百分。
    北方的城民百姓沸腾了，大康各地皆是如此。
    这两年来大康从未安稳，接连面临战事，几近有灭国之危，而正是关宁数次救国于危难，这等功绩已无法形容……
    城民百姓陷入狂欢，而在朝堂的气氛却有些诡异。
    得到消息后，隆景帝举行朝议，在早朝上大夸特夸，说什么镇北王府不愧是代代忠烈代代英才，称关宁为第一驸马，称关宁为贤婿，又说是大康支柱。
    总之是说尽了好话。
    这也让一众朝臣感慨，陛下终于是认可关宁了。
    本来就是一家人，这其乐融融的不好么？
    然而到最后时，隆景帝却轻描淡写的又说，这两年关宁太忙太累了，四处征战都没有空闲休息，都没要个孩子。
    现在外无侵扰，国泰民安，也该过几天安定日子了。
    于是他便下达旨意。
    “在云州之镇北王府回迁于上京，北方事务由安北大将军关子安统领，任关宁为都督府左都尉，在接圣旨之后，回京述职……”
    这道旨意下达，立即在朝堂引起轩然大波。
    众人才是立即反应过来，前面的赞赏原来都是铺垫，这才是真正的目的！
    虽无明言，但几乎已经表明，陛下是要拿掉关宁的军权！
    镇北王府的大本营一直都在北方，实际上在京的王府就是个摆设。
    之前关宁来京把王府拍卖了出去，又买了新宅院居住，后关宁立了大功，陛下又把祖宅赏赐了回去，可却一直没有搬过去。
    现在是要求在北方的王府整体迁回上京。
    也就是说要取缔在北方的镇北王府了，这是要拿走统辖北方的权利！
    同时又任了一个都督府左都尉的官职，这更是可笑。
    督都府是大康统管全国军队的衙门，设左右大督都。
    都尉是位于大都督之下的官职，说起来也是位高权重，可那也看分谁来做。
    就关宁的功绩做个大都督都绰绰有余，你确定不是开玩笑？
    这当然不是开玩笑。
    所有人都明白，这是隆景帝要削藩了，根本目的是取消军权，将镇北王府从北方剥离。
    谁都没有想到陛下会在这个时候做这样的事情。
    平定北方之乱，又取得大捷，给你解决了所有麻烦，你却要卸磨杀驴？
    但仔细想想就能够理解了。
    归根到底就一个原因，关宁的功劳太大了，已经到了赏无可赏，封无可封的地步。
    论爵位，他是镇北王，这已经是绶封的最高爵位。
    论职权，他执掌数十万镇北军，以如今的威望，在北方六州，他就是当之无愧的主宰，只手遮天，翻云覆雨，为大康第一人！
    钱财？
    到了这个位置，钱财已经不重要了，而且他也不差钱。
    与蛮荒开战期间，关氏商贸为了支援北方战事，将在京等各地商铺售卖，这时人们才知道其家底有多厚……
    关键是关宁太年轻了，到现在他才是二十岁，对别人来说，人生刚刚开始，而对他来说，已经达到巅峰！
    他之后还会立下很多功劳，难道要把皇位禅让给你坐吗？
    这当然不可能！
    物极必反，封赏不成便只能削权。
    镇北军暂留北方只是委婉的说法，让关子安负责统领北方事宜，就表明了一切。
    是啊，北方已经安稳了，再不需要镇北军了，废物将军又有作用了。
    这道圣旨下达，就是一锤定音，再不可更改！
    曾经削藩到最严重时期，也没有如此直接，而今却这样做了！
    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站在皇帝的角度来说，确实无可厚非。
    功高盖主，拥兵自立，自古以来就为皇帝之所忌。
    只是对于一个数次救国于危难的大功臣这样做真的合适吗？
    更何况，关宁真的能够接受被削吗？
    所有人都知道，外患结束，一场内战可能随时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