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馆的顾主席抿着嘴也不拦着,仍由丧门坚打了几拳,小翻译瘦弱的身体左摇右晃,没两下便跌倒在地,其他人有起哄的,也有趁势上去给两巴掌的,那丧门坚也没有真往死里揍,一群人欺负起弱小晚辈场面活像杂耍班子整活,并不能上台面。过了一会儿顾主席才缓缓让旁人停手,他等着小翻译向自己求饶,却没等到,对方从地上支起上半身,捂住肿的老高的面颊含糊不清地说到:
“不是针对你们会馆,是对岛上所有的华人,闹也没有用,打起仗你们也落不到好。现在打也打够了,我可以走了吗?我还要去通知简旌他们家,简旌今天上午也死了。”
“什么?”众人听了一片哗然,“这是谁说的?简家也没通知我们呐。”
“简家自己联络的报社,说要发讣告。”小翻译面无表情地说着,不自觉像条死鱼一样翻了个白眼,“现在报纸印刷之前都能送给英国人审核,我们队长就知道了。”
顾主席问:“怎么死的知道吗?”
“不知道。诶,通知到位我得先走了。”说着小翻译扶着门一瘸一拐就走了出去。
章亭会馆之前因白十九公而起的悲伤之情顿时一扫而光,大概只有丧门坚还在思考要怎么忤逆英国人,剩下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僵在原地,一时也不知道要为自己的同胞手足争取点什么——是殡葬权益?嗐,晦气,是嫌他们眼下还不够晦气吗?
“看来简旌成了个第一个牺牲品。”顾主席喃喃说,转脸就把还没有正式成立的治丧委员会解散了。
第180章 尽头的黑暗(一)
简旌过世的第三天,丧门坚到简府拜访,站在富豪街上远远就看见两只巨大的白色灯笼,灯笼后面的房子一副不堪重负的样子。丧门坚撇下堂口的兄弟,独自走到简府门前,看门人早已不在自己的岗位上。他朝里面喊了两声,无人理会,在简旌风光的时候这里还门庭若市,现在花园里的草蹭蹭地长,也不见打理——应该也没有打理的必要了。
丧门坚想,因简旌的离世前来悼念的恐怕只有自己一个人。
而他会来也不是因为简旌生前和他有多少情谊,而是他买下火柴厂那块地的事还没有最后办好。
走上台阶正要敲门之际,从简家正门里出来一个长辫子的自梳女,长像有点粗笨,手脚倒很麻利的样子。那自梳女提着木桶差点和门口的丧门撞上,好容易刹住脚步,桶里的水飞溅出几滴到丧门坚裤腿上。换做从前丧门坚大概一个窝心脚就踹过去了,但他现在已经改邪归正、努力向好了。
“你找哪位?”自梳女问。
丧门坚几乎要把死者的名字说出来,很快他改口道:“我来悼念简老板。”
“你走吧。”自梳女把手里的木桶放下,“我们家不接待宾客。”
“简老板生前对我恩重如山,我只想见他最后一面。”丧门坚拱手说到。
自梳女毫不见外地将他拱起的手挡在门外,“我看你是见不到了,家里没设灵堂,老爷跟前只有少爷一个人守着,少爷都守了一天一夜了,别说你,少爷连夫人都挡在门外。”
丧门坚在门口犹豫一阵,料想自己单独求见简夫人也不太合适,对方一个三十多岁的貌美遗孀,很容易就被掉进舆论的陷阱里,自己又是在”寻花问柳“方面名声在外,所以终是止步于此,另对那自梳女说:“如果你们家栗少爷有时间,麻烦告诉他我来过。”
“栗少爷啊。”自梳女叹了口气。
就在丧门坚悼念失败的时候,简家一楼的一个房间里,简行严正把自己和父亲的遗体关在一处,他坐在一张铺着软垫的椅子上,旁边放着坎贝尔发现红丸的唱片机——没错他就在一楼餐室的隔壁那间屋子,简旌的遗体就放在一副油沙杉木的棺材里,和很多富贵人家一样这副棺材并非现场订做,而是很久之前就选了上乘的木料找名工匠打造的,简旌做生意之外是个很保守的人,对往生看得很是迷信,他如果地下有知一定会对自己的葬礼大发雷霆吧。
因为没有葬礼。
房间里温度舒适,阵阵凉风穿透大开的窗子吹进来,现在是海岛上最为凉爽的季节,可简行严的脸上还是结了豆大的汗珠。棺材里的简旌开始散发出一种不容忽视的气味,令他更加不安,他想挣扎着从椅子上离开,逃到窗边大口呼吸新鲜空气,两条腿却一点力气也没有。他的父亲简旌在活着的时候并不能成为儿子的明灯,死后却能让他失去方向——简行严点燃指尖的雪茄深深的吸了一口,不料充斥在胸腔里竟是死亡的味道,他干呕了一声,把胳膊放在膝盖上蜷起身子。
如果说之前简行严的目标就是改正父亲走错的路,那么现在他不止因为二舅伯的干预而无路可走,也因为失去了父亲亦失去了行走的动力。
简旌一死,简夫人签署的文件即刻生效,简旌名下公司一半的股权落入二舅老爷黄翀的手里,之前黄翀对自己举报“红丸”的事坦言不讳,等于和妹妹家撕破了脸,所以他一时半会儿并不着急着到简旌留下的贸易行和工厂伸张自己的权益,而是带着自己的一家人在一个漆黑的夜里静悄悄的搬出简家,就在槟榔屿另立门户。
简夫人为了自己错信兄长而万般悔恨,但是她表现出的灰心丧气也更加变本加厉。
第2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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