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也不说你了,你自己心里面反正也都和明镜似的。”
知子莫若父,聂天勤异常笃定地说:“大头肯定是因为心里着急,才会这么着急上火,没事的,虽然开局不太理想,但只要你使出浑身解数,爸爸相信你还是有机会的。”
按照聂广义的性格,这个时候,他应该送上一个口头禅。
【我解你个大头数】、【我机你个大头会】。
他一反常态地没有这么做。
“我真的还有机会吗?”聂广义问的有点坦白。
聂天勤一直都不是一个好的倾诉情感的对象。
聂天勤的婚姻有多失败,除了聂天勤自己,就没有比聂广义更清楚的了。
可聂教授又偏偏来了一个老来俏。
如果不是中间那么多年的隔阂,聂广义不是现在这样的性格。
他和聂天勤几乎是无话不说的。
回国的这半年多,聂广义和聂天勤的父子关系,在很大程度上,已经完成了修补。
聂广义的性格,多多少少也往小时候的方向,倒退了一些。
“有的,大头。爸爸介意你,首先去消除一些不必要的误会,然后也要和宗极好好谈一谈,摆正一下你自己的地位。”
“可是,我……”聂广义摇了摇头,“真不该在半夜三更聊天……”
“没事的,大头,爸爸年纪大了,本来就觉少,随时都可以和你聊。”
“我不知道怎么聊,你都不知道我和宗极还有梦心之都说过什么。我现在想想都觉得匪夷所思,我给自己塑造了一个处处留情且不负责任的人设,我要是宗极大哥,怎么都不可能同意女儿和我这样的人交往。”
“误会嘛,终究是可以解释清楚的。有些人把人设树立得特别好,最终就会为人设所累,你就比如说爸爸,如果爸爸没有那么在乎自己的名声,就不会一时糊涂改你的志愿,也不会错过萧教授,你说是不是?”
“听你这意思是很后悔和我妈妈结婚。”
“不是的,大头,要是没有爸爸和你妈妈的婚姻,这个世界又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你。爸爸很感谢你妈妈,但确实也耽误了你妈妈,这种感情很复杂。爸爸太执着了,你妈妈也一样是执着的人。”
“不得不承认,你们两个,如果都换个对象,说不定这个世界就多了两个幸福的家庭。”
“大头,你能这么想,说明你真的长大了。人活着一辈子,要允许失败的存在。要接受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但是比失败更可怕的,是一辈子都不知道什么是真爱。这其实是大多数,爸爸就是其中之一。”
“你这不都老来俏了,怎么还说不知道什么是真爱呢?”
“每一个年纪,表达情感的方式都不一样。我和萧教授,只能说,我们两个现在是合适的,我确实也喜欢她,但是我没有可能像年轻的时候,那么狂热,如果不是她的儿子,有这么大力度的支持,我应该永远都不会承认,曾经对自己的学生有好感。不可能不顾一切。”
“那你要这么说的话,我现在也不可能啊。”
“大头,你还有机会,你还年轻。”
“我一个年过三十的离异男士,哪来的年轻?”
“爸爸和你妈妈在很漫长的一段时间里面,都没有感情,但是,我们两个没有离婚,或许是因为我们都接受不了失败,也或许是因为你的存在,可是,这样幸福吗?离异只代表你曾经没能经营好一段感情,并不代表你会永远经营不好。”
“聂教授,我觉得你想的太远了,动不动就婚姻婚姻的,你和萧教授是想尽快结婚,我可没有这样的想法。我甚至不清楚我自己是不是喜欢梦心之,或者说有多喜欢,说实话,我每次想起她都很烦躁。是真的一点都不快乐。”
“大头,你烦躁的原因,是因为你不想承认,也不想开始一段感情,但是你又控制不了你自己。我猜你把感情当成了一道数学题。因为解不出来,你就很是挫败。你试着认定这道题是无解的,你可能就不会再烦躁了。”
“聂教授的意思是,我已经情根深种到控制不了我自己?”
“对。大头总结得很到位。”
“不可能啊,我非常诚实的说,我真的没有开始任何一段感情的打算。又不是没有试过,又不是没有伤过,我再重来一次,肯定是不划算的。”
“是不划算啊,但是感情偏偏不能这么算。大头啊,你是一个非常有说服力的人,爸爸相信你每次做提案,都能很快得说服大家采用你的方案。然后,你可能也很擅长说服你自己。自欺欺人到以为是真理。你可以去问一问宣适,是不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你喜欢宗极的闺女。”
“我什么表现都没有,为什么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你口口声声说你讨厌梦心之,但是你为什么还和人一家保持联系呢?你离得远远的不好吗?”
“我是离得远远的啊,我还把她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
“你不在乎,你就会让她安安静静地待在你的通讯录了,毕竟,通讯录本来就是为不怎么联络的人准备的,只有更加在乎的人,你才会因为失控直接拉黑。”
“聂教授,你这是什么歪理邪说?”
