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憬想着要不要挂线，免得对面的便宜爸爸生气，但仅仅停顿了一秒，就听见庄令翊倒吸气的声音。
    “臭林憬！是不是你！你分化完成了吗？身体有没有事儿？怎么不说话？难不成你分化的时候高热把声带烧坏啦？”
    林憬被庄令翊连珠炮般的问题轰得有点懵。
    “那个……我分化完成了，身体没事儿，不说话是怕打扰你睡觉，虽然有高热，但我从声带到脑子都没事儿。”
    “整个学院都在传你跟周凛霜搞aa恋，说你被他掳走了！前天学院还说要处分周凛霜，我们都担心周凛霜是不是求而不得咬断了你的脖子！”
    “啊？离谱了吧……”
    林憬的声音让庄令翊平静了下来。
    “就是说啊，盛燎云他们说你应该是omega……你头发都银得发亮了！”庄令翊应该是憋了许久，看来有很多话要对他说。
    “先不说我，你怎么样？虫潮的诱导信息素也影响到你了吧？”
    林憬想到自己受的那些苦，还用了分化痛苦减半的buff都觉得自己差点挺不过去，庄令翊在首都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一个人孤伶伶地分化。
    真的很想立刻给他一个熊抱。
    “我……成功分化了啦。和之前预料的一样，一个a级的omega。”
    联盟把a级以上的omega当成宝，怎么听庄令翊的声音很无奈？
    “那你是在家里休息，还是在学校的宿舍里？”林憬接着问。
    “我在家……不知道等你回来，还能不能见到我了。”庄令翊的声音里带着无限落寞。
    “见不到你？什么意思？”林憬的语气一下子沉了下去，想起以前庄令翊被二年级的alpha碾着跑，就是因为家里人的关系，忽然意识到了庄令翊面对的困局，“是不是你那脑子里长包的爹妈有扑腾什么幺蛾子了？”
    庄令翊凉飕飕地说：“以后我跟周凛霜就是一家人咯。”
    林憬的眼皮子抖了一下，刚想说怎么成一家人，脑子再一转弯，忽然就懂了。
    “该不是周纵那条老狗把主意打到你的身上去了吧？”
    这家伙的狗鼻子也太灵了吧？刚分化出来的omega，就被他给盯上了？这算啥？豪门联姻？
    怎么庄令翊的剧情线比他这个主角还要狗血？
    “那是，没有我这么优质的omega，他们周家的基因怕是延续不下去了，几百年都出不了一个a级以上的alpha。”庄令翊带着讽刺的语气说。
    “你上辈子是掘了周家的祖坟吗？”林憬头疼地摁了摁自己的脑壳。
    “唉，也就是我们家一个星轨的项目需要周纵的审批。周老狗要是不肯点头的话，我们家就得破产清算了。”庄令翊的声音里带着被现实击中膝盖的惆怅。
    “哦……只要审批的人不再是周纵，那就行了吧？”林憬问。
    庄令翊一下子就坐了起来，紧张兮兮地说：“你可别冲动啊！就算周凛霜是三个a的alpha，就算你头顶上有沈沁流和欧阳叠云罩着，那种事情千万不能做！”
    “啊？你觉得我要做哪种事情？”林憬一脸问号。
    “暴打周纵？让他去医院休养……之类……你不会一不做二不休，还想要干掉他吧？”
    林憬不得不说庄令翊的想象力很惊人，他本人都完全没往这方面想，“你少看点电影吧！像我和周凛霜这种遵纪守法的好学生，怎么可能会暴打周纵！”
    庄令翊像是听到什么离谱的笑话：“你？你和周凛霜遵纪守法？你要不要脸啊？怎么分化成omega之后，你的脸皮这么厚了？周凛霜还咬得透你的腺体吗？”
    林憬：“你好好说话，乱开什么车！”
    两人又胡扯了几句，林憬嘱咐庄令翊跟朋友们说他没事了，让他们别担心。
    凌晨三点多，他就不挨个去骚扰他们了。
    庄令翊很无语，不好意思骚扰别人，就好意思凌晨骚扰他吗？
    通信结束之后，林憬抿了抿嘴，小心地回到了周凛霜的房间。
    他的房门早就被破坏掉了，林憬很轻松就能推开一条小缝，才看了一眼，就发现周凛霜靠着医疗舱，等了他许久，目光里没有压迫感，更多的是一种牵引。
    一种沉默无声的邀请。
    林憬索性把门打开，径自走回到周凛霜的身边，像之前一样趴在医疗舱边。
    “喂，我跑了，你不是应该追过来吗？”
    周凛霜摸了摸林憬的发旋，“大概我想知道，你是不是跑走了就不回来了吧。”
    林憬叹了口气，抬起头用额头碰了碰周凛霜的掌心，然后是鼻尖，“喂，周老狗欺负我们的朋友，有没有什么办法解决？”
    “盛哥被欺负了？”周凛霜难得露出了不理解的表情。
    以盛燎云的贵族头衔和分化级别，周纵是惹不起的。
    “不是盛哥，是庄令翊，那个omega！他是我哥们儿，那就也是你的哥们儿。周纵仗着自己有星轨的审批权限，卡住庄令翊家的工程，想要庄令翊跟周宇坤在一起，你说可气不可气？”
    周凛霜点了点头，样子有点乖，“可气。”
    “那回去……怎么搞死他？”林憬抬了抬下巴，露出逃课前的坏笑。
    “嗯，告死他。”
    “我知道要搞死他，问题怎么搞。”
    林憬已经在脑海中构筑画面，自己和周凛霜嚣张地踹开周家的大门，周凛霜霸总姿态坐在周家的沙发上。
    周纵不死心地高喊“孽子，回家了也不知道给为父磕头，好歹养了你十几年！”
