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芭拉用手帕擦了擦泪水,吸了吸鼻子:“我说完了,我只希望先生们能够给我一个证明自己,以及弥补错误的机会。”
“就是这样。跟随芭芭拉女士一起来的女士们,包括她的家庭教师、裁缝、管家与首饰商人,她们是芭芭拉女士的密友,也多多少少参与了教堂事件。还有一位洁希亚·卡布里女士,她是引诱马尔特先生入局的诱饵,实际上,那天马尔特先生希望与卡布里女士的‘兄弟’商量婚约的事情。
是的,他意图放弃之前与纳切尼斯子爵小姐的婚约。”
钱德勒耸耸肩,他并不为这一对男女的爱情未能如愿而感慨,目前这个案子里出现的人,除了那位多沃尔老先生外,可以说全员恶人。
“至于这位珊多拉修女,正是她劝导芭芭拉女士在老教堂弄出这么一桩‘戏剧’来的。经过调查,珊多拉修女是众多夫人的密友。她除了帮助那些夫人们进行告解外,还在神圣的修道院里进行拉皮条、非法堕胎、非法出售天使药等行为。
我在修道院里发现了数位打扮成修女的男士,正在进行堕胎的医生和护士,大量天使药,还有大量的毒药。
实际上,我还怀疑有几位绅士的死亡,与这位修女有关。不过就是因为搜查的时候太累了,所以来的路上我一直在补觉,什么都没来得及问。正好现在可以和你们一起听了。”
谁能想到呢?久负盛名的光明之心修道院,竟然是这么个地方。他本来只想抓捕这位修女,结果遇见了太多让他眼瞎的事情,各种东西越搜越多,就折腾到了现在。
即使他已经离开了,修道院那边依然有总局的警官在继续搜查——其实他也担心会有教会的人士出来阻止,但很神奇的,教会到现在也没有人。
“我能把修女脸上的布条解开吗?”奥尔问。
“可以,我会堵住她的嘴,也只是怕过来的路上她大喊大叫,发生什么不必要的波折。”
布条解开了,修女舔了舔嘴唇:“能给我一杯水吗,先生们?”
“可以。”奥尔端起一杯水,喂到了修女的唇边。
“谢谢。能请您将我胳膊上的绳子也解开吗?我只是一位普通的修女,对您们不会造成任何的危险。”
“不行,嬷嬷。我们担心的不是您对我们做什么,而是您对自己做什么。嬷嬷,虽然您的人品有些问题,但我们也不想对一位上了年纪的人动粗,所以,您会配合我们吗?”
“如您所说的,作为一位老人,我也不想我的身上发生什么糟糕的事情。请问吧,先生们。”
“请说出所有您所知道的,关于马尔特先生的事情。”
“这可真是一个笼统的问题,关于马尔特先生,我知道的,可是非常非常非常多,毕竟,最先认出这位先生身份的,可是我。他原本也是我修道院中的‘修女’之一呢。”珊多拉修女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可以说是俏皮,但也可以说是恐怖的笑容。
马尔特刚来到索德曼时,一无所有,于是他就干起了卖身的买卖。但是,除了一张讨人喜欢的脸蛋,他还有高等教育培养出来的谈吐,所以相比起来,比普通的男人更受欢迎。经过某些人的引荐,他来到了光明之心修道院。
作为修道院的院长嬷嬷,珊多拉修女当然要“验货”,于是发现了马尔特肩胛骨上的胎记。
她帮助芭芭拉女士和马尔特母子相认,马尔特那间家庭式的艺术馆也是在她的建议下开办的,好招待男性客人,以及已经厌倦了修道院模式的客人。
马尔特的嗜好最初无所谓,客人中有很多人都很喜欢马尔特的作品,甚至有人会邀请他拍摄。多沃尔老先生以为地下室拍卖会上的客人,都是为了取回家人的相片,可实际上更多的客人是那些恶趣味的贵族们。
直到马尔特越来越没有分寸,谁的照片都敢拍。第一次被发现后,他交出了照片,但当时除了芭芭拉女士,没人相信他全交了。或者芭芭拉女士也不相信,只是她为了保护儿子,必须展现出“我相信了”的态度。
果然,第二次出现了,又有了第三次……
这种情况下,疲于给他擦屁股的芭芭拉夫人产生了要教训一下他的想法,但她又不敢以“彻底放弃了马尔特”的方式来吓唬他。因为很可能那么一吓唬,这个儿子就真的彻底死了。所以珊多拉修女就给她出了这么一个主意。
会选择索帕港的老教堂,因为那里的所有教职人员都是珊多拉修女的老朋友,她曾经多次招待他们——很多害羞的或者有特殊癖好的夫人会要求在绝对的黑暗中接受招待,这时候珊多拉修女就会让一些自己人进去。那些未婚的神职人员们虽然在技术和质量上比不上精挑细选出来的专业人员,但在饥渴和次数上,反而更强,也让一些夫人们很喜欢。
“……本来说好的,麦迪神父他们也会留在那,帮派的人一离开,他就会带着人冲出去,把马尔特救下来的,但没想到,麦迪怕承担责任。”一直表情慈和态度冷静的珊多拉修女,说到这也忍不住抽动了两下嘴角,“我早该知道的,那种男人假如真有一点点用处,那么还会一直待在那种地方吗?
