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宁依旧淡然，随口抛出几句。
    “一花一世界，一草一天堂，一木一浮生。一叶一如来，一砂一极乐，一方一净土，一笑一尘缘，一念一清静。”
    听到此言。
    慧心面色震动，心神震撼。
    他问关宁的问题，其实是他师傅曾问他的问题。
    可他无法回答。
    或者说他不知怎样回答才是最合适的。
    现在他找到了答案。
    “阿弥陀佛。”
    慧心沉声道：“施主佛法境界之高，贫僧自愧不如。”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说这样的话。
    周边人其实都似懂非懂，只是隐隐不明觉厉。
    可慧心直叹不如，却是事实。
    宋丞面色微变。
    莫非这关世子真的还能辨赢慧心？
    他连胜之路要就此断绝？
    慧心接连三问，关宁都完美做答，现该关宁了。
    “信佛者皆为成佛，敢问法师究竟如何成佛？”
    “这……”
    听到此问。
    众人面色微怔。
    之前都是慧心问的刁钻，也该到关世子发挥了。
    这个问题，已不是难不难的问题，而是根本就无法回答。
    如何成佛？
    这太过宽泛。
    若慧心知道，他已经是佛了。
    人们满意的点头，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反而称赞，法辨就应该犀利出击，否则如何取胜？
    更何况，慧心法师也没有留情。
    关宁非修佛之人，与之辩论佛法他本就占了大便宜。
    慧心沉默。
    他不知答案。
    可他又不甘心。
    便开口道：“成佛即是修行，修行方式多种多样，可通过坐禅，行善……”
    “错！”
    他话还未说完，就被关宁直接打断。
    “生来坐不卧，死去卧不坐，一具臭骨头，何来立功课。”
    他声音抬高，迈步向前，自带气势。
    慧心法师被这言语震惊，一时呆滞！
    旁人也如遭雷击。
    不懂的人听不懂，懂得人就知此语高深处处玄机，其中之精妙，哪怕佛法高深者，也绝对说不出来！
    这几句禅语的意思是。
    一具臭骨头是会朽坏的外相，若执着于坐禅的法相却不懂禅，就表现成“生来坐不卧，死去卧不坐”。
    或者说得简单一点，你是学坐禅还是学坐佛？若是坐禅，禅是坐不出来的，若是坐佛，佛又没有固定的神态，能坐得成么？用坐禅求得成佛，这条路是走不通的！
    这是直接辩驳！
    是告诉慧心法师，他连求佛之路都走错了，又如何能成佛？
    四周一片寂静。
    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如此精妙的禅语，竟然是从关宁口中说出。
    “大智慧！”
    “这关世子绝对是有大智慧的人！”
    宋丞难以抑制，直接站了起来。
    他跟慧心同路同来，虽不信佛，但对佛法也有深究，平素二人探讨，此刻才知真章。
    非有大智慧者，说不出这样禅语！
    此子当真了得！
    他在大康受万人追捧推崇，声名远扬，其卖相无与伦比，才华横溢……
    他还是镇北王府世子，听说都要继承镇北王。
    换一个角度想。
    若这样的人成长起来，那对魏国绝非好事！
    看来回去以后得上奏陛下，那个计划要提前了……
    大康绝对不能再有第二个关重山，甚至比之还厉害的人物。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
    阴差阳错，宋丞这个魏国使臣对关宁紧惕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而这时，关宁直视着慧心开口道：“你说众生皆是佛，你是众生么？”
    “我……”
    慧心张口，却哑口无言。
    “成佛，谓永离生死烦恼，成就无上正等正觉。”
    关宁开口道：“而你却连成佛的路都走错了，又如何成佛？”
    他直接出言，直入其心。
    慧心法师心神摇曳，面色恍然，他不断呢喃道：“我走错了路？我走错了路？”
    显然，他已经怀疑自己，并且开始否认自己。
    全场寂静，鸦雀无声。
    他们都能看出来慧心法师出了问题。
    此时都生出了荒诞之感。
    一个从未修佛，甚至跟佛教完全不搭边的人，竟然说佛法高深的慧心法师走错了路？
    这……
    若不是亲眼见到。
    谁又会相信？
    关宁没有理会旁人，低叹道：“是的，你走错了路。”
    “成佛即是破执，放下执念，破去执念，这才是成佛的根本！”
    “破执？”
    “放下执念？”
    慧心呢喃着，他似乎抓到了什么，又什么都没有抓到。
    “我再问你，你游历大陆法辨各地所为是什么？”
    关宁直接问道。
    “为加深佛法。”
    “真是如此。”
    “真是如此。”
    “那你在乎输赢吗？”
    “不在乎。”
    “真不在乎？”
    “不在乎。”
    一问一答，让旁人不明所以，根本不懂这是在干什么？
    而这时，关宁却轻笑道：“这就是你成不了佛的原因。”
    “我……”
    慧心正准备回答，却猛然怔住，呆立当场，纵然有万般话语，也说不出口。
    关宁继续道：“学习佛法不是为了积累更多的知识，更不是为了辩论，而是为了修整自己的内心，佛法的辩论，不是为了表现自己，更不是为了颠倒黑白，而是为了寻求自心的究竟本质。”
    “长久以来，已经成为你的执念，求佛也是你的执念，放下执念，便可成佛。”
    “放下执念？便可成佛？”
    慧心再次呢喃着。
    他的眼睛越来越亮，从刚才那种状态走了出来。
    这一次，他对着关宁深深鞠躬。
    “多谢施主点化，是慧心着相了，施主佛法精深，境界高超，慧心差之千里，此次辨法慧心输了。”
    他直接开口，态度恭敬到了极致。
    “孺子可教也。”
    关宁坦然接受。
    这一幕，让所有人再次涌出不真实之感。
    到底怎么了？
    慧心法师怎么认输了？
    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们懵逼了。
    每个人都有发出灵魂三连问。
    我是谁？
    我在哪？
    我为什么要来旁听这场法辨？
    慧心法师又高声道：“此后我将停止法辨，再不与任何人辨论。”
    他直接宣布。
    是因他悟了。
    可在旁人看来，却是以为被关宁整自闭了。
    “小僧自祤遍读经典，但施主刚才所言从未听过，不知来源何处，只觉精妙无比。”
    他疑惑询问。
    关宁开口道：“因为你们所学是小乘佛法，而我所言的是大乘佛法。”
    ps:查了一天资料，就为了这两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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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