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他们这样的街边早餐摊来说,在固定地点准时出摊很重要。她也曾听一些餐饮大佬说起创业初期的难处,即使落雨落雪,没什么客人,也要出摊。不然,客人今天想吃,却扑了个空,饿着肚子走了,那很有可能就不会有下一次光顾。
她既然坚持,沈牡丹母子自然不会说什么。
往常该如何备料,就如何备料,只是怕卖不完,分量减少了些。
等到平时的出摊时刻,雨仍落个没完,瞧不见停歇的模样。
她看着窗外的雨,有些担忧。
说起来这个道理对于他们这种已经有熟客的摊子,影响稍少些。可对于那些新开不久的街边摊,却有很大影响,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出摊。
她倒是起了念头,想要提醒这些新摊主们一下。可惜没通电话,陈兰君也不能挨个电话说一声。至于冒着雨跑出门,挨家挨户敲门提醒……唔,算了吧,一没收钱二不是亲妈,她也没必要做到这份上。
总之,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看个人的造化吧。
哗哗落着大雨,陈兰君与赵宏一人打了一把伞,沈牡丹也跟着帮忙,分两次来来回回,才将摊子收拾好了。
到了点,零零散散有客人来。
一位常来的阿婆自带了铝饭盒来打粥,闲聊说:“我家人原本还担心这么大的雨,你们不出摊,我想着试一试,没想到真的来了,你们也不容易。”
陈兰君笑着说:“多谢阿婆支持。这样,落雨天,我给你多打一点。”
捧着分量格外扎实的饭盒,阿婆高高兴兴走了。
见没有很多客人,陈兰君叮嘱了赵宏几句话,另外撑开一把伞,走进潇潇雨幕。
离她的摊位最近的,是田强的摊子。因为有着开业时帮忙的缘分,所以陈兰君与赵宏对于他的提点格外多一些。
但是走近了他常常摆摊的地点,却没有瞧见人影。
陈兰君看了看,心里有了数,离开了。
其他人的情况也大致如此,照常出摊的反倒是少数。陈兰君缓缓走了一圈,瞧见远处一个穿雨衣的女孩正吃力地试图将两把伞绑着一起,好为她的摊子遮雨。
走近一看,是庞小芃。
陈兰君上前,帮着搭了把手。
“多谢你,多谢。”
庞小芃连声道谢,一抬头,瞧清了是陈兰君,喜笑颜开:“兰姐,是你啊。”
“是,”陈兰君笑着说,“这么大雨,也出摊呀?”
庞小芃腼腆地说:“要出的,昨天有一个小朋友,他昨天本来想买来着,没带钱,就说他今天带了钱来买,我答应了。既然是做生意,总不好言而无信。”
“那他来了没有?”
“没有。”庞小芃说。其实早上的时候,她看见那个小朋友了,打着一把修补过的旧伞,路过摊位的时候,脚步忽然就变快了。
是因为家里不肯给钱,所以觉得失约而不好意思吗?庞小芃猜测,她曾经有过类似的感受,因此并没有愤怒,反倒留了一点小朋友看中的早餐。
如果他来,就有得买;没来的话,也没事。
陈兰君听庞小芃简单讲了一下来龙去脉,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做的不错,加油。”
雨一连下了一个礼拜,为着这个,路边摊的生意没有开始的好,也有撂挑子不干了的。
赵宏和庞小芃等人倒是一直坚持着。
随着要回去上学的日子越来越近,陈兰君常常嘱咐赵宏看摊子,自己则不知道去哪儿。
一天,田强见生意平平,提早收了摊子,跑来找赵宏聊天。
赵宏倒是不赞成:“你完完整整地出摊,还是好些。”
“哪里好了,也就多一块两块的。”田强不以为意。
他左右看看,没瞧见陈兰君身影,便问:“你妹妹跑哪儿去了?”