他带着人跑了,留在那的那个蠢货出去的时间也迟了。恶魔才知道,到底怎么会跑出来一个车夫,把马尔特杀了。”
“那个发出喊叫,把所有人都叫出去的人是谁?”
“我不知道。”珊多拉摇头,“我只知道我是经受不住刑讯拷打,也不想经受的,所以我已经把我所知道的都说了。我并不负责具体的情况,在这件事上,我只是给芭芭拉出了主意,以及在最后阶段联系麦迪神父,为他们提供了一个场所。或许,你们可以问问洁希亚,毕竟她当时是在场的。”
确实目前是问不出来什么了,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钱德勒——这位修女可不能被关在索帕港警局,现在天亮了,她被捕的消息已经传得到处都是了,她的那些客人们很快就会施展各种手段,要么想把人捞出去,要么直接把人干掉。
钱德勒走到会议室门口,打开,叫了一嗓子:“把珊多拉修女带走!请洁希亚女士进来!”
他刚缩回会议室就吓了一跳,正对着他的角落里有个男人正伸着懒腰站了起来。
“你、你是谁?!”
“啊……抱歉,我们竟然忘了这位先生。他是杰森·奥凯洛,奥古斯丁队长派来合作的人。”
“我是位见习圣堂骑士,所以还保有姓氏,不过称呼我的名字就好。我知道您,钱德勒副督察。”杰森笑眯眯地对着钱德勒伸出了手。
虽然被吓了一跳,但钱德勒还是乐意与他握手的。他对圣堂骑士一直很好奇,但向奥古斯丁打探就算了吧,那家伙太可怕了。可是这个见习圣堂骑士,看起来就是一副涉世未深的样子。
钱德勒同样笑眯眯地握住了他的手:“您可真是吓着我了,骑士先生。很高兴见到您,您刚新来吗?要吃点东西吗?给这位先生去拿点吃的。”他一把拉住了进来要带走修女的总局警察。
“甜蜜炸鸡可以吗?我早就想尝尝了,可是穷。”杰森坦然地说。
“哎?可是我听说圣堂骑士不能吃肉,不能吃刺激的食物。”
“对,所以,我还是见习骑士。”
同样对圣堂骑士很好奇,支着耳朵众人:“……”
而一直很坦然的老修女在被带走,路过杰森身边时,瑟瑟发抖。杰森看了她一眼,但什么都没说。
洁希亚·卡布里女士先于炸鸡来到了会议室,她穿着鹅黄色的裙子,留着这个时代女性很少有的短蘑菇头发型,鬓边戴着一枚布制的向日葵发夹,而且,当然,她身上喷洒着桃子味道的香水。不过就算是这身青春洋溢的打扮,也无法掩饰她的哀愁。
“我走的时候他还活着。”刚一坐下,洁希亚就带着哭腔说,“他还抓了我的背。哦,光明啊。我当时多想回头,可是那个凯特尼斯家族的家伙紧紧抓着我,我不敢回头,只能看着他们把他抬了出去。”
“然后呢?”
