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范的声音略显疲倦，“放心我没事，只是山上下大雪，下不了山，我们就留在了山上过年。幸好今天县城的派出所找人扫雪清理了一条路，不然我们还不知道会被困多久。”
    “那你现在在哪里？”
    “我现在回到县里了，明天就准备回来了。这次我查到了很多东西，电话里说不清，等我回来当面和你说。但是在我回来之前，你要保护好自己，最好别出门，更别和汪楚楚接触，明白吗？”
    她的语气十分严肃，让我不禁感到颤栗。从沈瑜去世开始，生活充满了神秘和惊悚，未来的日子还不知道有多少危险在等着我。
    知道我回了老家，母亲有些不悦，打电话让我连夜开车回杭城。我本想告诉她有人在找爸爸，可见她如此排斥老家，排斥曾经的一切，就一个字也不敢跟她说了。
    初八那天，公司终于开工，但因为查账的事，许多人一复工就提交了辞职信。加上公司账上几乎已经没了钱，这个正月，林新一直都处于暴躁状态，唯一让他有所期待的，就是年前沈瑜父亲答应的两千万融资。
    恰逢春运期间，范范辗转了好多办法才终于回到杭城，趁着林新去公司，我在家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餐招待她。
    “你真的都想象不到，她这二十多年的人生都经历了什么。”范范一边吃饭，一边感叹。
    “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说吧。”
    “她妈妈年轻的时候在县城干活，搭上了一个有钱老板，做了人家的情妇，然后怀孕了。结果因为生的是个女孩子，对方不要了，她妈妈只好带着孩子回了老家。那个地方真的超级偏僻，还要坐驴车才能进村子，而且也只是在山脚，接着完全就是靠走。汪楚楚就是在那个山村里长大了，她妈后来又出去打工，认识了一个男人结了婚，就把汪楚楚接到了县城。汪楚楚学习成绩一直都很好，他继父对她也很好。后来她妈又生了一个儿子，本来一家四口生活的挺好的。可是在汪楚楚准备升高中的那年，他继父和他弟弟却死了。我查了下那个案子，上面写的是她继父酒喝多失手将儿子摔死了，她妈妈受了刺激把自己丈夫给砍死了。汪楚楚休学了一年，最后被她生父给带走了。他生父家里也有一个女儿，比她大几岁，那个时候已经在外地念大学了。就在汪楚楚考上大学那年的暑假，他家里发生火灾，除了她和她姐姐，剩下的人包括保姆都被活活烧死了。”
    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停下来喝了口水，我却听的心惊胆颤，“怎么听着那么恐怖，她是死神么，专门来索命的？谁和她在一起，谁就倒霉。”
    范范摇摇头，“我看不是死神，是杀神。她那个同父异母的姐姐，被烧伤的很厉害，而且自从那次后就得了精神病，一直在精神病院。我在那边那么久，就是在调查这个事，那场火的起因是煤气爆炸。汪楚楚的房间离厨房是最低的，按理说其他人死的死伤的伤，她不该安然无恙。可她却一点事也没有。她曾经的老师、同学还是邻居我都找过了，从他们口中得知，不管是她继父还是她生父，其实对她都不算太差。哪怕她的后妈和姐姐虽然对她的到来有些意见，可也从没有虐待过她。但是这些年，她一次都没有回去祭拜过他们。包括她那坐牢的母亲，她从来都没去看过。”
    “难道那里曾经发生过什么不好的事，让她不想再回去？”
    “我怀疑当年的杀人案以及火灾都和她有关。”
    “你不会是怀疑她继父和弟弟都是被她杀的吧？那个时候她也才十几岁啊！”我大惊失色。
    第20章 他一定还有更大的秘密
    范范说的这些毕竟只是怀疑，但那些年在汪楚楚身边的人连遭意外，也让人不得不多想。她离开后，我就开车准备去见宋成杰，却不想刹车失灵，差点撞上一辆大货车。幸而我这个人一向怕死，车速比较慢加上离得远，最后撞在了旁边的围栏上。
    交警很快来处理事故，自然是我全责，我跟着拖车一起去了修理厂，下午和宋成杰的碰面自然只能取消，我在电话里简单说了一下汪楚楚在老家那几年发生的事，他表示会联系那边的警方帮忙细查这两个案子。
    修理厂的老师傅只简单的检查了一下我的刹车，就严肃地跟我说：“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你这个刹车明显是人为破坏的。”
    我大惊失色，第一反应就是汪楚楚，可是真的会是她吗？明目张胆的跑到我家停车场来破坏我的刹车？
    林新很快就赶了过来，他本身就已经杯弓蛇影，听说这件事更是吓得不敢开车，打车到修理厂，还联系了拖车去公司将他的车拉来好好检查下是否有安全隐患。他心里怀疑的人和我怀疑的人肯定不是同一个，我开始策划怎么让林新知道汪楚楚的过去。如果他知道自己身边的最信任的看似最无害的小情人是一个杀人犯，只怕精神崩溃的会更快吧。
    报警后，警察到小区调取了昨天晚上的监控。因为昨天白天我用过车，还没有任何问题。没想到的是昨天半夜小区线路出了一些问题，监控停止了好几个小时。
    李欣颖在酒店出事那天，也是线路出问题，监控没法用。这次依然如此，汪楚楚到底用了什么手段来破坏线路？