“有事。”
田强呵呵笑:“有什么事,这小妹是要走了,对这摊子也不上心了。欸,她走之后,这摊子的钱就归你一人赚了吧?”
赵宏皱起眉:“你别胡说,要不是阿兰,这摊子还有你的,其他人的,哪里摆得起来?就算她回去了,该她得的利,我也不会占一分钱。”
“你对妹妹还真讲意思哈。”
这话说得阴阳怪气,赵宏以要忙为借口,不搭理他。
田强自讨没趣,悻悻地走了。
待到黄昏时分,陈兰君才回来,这时赵宏早就已经收摊回家了。
餐桌上有一碟烧肉,如今家里倒隔三差五能见着肉了。
吃完饭,赵宏喊陈兰君到楼道里说话,跟她讲了今天田强多嘴的事。赵宏的神色有些纠结:“阿兰,你要相信,我觉得不是过河拆桥的人。”
“我知道。”陈兰君说,“倒是这个田强,这个人不好深交。”
“可是……毕竟是朋友。”赵宏眉毛拧起来。
陈兰君打断他:“我们对他已经够朋友了,之前来帮忙,每天都发了工钱,后来他要摆摊,我们也是手把手教的。你不要有心理负担,我们不欠他。”
赵宏沉默了片刻,点点头:“行,我知道了。你最近在忙什么?我能帮得上忙吗?说起来,你一到穗城,就忙着做事,都没好好逛过呢。是我不好,到时候挑个休息日,让我妈照看一天摊子,我带你逛逛去。”
“别操空心。”陈兰君笑起来,看向楼外渐落渐弱的雨,“放心吧,总有雨过天晴的时候。”
第10章
第二天清晨,落了许久的雨终于消散,日光静静地晒满长街。
雨后初晴,心里莫名就有一点淡淡的愉悦,街道上孩子们在日光下蹦蹦跳跳地前行,说着笑着。
因天气好,出来买早餐的人也多。
陈兰君与赵宏忙得团团转,一直到学校的上课铃已经响过,方才好了些。
人群散了,站在街旁的那一个灰蓝色衣裳女子就从蓝天老房的背景中跳出来,她站在那里,仿佛已经看了许久了。
赵宏低声示意陈兰君去看:“诶,那个人是做什么的?站那里好久了。”
陈兰君仰起脸,笑了:“算东风吧。”
她擦了擦手,回头看了看赵宏,说:“你把头发抓一下,乱糟糟的。”
“哦。”赵宏照做,然后在陈兰君的带领下,朝那个灰蓝色衣裳女子走去。
那人的气质有点像学校的老师,有些书卷气,半新不旧的衣裳却很挺括,胸前别着一枚小小的领袖徽章。
陈兰君笑着向她打招呼:“许记者,你真的过来了。”
最近一个星期,陈兰君折腾了好久,就为联系上一个愿意报道知青小摊的记者。
眼前这位许记者供职于一个大型报社,是有些资历的。本来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是怎样联系上的呢?
陈兰君先是跑去说服老郭以及其他街道办干部,希望和他们达成一致愿望。
老郭不用说,自然是很爽快地答应帮忙,奈何他的人脉有限,并不大认识什么记者。陈兰君只好拉上老郭一起,去找街道主任。理由也是充分的,帮着安置好待业知青,给他们找一条出路,这是好事,也是很好的政绩,倘若这样的大好事见报,那上级领导岂不是会对本街道高看一眼?
