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半日,寝殿内陈设就已焕然一新,檐雨来时,卫朔正坐在榻上,她瞧见他手里捧着本史书细细翻阅,便没说话。
只是按着规矩将双手手指交叉于胸前行礼,垂首示敬。
方才王公公催得急,檐雨不曾带伞。绵绵秋雨均数落在发髻上,凝成细密的水珠。她低头时,有几滴便顺着侧脸滚落。
卫朔便在此时抬眼:“明知下雨,连伞也不打,可是打着装病称懒的主意?”
檐雨抬手就要擦,却被他喝止:“此乃殿前失仪的罪证,岂容你随意毁去?”
她微微一怔,忽然觉得有些疲惫:“那么,殿下想怎样呢?”
这话平白刺得卫朔额角一阵痛,连带着眉峰也蹙起,他本就是个不好相与的清冷面相,眉头一皱更显威严。
他将那书啪地一阖,怒笑着反问:“难道我想怎样,便能怎样么?”
檐雨交迭的手指不曾松开,语气不紧不慢:“殿下是大齐储君,莫说是在东宫,便是放眼全天下,又岂能不是随心所欲。”
他的呼吸渐渐急促,本就冷峻的面容因怒气而变得狰狞,卫朔起身,一下子压迫到了檐雨的跟前,随即左手掐住了她的脸颊,虎口用力抵住了下颌处,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质问。
“本宫今日想知道,前朝的公主,是否也能随大齐太子心中所欲?”
他掐得用力,上下齿已难以咬紧闭合。檐雨的目光被迫与他对视,嘴唇颤抖着,吐字也是含糊:“殿、下、现、在,不正在随心所欲吗?”
分不清是被气的还是受了寒,卫朔头痛得越发厉害起来,眼前事物逐渐模糊,他隐约瞧着檐雨嘴角轻扬,似是面露不屑之色。
“这是你说的。”
卫朔唇边隐隐浮现一抹诡异的笑,原本掐着她脸颊的手指力道渐松,大拇指用力碾过她唇瓣,顺着雨珠滚落的线条抚了上去。
五根指头插进了发间,按着她的后脑勺就吻上了香软的红唇。
“唔,松……松开,我……”
贸然间被这般侵犯,她眼中满是愤怒与怨怼,想要挣脱这束缚,双手却被反绑在身后。
这微弱的反抗浇灭了卫朔心中最后一丝理智,他的动作生涩却蛮横,一口咬住她的舌头,硬是拖拽到了自己口中吮吸交缠。
温柔全无,尽是掠夺。
檐雨被他的吻封住了唇,舌头吃痛,又是口不能言,几乎就要窒息。
那阵白檀的香气比任何一刻都要浓郁,教他莫名贪恋。卫朔边吻边推搡着檐雨跌坐在自己卧榻之侧,宽大的手掌不知如何揉抚到了那纤盈腰间,想也不想地就扯了她的腰带。
指尖摸到了莹润肌肤的那一刹,卫朔骤然从混沌中清醒过来,他停了动作,支起身子俯身去看,怀中的人颤抖得厉害,满脸写着抗拒,下唇也因他的不知轻重在淌着血。
今日她的血与泪都是为自己流的。
他竟有些雀跃,低头又吻了那侧脸许久,而后手背在她颊上蹭了蹭,舍不得松手似的。
腰带被解了之后,有凉气顺着衣衫间隙往身体里钻,檐雨的身子止不住地颤,哽咽道:“陛下当初的金口玉言,殿下莫非都忘了么?”
卫朔嘶哑着喉咙:“拿陛下压我?”
“不敢。”这般姿势躺在他身下,说出口的话着实不够狠戾,檐雨却挺直了腰杆,尽力让自己看上去能体面一些,“陛下口谕亦是圣旨,太子就算不顾惜名声也要抗旨不尊,甘受言官口诛么?”
“装聋作哑这么些年,倒没发现你竟这般能善言道。”他忽然笑出声,摸索着将那本史书扔在了她耳边,“上面记载着明仪公主从前种种,我怎么瞧着,与你不大像。”
檐雨心中一惊,生怕他这话中暗藏着玄机,面上姿态不由放软:“我既在东宫侍奉殿下,自是心中无怨无悔。陛下当年说过的话,望太子殿下三思。”
“三思也可。本宫只问你一句,今日你屋里那个嘴碎的小丫头,说的可是你心里话?”
檐雨的眼皮连跳,原本想佯装问他是哪句,抬眼见他那铁青的脸色,方才作罢。拧着眉思索起来该如何回答才好。
卫朔松了手,拉她起身:“想好了再答,你有陛下金玉圣旨保着,那丫头可没有。”
尽管看起来有些多余,然礼不可因他人废而废,檐雨依旧背过身去系好腰带,将仪容整理妥当之后再转身面向他。
“不是。”
“不是是什么意思?”卫朔的嗓音依旧暗哑,语气却不像方才那么冷冽。
“小萱所说,并非我的心里话。”檐雨说完,朝他行了礼,“在东宫这些年,每每我看见殿下之时,总会想起已故的五皇子,心中有愧有悔,只想着能……”
“闭嘴!你没资格提他!!”
卫朔忽而头痛得眼花缭乱,意识却清晰,将她这番话听得清清楚楚。
檐雨提到了他心中最伤痛的一处。
那年他赶到宫中,只来得及给五弟殓尸。
与他一母同胞的弟弟躺在雨中,临死前已受了万箭穿心之苦。自看见那幕之后,卫朔就落下了心病,每逢阴雨天气,他的头也跟着痛得厉害,遍寻世间名医不得根治。
不知是上天惩罚还是怜悯,竟叫他发现,头痛欲裂之际,唯有檐雨的手指和身上香气,能令纾解些许。
“陆檐雨。”卫朔强忍着心中的怒意,“你以为我为什么留着你在东宫?”
她在门边驻足,留道影子给他。
“我要你好好活着,尝万箭穿心之苦。”
晚来风急「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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