    “我需要有一个人帮我 24 小时盯着汪楚楚。这次她没能杀了我，她一定很快就会再来一次。”我只觉得遍体生寒，一个隐形杀人犯正对着我虎视眈眈，我相信没有一个人还能继续淡定。
    在警局一直到很晚才做好记录，回到家我将门关上，抬手就给了林新一巴掌，他直接被我给打蒙了，我却还觉得不解气，将手上的包往他脸上砸去。这次他终于回过神来，躲了过去。
    “你疯了。”
    “是，我是疯了，都是被你给逼疯的。都是你惹的祸，你干的好事。她是真的要杀了我，是下了狠手的要我命。这次不行，还会有下一次，都是你搞出来的事情。林新，我不过了，我们离婚，立刻马上！”
    林新瘫坐在地上，“不，不是的，他是要杀我。筝筝，你要救我，我只能靠你了，你要救我啊。他要杀的人是我。”
    他脸色惨白抱着我的大腿不放，他一定有秘密，有一个天大的秘密瞒着我。假账风波已经过去了，他即便被之前的事搞得心力交瘁，杯弓蛇影，也不至于这样。一定是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一个足以要他命的大事。
    我太傻了，我早该想到的，不然他如何能轻易就被我给吓到。若不是做贼心虚，若不是事情够大，凭他强大的内心怎么可能吓成这样。
    我蹲下身，“要救你可以，你得先告诉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他非要你的命。”
    林新失神坐在地上，沉默了许久，最后摇摇头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筝筝，不要离开我，我只有你了！”
    他依然还是不肯告诉我，到这个时候他还选择继续保守的秘密，到底是什么？这让我也开始怀疑，要杀我的人真的是汪楚楚吗？她一个人真的能够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破坏一个小区的线路，然后名明目张胆的进入停车场破坏我的刹车？
    事情越来越扑簌迷离，我努力压制住将要崩坏的那根弦，提醒自己不能自乱阵脚。我可不想林新还没被逼疯，我先崩溃了。
    我们这边风波未平，沈家那边也不平静，沈鹏的母亲总是在公司闹事，沈叔叔气得心脏病发，住进了医院。
    我和林新赶到医院的时候，病房里站满了人，沈衡光一家人，公司高管，还有律师也在，干妈坐在一旁抹眼泪，我妈在旁边安慰着。这场景就像是在交代遗言，我的心顿时沉入谷底。
    “筝筝，来，你过来。”沈叔叔对我招手。
    “沈叔叔。”
    “不要叫我叔叔，叫我爸爸。你愿意做我女儿吗？做我沈家的女儿？”
    我有些无措，回头看了看我妈，她对着我点点头。
    “我……”才开口眼泪都落了下来，明明一年前这个人还是如此的意气风发，精神奕奕，可转眼间，却行将就木。
    “筝筝，叫爸爸啊。”我妈妈走过来搂着我的肩。
    “爸爸。”我哽咽着。
    “以后，晟阳就交给你了。顾律师，我百年后，我的一切就由我的女儿沈筝筝继承，诸位都是见证者。”
    沈筝筝？我诧异的看着我妈，这是要我改姓了？在我还没来的时候，就已经说好了吗？
    交代完一切，大家都离开了，只剩下干妈留在病房陪护，我拉着我妈走出病房，林新亦步亦趋的跟着我。
    “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就变成沈筝筝了？”我质问道。
    我妈不悦的看着我，“这有什么不好的？这么大一个公司给你，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他们现在谁也不信，只信任你，你可别让他们失望。”
    “可是我姓梁，不姓沈……”
    话未说完，我妈挥手给了我一个耳光，“你别忘了是谁把你拉扯大的，你那个死鬼老爸早就不要你了，你还要留这个姓给他传宗接代吗？”
    “妈，你别生气，筝筝只是一时没想过来。我劝劝她。”林新拉着我，我甩开他的手，“吴爱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就是看上他们的钱吗，你很早以前就盯上了吧，现在总算如愿了。你以后也别行吴了，就姓沈吧，叫沈爱丽好了。”
    说完，我飞奔出了医院，却在医院门口碰到了沈衡光。
    “沈筝筝，恭喜啊。”
    “别他妈的阴阳怪气，你现在一定恨不得杀了我吧。”
    林新追了上来，我却没有搭理他，拦了一辆出租车。车上我打电话给范范，“出来，陪我喝酒。”
    “好。”那边一句废话也没有，只答了这一个字。
    白天的酒吧很安静，几乎没什么人，范范进来的时候，我已经喝了两杯鸡尾酒。我对她招了招手，“赶紧来常常，这杯思美人是调酒师最新杰作哦，你来尝尝。”
    范范没有说话，端起酒抿了一口，然后对我说，“我联系上了汪楚楚的母亲，她愿意见我一面，你要不要一起去？”
    我却盯着她看了好久好久，问道：“你有没有爱过什么人？你有没有理想，特别特别想要的东西？”
