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谢婉英是谢珏亲姐,亦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谢珏。
为了一个外人和她这个亲姐对峙,用这般眼神看她的谢珏。
谢婉英后背发凉,眉间生了丝担忧。
她无意在这事上生了姐弟嫌隙,左右不过一个敌国公主罢了,此次陈国国君寿宴两人必会相碰,那位可怜的小公主若是知晓她这皇弟的真面目,那就有好戏看了。
杀不杀,现在也的确不重要。
“杀不杀的,如今还有何要紧?”谢婉英一双凤眼吊着,说道,“你这般紧张做甚?”
“皇姐都派了死士诛杀岁安,我紧张一些不是很正常么。”
谢珏冷笑语带嘲讽,双臂抱剑在怀,懒懒靠着车壁。
他笑,姿态看去闲适,眼神锐意却未有半分散去。
仍是一副警惕之态。
因为一个敌国公主,这场姐弟之间的对峙还在继续。
车内死寂半晌,车外,马车正缓缓朝陈国都城邺都的城门驶去。
在薛泽给守城士兵看了文书,马车将将通过城门时,一阵风忽然掠过车帘,吹起一角。
少女的声音透了进来。
“烦请通报一声,我是周国来和亲的公主萧岁安……”
邺都是陈国都城,尽管将至傍晚,仍是人流如织,各种声音都混在了一处,听去极是嘈杂喧闹,按理说,他该听不到半点岁安的声音。
但在马车与她擦身而过的霎那,在马蹄声和车轮声以及周围嘈杂人声里,小姑娘那娇弱轻灵,极易被吞噬淹没的声音,偏偏随风吹进了马车内。
落在了他耳边,直往他血液里,骨髓里钻。
谢珏蓦地怔住,眸光一沉,恍惚之中薄唇轻启,“岁安”两字将至唇齿时,马车驶远,少女的声音彻底散了。
耳边空寂无声,男人飘散的意识渐渐回来。
那双春水泛起的桃花眼重又归于死寂。
“哟,我的好弟弟连岁安都喊起来了,如此亲昵……”
谢婉英嗤了声,讽刺意味很是明显,低头去弄十指丹蔻,发髻上步摇环佩叮当。
“珏儿,是你亲手把她送到陈国,这可比杀了她更折磨人。”
话落,谢婉英柳眉轻挑,冷艳之中又带着英气:“难道在此事结束后,在利用她阻了周陈两国联盟后,你还要把这个声名狼藉的公主带回郢国?”
“我可以。”谢珏仰头靠着马车壁,脸上透着势在必得的笑,“只要我想,我便可以。”
“萧淮安为了这个妹妹退军三十里,周国皇帝勃然大怒,已命人前去捉拿萧淮安回京,经此一事,萧淮安就算不死,也免不了一场牢狱之灾……”
“周国大军后退,青州暂且安全,周国无法借青州打开郢国缺口长驱直入……只要利用周国和亲公主失贞一事大作文章,挑拨两国关系,让陈国国君以此为由朝周国开虎狼之口,周国皇帝便知……从陈国借兵马需要付出多大代价。”
谢珏盯着马车顶,脖子修长冷白,薄唇缓缓勾起,眼底透着凛然肃杀之气。
“到那时就算他想借陈国兵马也借不起,没了萧淮安统帅,又无陈国兵马相助,周国皇帝踏平郢国的算盘便会彻底落空。”
“经此一事,太子之位和兵权必定是我囊中之物,到那时,我把那小公主带回郢国又如何?”
谢珏这话说得狂妄又嚣张,仿若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
谢婉英听完后放了心。
就连她都不得不承认……她这皇弟做起事来的确心狠手辣。
所谓的深情不过是一个幌子罢了。
“若这事成了的确可以,只是珏儿……”谢婉英好心提醒他,仍在低头弄丹蔻,“你利用了人家,又想让那公主跟你回郢国,你觉得这可能吗。”
“那周国公主会愿意吗?”