“不歪啊,大头,你仔细回忆一下,你都拉黑过谁?删除过谁的号码?”
“聂教授,你这么说,我可就心下大定了,我还拉黑过你,删除过你的号码。”
“对啊,大头,我是你爸爸啊,你拉黑我,是因为爱之深责之切,对吧?你用同样的方式对待这个姑娘,是不是你潜意识里就觉得,她是和爸爸一样重要的人?”
“哪有你这么类比的?这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去的感情。”
“怎么就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去呢?爸爸给你改造个经典问题吧,爸爸和梦心之一起掉水里了,你先救谁?”
“当然先救她啊!”聂广义脱口而出。
第134章 八字一撇
“你看看,你看看。”聂教授不太清楚这会是什么心情。
高兴,抑或失望。
或者,兼而有之。
“看什么看啊,我的游泳还是你教的。”聂广义并不觉得自己的回答有问题。
“关键是你的第一反应,思考过后的答案没有意义。”
“怎么就没有意义了?聂教授也就只有游泳这项技能是身为儿子的我望尘莫及的,我要是先去救你,最后还不知道是谁救谁呢?”
聂广义顿了顿,又道:“我这么说,不是我不承认我动了不该有的凡心,我只是想说,爸爸和女朋友掉水里这种问题,不适合从聂教授嘴里说出来。”
“这就女朋友上了啊?八字有一撇了吗?”
“八字不仅有一撇还有一捺,幼儿园的老师都有教过的事情,你这么大一个教授,为什么还要拿出来当问题来问。”
“爸爸说不过你。”聂天勤拍了拍聂广义的肩膀:“大头能有这样的信心是好事。”
“聂教授,你明明没有我高,为什么要用一副居高临下的架势来教育我?”
“老子教育儿子,和身高有什么关系?”
“你这么大个教授,为什么要骂人?”
“哪里骂人了?”
“老子不是骂人吗?”
“我是你老子,这是骂人吗?”
“嗯,聂教授教训的是,我先去洗个澡,睡醒了再想想怎么追姑娘。”
“大头,你怎么一惊一乍的?”
“天才的脑细胞,就是这么跳跃。”
“行,希望你在追求幸福的路上,也有天才的情商。”
“聂教授,天才测的是智商。我得想想姑娘喜欢什么,制定一个完美的策略。”
“行,爸爸期待你的好消息。有什么你自己不方便,需要爸爸去打探的,你尽管开口。”
“宗极是我兄弟,我有什么不方便的?”
“你这心态,还是赶紧洗洗睡吧。”
“行,听聂教授的。”
聂天勤很能理解聂广义此时的纠结,严格算起来,这也算是有些家学渊源。
聂天勤不免感叹:“一场寂寞凭谁诉。算前言,总轻负。早知恁地难拚,悔不当时留住。”
“聂教授,你这七老八十加大半夜的,想什么洞房花烛。”
“爸爸是说你不知道珍惜,太过后知后觉,你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切,聂教授,你要诚实地面对你的内心。你就说你数落我的《昼夜乐》,第一句是不是【洞房记得初相遇。便只合、长相聚。何期小会幽欢,变作离情别绪。】”
“爸爸说不过你,你赶紧去洗澡,爸爸上去补个觉。”
“别介,聂教授,你作为学者和父亲,知道儿子要去追姑娘,难道不是应该先给儿子推荐几本好书?”
“好书?什么好书?”
“追姑娘的书啊。”
“大头啊,尽信书不如无书,哪有追女孩子还要看书的啊?你该不会真的以为书中自有颜如玉吧?”
“聂教授,你这话说的,你难道不想早点当爷爷吗?”
“我当然想,但是你现在的这个情况,我感觉我八十岁都实现不了这个愿望。”
“你既然都知道了,还不快点给我推荐书。”
“大头,你喜欢的姑娘,就是一本书,你得用一生,慢慢去研读。”
“我这都三十多了,要怎么用一生?聂教授是要给我穿越算法还是什么吗?”
聂天勤不说话直接上楼补觉了。
虽然对儿子的开窍感到高兴,可这么聊下去,聂广义身上的汗都干了,都还出不了结果。
聂广义当然也知道自己反常。
从孤独终老的信徒到想着追求一个姑娘,这转变不可谓不大。
最关键的是,聂天才完全没有追女孩子的经验。
从小到大,他都是被追捧的对象,唯一的情史,美艳不可方物的廖思佳,也一样是倒追的他。
聂广义回房间,放了满满一浴缸的水。
脑子乱的时候,没有什么比一浴缸的水,更能让聂广义感到放松。
在泡澡这件事情上,聂广义有超乎大多数女孩子的坚持。
聂广义泡在浴缸里面,开始回忆自己见到梦心之的第一面。
当时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想想,整个就是一个大型脱敏现场。
极光之意 第15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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