    “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我只是突然发现我对你的了解很浅，我知道你的过去，知道你要做的事，知道我俩是同盟。可是你的生活，你的感情我一无所知，我们认识时间不长也不算短，可我从未见你在我面前有过任何情绪，就像一个没有喜怒哀乐的机器人，只为复仇的机器人。”
    “这样不好吗？”
    “以前没觉得不好，可是现在我发现很糟糕。你，其实从来没有信任过我吧。你在我面前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工具人，但其实我才是你的工具人，你复仇的武器。幸而我走的路从未偏离过你的设想，可如果哪一天，我们俩有了分歧，你说我该怎么办？没了你，我似乎寸步难行啊，可是没了我，你还可以再找另一个人合作。这感觉，真糟糕。”
    “你喝多了。”她将我手上的酒拿到一旁，我摇摇头，笑道：“你在转移话题。你这辈子，真没有什么想要做的吗？除了复仇，就没有别的了吗？”
    “你知道你的生活为什么总是如此不顺吗？”她反问我。
    我摇头。
    “因为你的欲望太多，物欲，性欲，情欲……人这一生欲望越多，不如意就越多，弱点也就越多。我不想把我的人生变得那么复杂和不可控。我不需要太多的情感，更没有什么虚无缥缈的理想。”
    “可你是一个人啊，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呀。你这样，不觉得苦吗？”
    范范冷笑，“求而不得才苦，我无求，所以无所谓得不得。筝筝，你呢，你现在所求的到底是什么？你为什么会这么痛苦，是谁，又是什么事，让你觉得苦？”
    我呆呆地盯着面前的酒杯，我的所求？我的痛苦？是啊，我到底在求什么？我现在又还有什么？
    林新将我推入深渊，我母亲现在又利用我满足她的私欲，我从未得到过他们的爱，却一直在被他们索取。这一生就这样的了吗？
    “筝筝，虽然我找你是为了复仇，但我从未把你当作我复仇的机器。不管你信不信，我都希望你能过的快乐。不管你发生什么，我都会帮你的。”
    范范轻悠悠的说出这句话，能让她说出这一番话，我知道有多不容易。我抱着她大哭起来，“谢谢你，我爱你。”
    哭了一场，思绪也终于不那么混乱。
    我拿出手机，打开那串陌生的号码，发了一个信息。
    “我是梁鸣的女儿，是你在找我父亲吗？”
    第21章 和林新离婚吧
    林新开车到酒吧来接我，一路上喋喋不休的劝慰我：“今天好好睡一觉，明天去和妈妈道个歉。筝筝，你真不该那样说她，她一个人把你拉扯大不容易。”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那么体谅我妈妈。”
    “我知道最近发生太多的事，让你受惊了，你要骂我打我都没事，可你真不该迁怒你妈。她也是为你好，听话，明天我带你去给她道个歉。”
    我摇摇头，笑了，“你很开心吧，林新。”
    “你说什么呢？”
    “你看，周楠费尽心思娶了沈瑜不就是看上了沈瑜的身家么？可惜他就要死了，现在这一切马上就要是你的了，你很开心吧？”
    林新也笑了，“你是我老婆，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当然开心，你也说过的，我们夫妻一体，我好你就好，那现在反过来，你好也就是我好。”
    “送我去医院吧，现在还早，我去见见沈叔叔。”我对他说，他二话没说就掉头往医院的方向驶去。
    进入病房，我妈看到我生气的将头别过一边，我却没看她，只是对沈瑜母亲说：“我想和沈叔叔单独聊聊。”
    “你想说什么？”我妈激动地看着我，沈瑜母亲强拉着她走出了病房。
    我看着沈叔叔，他对我伸出手，我走过去握住他的手，坐在了床边，“沈叔叔，对不起，我不能接受你的好意。我不是你们沈家的人，以前不是，以后也不会是，哪怕换了姓，我也成不了沈家的人。这你比谁都清楚。”
    他笑着点点头，“我知道，可是除了我们，你是唯一一个对沈瑜真心爱护的人。沈瑜走了，只有你才有资格获得她的一切。”
    “您高看我了，撇开私情不说，我们说说公事吧。晟阳集团已经是一家上市公司，它所牵扯的东西太多太广了，我一个门外汉，你不该把它交给我的。不管是从血缘上来讲，还是从个人能力上来讲，沈衡光都比我合适。”
    他慢慢地摇摇头，“他不合适，他很快就会被踢出董事会了。”
    “为什么？他不是一直做的很好吗？”
    他冷笑，“以前是很好，可沈瑜走后，他的野心就开始暴露了。或许是觉得我已无人可用，他是唯一选择了，慢慢的不再伪装。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将那个不成器的孩子接回来，还不是因为他太让人失望了。我曾经确实寄厚望与他，可他……”
    “你别激动，慢慢说。”
    他越说越激动，我喂他喝了一些水，他舒了口气，继续说：“他，他不能继续留在晟阳了，他会害死晟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