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是开在肖海身上,这会儿也凋零了。
蔡咏诗说:“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
她淡定的态度让肖海明白,这绝不是一句玩笑。
年轻的肖记者尚未踏出木屋,已经后悔了。他用尽全力才控制住自己回头的冲动,倘若回头,眼里的乞求一定会出卖自己。
“走吧,”蔡咏诗最后说,“反正我不是你以为的那样善良,你也不是我以为的那样聪明。”
——雷声将肖海拉回现实,他的耳朵里充斥着轰隆声,一时有些怀疑蔡咏诗到底有没有说出最后那句话,无法控制的焦虑终于让他冲出了报社。
滂沱大雨中姓周桥缩成波涛中的一道裂缝,桥面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海浪。从报社过来距离很近,肖海一路飞奔,伞也没有打。他来不及去想见到蔡咏诗该怎么挽回,一门心思要与爱人重逢,料想蔡咏诗作息颠倒不到中午不会起床,他定能在她家里找到她。
而等待肖海的,是虚掩的大门和空无一人的屋子。
第115章 一场风花雪月和雷雨(三)
“要下雨了,我们换个地方再聊!”简行严对甘小栗说。
他俩从蔡咏诗家里溜出来,临走前慌慌张张只虚掩了大门,这也是晚到一步的肖海所目睹到的场面。
且说简行严和甘小栗各自跳上一辆人力车,车轮刚转了几转,一道闪电劈来,甘小栗心口乱跳,他的预感是四个字:着实不妙。他看到简行严在前面骂车夫走错路,心想这要是平时那个散漫的简行严一定不为所动,大概也是心烦意乱所致。
两人找了深入市区、和姓周桥反方向的一家餐馆,坐下来先点了两杯焦糖黑咖啡。店家做的不是高档生意,端来两只乌麻麻的咖啡杯,简行严又饿又渴,接过杯子看也不看便一饮而尽。
甘小栗抱着杯子说到:“小蔡姐的事既然和周宗主有关,我们干嘛不直接去找他?”
简行严面露难色:“直接跑到他面前问’你把蔡小姐藏到哪里去了’这样吗?要真是他做的,他怎么可能告诉你?”
“去龙宫歌舞厅和仙兰街的船运公司蹲他呢?”
“那种事交给老赔去做就好了。”
“你心里是不是有解决办法了?”
简行严叹了一口气,说:“有是有,算不上好办法——就是去求老简出面。还记得我们那次查白铁皮的事吗,我们家老简的货不是交给周宗主负责海运嘛,他俩有生意,想打听点事让老简开口不是容易多了?”
“可我们刚才在姓周桥,已经发现了小蔡姐可能是去山上,这条线索就没用吗?”
“有用是有用,可槟榔屿的山那么多,山上又有那么户人家,总不能一家一家打听。”
“或者我们找几个人再问问,也可以去龙宫……看看能不能缩小范围?我……我不想你去找你爸,免得他们再说是我让你沾了什么火星子。”
简行严搔搔头,他对自己第一时间只想求助老爸而感到羞愧。“那我们从周宗主的房产开始查吧,查他有没有房子在山上,顺便也去龙宫看看。”
两人又讨论了一下细节,外面的大雨也止住了。甘小栗看着满是泥泞的街巷,心内苦笑,他劝阻简行严向简旌求助的动机相当复杂。在简行严看来,自己老爸和周宗主之间存在生意往来,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老简开口打听事情,总比不相干的人问起来容易。可甘小栗知道老简和周宗主之间并不太平,那个姓周的看起来不温不火,却在人背后递刀子,就是他告诉甘小栗说,简旌杀死了你父亲。
这个周宗主之于他们简家到底想做什么?如果周宗主是要使坏,肯定该叫简旌父子尽量避开他才好。可是这简旌……甘小栗若要帮他实在是不忠不孝,不帮他吧……这人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简行严还能不受牵连?
简行严此刻就坐在对面,面色微微泛红,激动起来像个少年,叫甘小栗十分的于心不忍。
他们从餐馆起身,第一站直奔工务司署,槟榔屿的土地交易、契约签订统统是这个部门负责,正巧简行严的老朋友李宿柳同志就在这儿上班。
李宿柳和几个英国人一起坐在一间逼仄的办公室里,他的位置正对墙壁,桌上压着成堆的文件,相形之下办公室地位十分明显。简行严和甘小栗走进来,窄小的走道根本容不下他俩并肩排,一个英国人和他们擦肩而过,态度傲慢,挑衅地把肩膀撞过来,简行严不吃这套,也把自己肩膀伸过去,“咣”的一下撞得是不分胜负。
李宿柳听见动静注意到他们,连忙喊了一声:“哎,我的少爷,您怎么亲自来这里了!”
“有急事找你。”简行严看也不看那条肩膀上的白脸,拉着甘小栗快步走上前来,“来帮我查点东西。”
李宿柳将二人上下一打量,说:“不要为难于我啊,你也看到了,这里只有我一个华人,二等公民,出气筒,动辄得咎。”
简行严靠在李宿柳的办公桌旁,身子躬成一只大虾:“我只拜托你帮忙查查一个人名下的地,这种事对你来说轻而易举好吧。”
“少爷你是真不知道假不知道,这要翻多少年的交易流水才查得到。”
甘小栗插嘴:“只能看流水吗?你们不是会给土地编号,分开列档案吗?”
李宿柳看了看他,笑到:“小兄弟,我们在龙宫歌舞厅见过的,简少爷的跟班对吧,你知道的挺多的嘛!”
第1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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