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时舟心里一紧,喉间发涩,却还是如实道:“晚辈会亲自送她离开宫城。”
“那你会就此死心吗?”怀荆追问道。
“不会。”卫时舟不假思索道。
“若有这一日,我会退位让贤,随她一同离开宫城。”
“她若愿意让我陪伴左右,即便并非以夫妻之名,我也不会离开。她若希望我离得远些,我也会照做,绝不打扰。”
两年不够得到容清棠的心意,那便再五年,十年,二十年。
只要他还能看着容清棠好好地活在这世上,去她想去的地方,做她想做的事。
都比让她在那场噩梦般的大雨里离开要好。
听完卫时舟的回答,怀荆心神俱震。
他看出来卫时舟并非在撒谎。可若这些话都是卫时舟的真实想法,那他对清棠恐怕就不只是心悦那么简单了。
其中心意,深刻,偏执,沉重。
被一国之君这般深爱,不知对清棠来说,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容清棠自己或许还无知无觉,怀荆却能看出她并非对卫时舟全无心思。
思及此,怀荆叹了一口气,“罢了。”
怀荆没再多说什么,态度也和缓了些:“额上的伤口怎么样了?”
他在府门外时就注意到了,只是装作不知。
卫时舟:“已无大碍,应很快便会痊愈。”
“仔细上药,别留疤,”怀荆提醒道,“若你不好看了,清棠或许更难喜欢你。”
卫时舟心里一顿,温声应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小卫:她好像很喜欢我,的手
师父:还有你的脸
脸在老婆在,手在老婆在(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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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离寺待嫁
◎“几日后,我们便会结为夫妻。”◎
该说的都说了, 怀荆便不再留卫时舟同自己待着,提议道:“你去见清棠吧,不是说好要带她去秋千那儿看看吗?”
那是容煜十几年前为清棠做的, 虽说她可能已经记不得什么了,但总归还是很有意义。
“好。”
卫时舟彬彬有礼地朝怀荆行了一揖礼,才转身告辞。
而温兰见和容清棠聊了好一会儿了,也适时道:“之前进府时,你和他不是约好要去试试那秋千?”
想起卫时舟, 容清棠的声音不自觉地有些低:“我想陪师娘多待一会儿。”
温兰笑了笑, 抬手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心, 打趣道:“师娘又不会跑, 不急于这一时。”
“今晚你便住在府上, 师娘陪你睡?”
容清棠点头道, 声音婉转道:“好, 师娘可不许嫌我黏人。”
容清棠很喜欢师娘身上柔和浅淡的香味, 每回和师娘一起睡时容清棠都喜欢抱着她。
“都要做皇后的人了, ”温兰无奈又顺从地笑了笑, “还跟以前一样。”
容清棠眸子微垂, 没说什么。
嫁入王府一年,死后又在世上停留了一年, 她知道如今的自己其实已经变了许多,也只有在师父和师娘面前, 容清棠才会一直是以前的模样。
容清棠从师娘住的院子里走出来, 正欲往正堂的方向走。
却见自己要去见的人就在不远处的一棵海棠树下,长身玉立, 姿态冷矜。
而甫一看见她, 卫时舟的神色便变得柔和温润了许多。
“和师娘聊完了?”卫时舟朝她走近, 温声问。
“嗯,”容清棠微微颔首,“师娘让我找你一起去看看父亲以前为我做的秋千。”
卫时舟嘴角噙着笑意,“师父也是这么和我说的。”
容清棠神色微滞。
师父和师娘这是……想为他们创造独处的机会?
容清棠有点不太自然道:“那我们过去吧。”
卫时舟颔了颔首,与她并肩往秋千处走去。
一路上经过了府中的不少地方,卫时舟终于能一点一点地把他知道的,同容家老宅和容先生有关的旧事说与容清棠听。
容清棠细细地听着,不时在脑海中勾勒那些卫时舟提起过的画面。
父亲是如何教她走路,常在哪里让她“骑大马”,冬日里又会在正堂外的哪个位置带她玩雪……
她记不清这些往事,却好像能在卫时舟的叙述里,将那些场景慢慢还原。
“父亲从未与我说过这些。”容清棠的声音有些怅惘。
卫时舟温声解释道:“容先生知道离府时你还不记事,对老宅没什么印象。他没有刻意向你提起,是不愿让你觉得你们失去了自己的家。”
容清棠明白父亲的用意,问:“可父亲为何会告诉你这些?”