“我们把大衣脱下来,放进了教堂的告解室。”洁希亚在胸前画了一个圆,“真可怕呀,那可是教堂。然后进来了一个教士,对,一个教士,谁能想到呢?在教堂里折磨一个人,而教士和帮派里的打手拿着拖把清洁着血迹,我们染满血的血衣,就在告解室里放着,那可都是神圣的地方。”
“也没那么神圣。”杰森插嘴,他将腿搭在桌子上,身体向后靠着,以至于有两个椅子腿都离开了地面。
洁希亚快速瞥了一眼杰森,收回视线后就没再多看他一眼:“他们擦完了地板,另外两个人也回来了,我们就走了。从教堂的侧门进入了神职人员们的居所,那儿有个侧门,一出去就是一条窄巷,有辆马车等在那。
我们站在那等了一会儿……对了,是因为还有个人没到。我们在等他,但我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我先听见了乱哄哄的声音,有人在尖叫,还有人在大声地嚷嚷,总之一团乱。然后那个人也来了,我们就坐上马车离开了。他们把我送回了家,就这样。”
“您知道马尔特先生的小癖好吗?”
“是的,我知道。但我并不知道他那些照片的去向,他从来都没对我说过。”
“在教堂被拷问的那天,他也没说过?”奥尔可不认为马尔特是个有坚定意志力的男人,他……嗯?奥尔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头。
“我们没问过他关于照片的问题,毕竟,我们只是接受了……夫人的委托,要给他一个教训而已。”洁希亚怯生生地看了一眼芭芭拉女士,她不知道芭芭拉女士的伯爵夫人头衔已经没了,或许,在她看来,目前这大动干戈的行为,正是芭芭拉女士为了给自己的儿子讨回公道。
“多沃尔老先生呢?!”奥尔突然站了起来,问了一个和现在的情况无关的问题。
——虽然不是说意志坚强的人都很聪明,但对于远古的信仰坚定到了那个地步的车夫,他会那么愚蠢又贪婪吗?那他为什么会那么表现?
被骗了!那家伙在拉仇恨,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的身上,那么谁被忽略了呢?正是多沃尔老先生,甚至奥尔还屡次让这位老先生与车夫单独相处。
豪特玛黎虽然还有点蒙蔽,但第一时间回答:“我们没约束多沃尔老先生的行动,我这就去找!”
警局上下大搜,尤其是狼人们顺着味道找人,他们在警局外一条巷道的垃圾桶里,发现了多沃尔先生的从里到外的衣裳。垃圾桶旁边,能闻到浓重的大蒜味道,它彻底遮挡了整体换装的多沃尔先生的味道。
“该死!”奥尔踢飞了一块砖头,砖头砸在路灯的灯柱上,碎成了几块。
达利安拍拍奥尔的肩膀:“你尽力了。”但其实他有点奇怪,奥尔从来没有气急败坏过。
“哇!”奥丁在天上飞,奥丁的眼睛紧盯着一辆马车。它能飞得比鹰更高,它的眼睛也比鹰更利。
“哇!”一只普通的黑乌鸦落在了一栋楼的楼顶上,它们是奥丁的卫队,能听懂人话甚至用卡片与人类进行简单的交流,智商能达到八岁左右的孩子。大多数卫队的脚上都是有警局的脚环的,但也有少数没有,比如这一只。因为这样,它们就能混在普通的乌鸦中了。
奥丁毕竟站得太高,一些小目标,就需要这些小家伙近距离盯梢了。它们就像是大型指挥机与轰炸机、战斗机之间的关系。
索帕港派出了人手,再次扩大了搜索范围。
奥尔他们垂头丧气地回到了警局,芭芭拉女士焦急地站在会议室门口,看见他们就立刻迎了上来:“我虽然知道那位多沃尔先生的情况,但我甚至没见过他,我只是听人说起他的状况而已。”
“当然,女士,我们了解。”
奥尔去见了一趟车夫,为防他被灭口,车夫一直被锁链锁在审讯室里,并且就有一位狼人坐在他对面看守。看见奥尔进来,他对奥尔露出了笑容。
“你不在乎你的亲人吗?”