    然后周宇坤这个熊孩子挥着拳头上来找死。
    于是，新任总攻周凛霜的信息素全开，那强度、那冲击力，让周家父子膝盖着地，鼻涕眼泪一大把地往外流。
    哇，好爽。
    林憬正沉浸在简单直白的爽文世界里，周凛霜开口了。
    “告啊。”
    “……”林憬歪着脑袋看着周凛霜，想了半天才明白周凛霜说的是“告”，不是“搞”。
    啧，他们这才刚表白，大脑就不同频了呀。
    “怎么告？”林憬问。
    “他春风得意那么久，是该给我妈妈讨回一个公道了。”周凛霜垂着眼，淡声道。
    就算是abo世界，也是法治社会。信息素威慑也就是一时爽，但他们要的是把周纵永远钉在耻辱架上。
    只是寻找十几年前的证据需要人脉，而且最有用的恐怕是叶醇的“审读”，那是联盟认可的取证方式。无论事情过去多久，只要有了初步的证据，就能向联盟申请“审读”周纵。
    林憬把这个想法告诉了沈沁流和欧阳叠云，他们当然是支持的。
    沈沁流有个办公室，其实就够摆下四张椅子，但是却能模拟日光和沙滩。
    欧阳叠云竟然穿着花花绿绿的衬衫，躺在躺椅上晒太阳，旁边还摆着冷饮，要多逍遥就有多逍遥。
    相反沈沁流却穿得一本正经在旁边的椅子上办公，这两人倒是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林憬盘腿坐在欧阳叠云的小桌子边，吃掉了一整盘的小饼干，“温阿姨都去世很久了，没有人证物证，周纵又假模假样地抚养了周凛霜那么久，怎么告他？”
    欧阳叠云戴着墨镜，两条长腿……在他们进来的时候被沈沁流扔过来的毯子给盖上了。
    他抬起墨镜，瞥了林憬一眼：“年轻了，这么明显的证据都想不明白？”
    “嗯？”
    “不要教坏孩子。他还没被标记过。”沈沁流瞥了欧阳叠云一眼。
    “这是必须有的教育。不然他一时冲动被周凛霜标记了，然后遇上更帅的alpha想要重复标记他，那可怎么办？”
    林憬“啧”了一声，感觉欧阳叠云说了不得了的事情。
    “听着小鬼，周引颂是分化级别达到s的alpha。当年他和温姐恋爱的时候，已经是凝聚态中的佼佼者了，这意味着他对温姐的标记是十分强大的。以周纵这种平凡普信又油腻的alpha，他是做不到重复标记的。他只会让温姐觉得抗拒和痛苦，更不用说温姐那个时候已经怀了周凛霜。”
    林憬恍然大悟：“但是周纵却强行标记了温阿姨，温阿姨肯定很痛苦！而且这种重复标记还会损伤孩子！”
    夜瞬星就是因为母亲被重复标记，所以天生痛觉异于常人。
    但是周凛霜在alpha的能力上没有任何瑕疵。
    “对，所以我倾向于温姐并没有被周纵重复标记，但为什么周纵会那么深刻地认为凛霜是他的儿子呢？”欧阳叠云摸着下巴思考了起来。
    林憬歪着脑袋，“温阿姨是优质omega吧，这是不是和她的分化能力有关？”
    “妈妈的分化能力是‘愈合’，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和林憬可以归属于一个谱系的能力。但我想不到，如果周纵对她强制标记，这个能力的用处是什么？保护我不被周纵的信息素伤害吗？”周凛霜想。
    “周纵必须要被收拾掉。就冲他对温姐的伤害，还有他那些乱七八糟的提案，这样的人就不配坐在议员的位置上。”沈沁流冰冷地说。
    有沈沁流出马，再加上周凛霜身为周引颂的遗孤提出的要求，无论是omega保护协会还是联盟，都会重视到底。
    “行了，这些事情交给我们。你和周凛霜好好休息，明天就有飞船送你们回首都星了。”
    林憬像小鸡一样被拎了出去，然后跟周凛霜去餐厅吃早饭了。
    太久没有吃出了营养液以外的东西，林憬觉得什么都超好吃。
    但是对面的周凛霜却很沉默。
    虽然沉默，当林憬从他的餐盘里夹走点心的时候，他会把另外一个点心也给对方。
    “周凛霜同学，比在想什么呢？”林憬作势要用筷子去杵周凛霜的嘴。
    但是对方躲都不躲，真是好没意思。
    “我在想妈妈当初为什么不维护自己的权利和名誉，只要向联盟坦诚我的父亲是谁，周纵一定会被惩罚，她也就不用受那么多的委屈了。”
    林憬抿了抿嘴，把筷子放了下来，“那你现在明白了吗？”
    “好像明白了。”
    “说来听听啊。”
    “因为如果被联盟知道了，我是周引颂唯一的儿子，我会被带走，接受最精英的教育，被当作最锋利的武器，联盟会在我成长的每一天像磨刀一样磨砺我。我的未来没有其他选择，我不会遇见你的，林憬。”
    林憬心脏深处某个地方钝痛了起来。
    “终有一日，我会重复她最爱的男人的命运，孤独地在凝聚态里消亡。她看到了我的未来，所以用最卑微的方式来隐藏我的存在，她害怕会像失去父亲一样，失去我。”
    周凛霜垂着眼。
    母亲的选择，让周凛霜在联盟的管控之外度过了童年。他知道自己的性格也许不讨人喜欢，但他至少没有被联盟打造成人形兵器。
    “现在呢？你害怕重复父亲的命运吗？”
    “不怕。”周凛霜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