卫时舟顿了顿,声音低了些,“以往我被母后责罚之后,容先生会同我说些别的,好让我分心,不一直想着那些事。”
最开始,很多和容清棠儿时有关的事,都是容先生在那些时候告诉卫时舟的。
在容煜眼里,他的女儿是世上最讨人喜欢也最可爱美好的孩子,可以驱散所有不如意。
见似乎说起女儿的趣事当真能让卫时舟的心情好些,容煜便也乐于同他分享。
而后来卫时舟会有意无意地向容先生问起,才知道长大后的容清棠性情如何,又有些什么喜好。
听了卫时舟的解释,容清棠蹙了蹙眉,“太后她……经常罚你吗?”
卫时舟脚步微顿,旋即又很快恢复如常。
“都是儿时的事,同你一样,我也记不清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似是事实的确如此。
但容清棠却知道,他或许只是不愿提起。
想起太后对待卫时舟的态度,身为局外人的容清棠心里也不太舒服,是以她并未继续问什么,而是转而尽量语气轻松地说起另一件事:
“柔蓝今日不在,过会儿坐秋千,你帮我推,好不好?”
听着她似乎要比平日里更温软亲昵一些的声音,卫时舟心尖微痒。
“好。”他状似平常地答道。
无论有意还是无意,她都在允许他离她更近些。
容清棠并未察觉身旁的人在想些什么。
走近那个垂挂在粗壮大树下的秋千后,容清棠才看出它应的确是最近才被人加固过。
两边的长绳不仅没有被风吹日晒的痕迹,原本的麻绳外面还缠绕着不止一层绢布,粗糙的部分都被柔软代替。中间供人坐的地方也干干净净的。
想起怀文师兄说这是卫时舟做的,容清棠疑惑道:“你怎么还亲自做这些?”
即便不是他身边的宫人,状元府里也并非没人可以做这个。想到卫时舟做这些琐事,容清棠心里的某个念头又悄悄冒了尖。
卫时舟笑了笑,温声说:“若假手于人,我不放心。”
“也并非什么很要紧的事……”容清棠轻声道。
卫时舟:“很重要。”
与她有关的事,无一例外,都很重要。
容清棠不知该怎么接他这话,只好顺势坐在秋千上,脚尖点地,有一下没一下地试探着晃了晃。
见这秋千的确很稳,她才慢慢双脚离地,坐得更放松了些。
卫时舟适时侧身站在一旁,轻轻扶着容清棠纤薄的背脊,慢慢帮她助推。
容清棠细直的小腿放松地晃悠着,绣着芍药花纹的云罗裙轻轻柔柔地在风里舞动。
父亲离开后,容清棠已经很多年没荡过秋千了。
之前随父亲一起游历四方时,每到一个地方小住,父亲都会找一棵高大的树,亲手为容清棠做一个结实漂亮的秋千。
父亲也会在两边的绳子外面裹上一层柔软的绢布,以免她的手被磨着。
那时陪在她旁边的人是父亲或柔蓝,他们总能用最合适的力道,让容清棠在悠扬的轻风里自在放松,又不至于荡得太高,让她被风呛着。
容清棠不能像飞鸟一样翱翔天际,也不能像父亲一样身姿轻而快地在屋檐间起落穿梭。
但她喜欢坐在屋顶或高树上,听风望云,眺望远方,父亲便用秋千为她赋上了一双翅膀。
他自己则一直在她身后,助她乘风,再在她每一次下坠时将她托住,予她心安。
时过境迁,如今陪在容清棠身旁,帮她轻轻推着秋千的,变成了另一个人。
“卫时舟。”她第一次抛开身份与规矩,唤了他的名字。
听见自己的名字从她口中被念出来,卫时舟心尖微颤。
“我在。”他回应道。
“我们就快成婚了,你紧张吗?”容清棠问。
第5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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