车夫保持微笑,依然不发一语。
奥尔叹气,忽悠也不是全能的,特别是对这种根本没缝的鸡蛋时。
他回到了会议室,既然线索都断了,那就重新复盘目前手中的证据,看看是否能找到新的突破点。至少从表面上看,他也只剩下这一种方法了。不过,芭芭拉女士被“请”到了隔壁。
刚看了没两页,克拉罗斯来了,他同样是垂头丧气,笔挺的红制服变得脏兮兮的,看起来就像是刚从煤堆里爬出来。
“我找到莫里亚特夫妇和黄金了。”克拉罗斯说,“不过莫里亚特夫妇已经被烧死了,实际上最初我以为他们是杀害了一对可怜人好隐瞒自己的身份,但我在他们的身体附近发现了装黄金的箱子。从数量上来看,一根不少。”
就是莫里亚特夫妇偷盗的黄金,他们杀人是为了黄金,逃跑也是为了黄金,不可能为了彻底隐瞒身份,连黄金都不要了。
“他们烧死时是什么姿态?”奥尔问。
“啊,他们被烧死时的姿态很特别,被锁链捆绑成了一个蜷缩的姿势,而且两人的头顶对着头顶。”
看过资料的众人顿时来了精神,注意到钱德勒一脸懵逼,奥尔把整理好的卷宗中的一部分递给了他。
正要再问的时候,会议室有人敲门:“蒙代尔警官,有一位自称是希克林区分局局长的纳德普警官来找您。”
这位说好了一周之内把瘸子乔南交给奥尔的局长,还是很有行动效率的。不过,假如只是去交人的时候奥尔和达利安都没在,那他只要让安卡转告一声就好了。纳德普本人特地追过来……看来有问题啊。
奥尔猜对了。
纳德普一进来就一脸惭愧地摘下帽子:“我知道您找瘸子乔南是为了那些孩子的下落,所以我尽量想要活捉他,但在行动中我们失误了,给了瘸子乔南逃进他屋里的机会。然后他……自焚了,他变成了一个火人从屋子里冲了出来。我们尽快将他身上的火扑灭,但他伤得太重了,衣服都和伤口粘在了一起。
在那之后,他痛苦呻吟着,又存活了一个小时,在咽气之前,我们听清楚了他说的一些话‘他们骗我,这很疼,我没看到神圣之地,我要死了。请让我做临终忏悔。’可是当我们请来神父为他做忏悔时,他已经说不出话了,只是在不断地哀嚎……
我很抱歉,我没能抓到他。我将所有抓捕到的瘸子乔南还活着的同伙,都送到了您的警局。并且我们也会继续追查关于瘸子乔南的线索,一旦抓捕到新的犯人,也会立刻给您送来。”
纳德普再次致歉,他想把一切都做好,结果却很糟糕。
“十分感谢您的帮助,纳德普局长。您如果从这回到希克林区的话,是不是能经过白鸽路?”
“……”纳德普愕然了一下,“是会经过。”
“那么,请您帮我一个忙。”奥尔保持笑容。
第179章
希克林区和索帕港是挨着的,从规划上,索帕港原本就是属于希克林区的。不过从索帕港警局到希克林区警局中间的路程并不算近,纳德普要回去有多种选择,通过白鸽路是很平常的一条通路。
奥尔送纳德普局长离开后,对着众人看过来的表情,他非常诚恳地表示:“这该感谢奥丁,和我没什么关系,我确实被骗了。”
钱德勒:“啊对对对,当然,您说得对。”
“……”和一群脑残粉讲理是没用的,即使他是正主。
“咳!先生们,接下来,我们得分头行动了。
首先,去鱼尾区分局一趟,因为瘸子乔南的表现,让我觉得他也和远古有点联系,这点要提醒分局的人,还要把我们这的情况配合瘸子乔南手下的情报。然后,去芭芭拉女士的家里,把她的仆人全‘请’回来。最后,‘拜访’凯特尼斯家族。
我和加西亚选三,现在我们就要出发了,你们怎么选择?”
“我去芭芭拉女士家。”钱德勒举手,其实他很希望能去打□□的,可没有把芭芭拉女士的相关人员全部带回来,这是他的失误,他得弥补。
第20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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