她还借了一个知青的阅览证,去本市图书馆翻了一翻,真给她翻找了人民日报刊发北京知青在街道干部的帮助下卖大碗茶的新闻那一期。于是这张人民日报便也作为呈堂公证,用来证明国家对此事的态度是大大的肯定,作为有极高政治觉悟的街道,理应追随嘛。
总之一大堆道理忽悠下来,街道主任也心动了,一番询问之下,得知他姐姐的小叔子的表姨,也就是许记者。
这点亲戚关系隔得实在是太远了,让人心里没底。陈兰君又跑了一趟图书馆,翻了本市的日报,将许记者发表的署名文章看了五六篇,借文观人。
和少数依靠通讯员,只是道听途书就敢写报道放卫星的记者不一样,许记者的报道文章很写实,看得出她是非得亲自到现场查证过,亲自动笔写的文章。
这样的人是可以指望的,但也很难搞定。
怕许记者拒绝,除了和街道干部上门拜访外,陈兰君特意写了一封信,洋洋洒洒五页纸,内容主题是“记我那自力更生、艰苦创业的知青哥哥”,写知青小摊怎么帮助其他知青,末尾轻描淡写提了一句倘若这个模式能通过报纸等方式广为人知,也就能为其他待业知青指明一个新的就业途径,缓解就业压力云云……除了戴高帽子的内容,陈兰君在文风上也格外注意,参照许记者以往的作品,尽量贴近她的遣词用句,好产生一种亲切感。
求神拜佛似的忙了这么些天,终于请来了许记者这一尊大佛。
许记者合上手里拿着的采访记录本,说:“我刚刚四处看了看,也采访了几个顾客,你写得至少有三四成是真的,还不错。”
陈兰君眉眼弯弯:“是吧,就像我保证的一样,知青小摊肯定是有新闻报道价值的。”
许记者不置可否,看了眼赵宏,笑起来:“这一定就是你那自力更生、艰苦创业的知青哥哥?”
赵宏冷不丁被这句话闹了个大红脸:“咳,这也说得过了点。”
“别紧张,我简单问你几个问题。”
前两个问题,赵宏还回答得有些结结巴巴,过了一会儿,等问起摆摊和帮助其他待业知青时,他的声音已经恢复如常。
陈兰君在一旁看着,暗自点头,赵宏还是能担得起事的。
采访完赵宏之后,陈兰君陪着许记者去看了其他待业知青的摊子,得了消息的街道干部老郭等人也跑过来,七嘴八舌地讲解着自己的工作。
许记者的采访手记越写越满,由于记得多、时间紧,她的手掌侧因按上墨迹而变得有些青黑,但许记者也浑然不在意,专注地记录,直到几面都写得满满当当,她才合上本子,说:“感谢各位提供的素材,我想能写出一篇很好的报道。”
两天后,报道发了出来。
陈兰君和赵宏并不是通过报纸,而是通过里三层外三层的顾客得知的。
如今的报纸传播信息的能力可谓数一数二,尤其是本市日报这种发行量极大的报纸,许记者写得报道十分精彩,占据了不少的版面,又正切合时下为待业青年担忧的热点,一下子引来极大的关注量。
甚至有人踩了一个多小时自行车,只为到知青小摊买一份肠粉的。
陈兰君与赵宏原本准备好的食材,没撑两个小时就卖完了,幸亏沈牡丹紧急休假来支援,从家里又搬了些原料,有什么就卖什么,连糖罐子都倒空了来做鸡蛋甜水,这才足以应付一下子增了几倍的客流量。
真的是忙得连口水都喝不上。
累是真累,可痛快也是真痛快,结束了营业,回家一盘账,36块7毛!
这一回可真是一天顶得上人家一个月的工资。
钱赚得多,可材料基本上空了。
幸亏陈兰君有先见之明的把街道办和粮油局的同志们说通了,这回的报道隐隐有风声说上面有大领导很满意,所以大家一起帮忙,各方协调,这才保障了之后的供应量。
报道出来的第二天、第三天,营业额甚至达到了恐怖的40块!按沈牡丹的话说,这速度跟天上下钱雨没什么区别。
不仅仅是陈兰君和赵宏他们的小摊,其他待业知青开的小摊营业额也至少翻了个翻。
惠风和畅的夜,庞小芃和其他受到帮助的待业知青敲开了赵宏家的门。
庞小芃晃一晃手里的米酒,笑容灿烂:“兰姐,我们到江边喝酒去?”
“去!”
她的1979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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