“会的。”
“那小公主定会愿意。”
萧淮安眸光一沉,眼底透出了卑劣无耻的笑,“因为……到那时,她无处可去。”
“她父皇把她当棋子,不关心她生死,她皇兄生死未卜自身难保,除了和我回郢国,她还能去哪呢……”
“她这么胆小,这么脆弱,除了留在我身边,她能去哪呢。”
“只有我能护她,”
“没人会在乎一个失贞的和亲公主”
“她是我的。”
“失贞……”
在谢珏发疯似的自言自语中,谢婉英又听到了这二字,方如梦初醒,脸色忽地一变,“难道你……”
“嗯。”
谢珏淡淡回了声,昳丽漂亮的脸上无一丝痛苦和悔过之意,反而眼尾还泄出了愉悦兴奋。
“我会娶她。”他说。
“我爱她。”
——
岁安和士兵说了之后,士兵将岁安带去了邺都府衙内,忙去通报此事。
“那人称是周国公主萧岁安,说来陈国和亲,还有一封文书。”
士兵入陈国皇宫禀报此事,将文书战战兢兢地递了上去。
太监接过士兵手中文书,恭敬递给端坐龙椅的陈国国君。
陈国国君扫了眼文书,随即扔在案桌,带着深意道:“确实是周国送来的和亲公主。”
“先前周国的和亲队伍未如期抵达,不过是要了一个公主以示诚意,朕先前以为陈国连这条件都无法接受,联盟借兵马也无从谈起,谁知前几日周国皇帝来了信,言周国和亲队伍遭劫,和亲的岁安公主下落不明,为表诚意,会再送一公主过来和亲,今日却没想到,那岁安公主又一个人来了陈国。”
御书房内,底下大臣听此,一人道:“周国岁安公主突然来此,此事恐有蹊跷……”
“不过是送来和亲的公主罢了。”陈国国君靠在龙椅不以为意,话中透着轻蔑,“周国的诚意,不接受可不好啊……”
“既然周国公主主动来和亲,即刻准备她与三皇子的亲事,在朕寿宴之前,这婚事得如期举行……”
陈国皇帝已年过半百,却仍是一副龙精虎猛之相,目光如鹰隼般盯着那和亲文书,眼里透着贪婪,“传信至周国,告知周国国君此事,并言……若想借兵马联盟,一个公主可不够,须得拿出更大的诚意来……”
“周郢两国交战,郢国皇室之人已到此,周国皇帝应懂朕的意思……让他们派人来和谈此事。”
“否则,公主和兵马,周国都别想要。”
御书房内大臣听此皆言:“陛下英明!”
陈国国君将和亲文书捏在手中,眉目威严:“将这公主一起安排在别国皇室所住的行宫,即刻准备她与三皇子的婚事。”
“是,”屋内站着的太监赶紧领命:“奴即刻命人准备。”
—
就这样,岁安一到陈国,就要准备成婚。
与她一面都未见过的陈国三皇子。
没人告诉她到陈国来了要做什么,作为一个和亲公主要做什么,离宫前,她父皇也只是和她说为了避免战争,为了避免更多的人死去,避免她皇兄死去,她必须要去要去陈国和亲。
其他的什么都没说。
岁安傻傻的,她怕自己做出什么有损周国颜面和两国关系的事会招致战争,便像个人偶一般任人摆布。
她把自己的喜怒都藏了起来,一遍遍地告诉自己是公主,这是她的使命。
也把对那个哥哥的想念藏了起来,努力地……做一个和亲公主该做的事。
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看到他了。
直到她大婚那一天。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周国岁安公主清白已失,不宜和亲。”◎
草草准备几日后, 婚典便举行了。
虽说是婚典,陈国宫殿却没有挂红绸贴囍字,整个宫殿无一丝婚典该有的喜庆热闹之感, 为岁安梳妆打扮的宫女脸上也没有一点笑意和喜悦,对她, 也没有公主该有的礼仪。
宫女里背地里都没有把她当公主看待, 都认为这不过是别国送来和亲的物品,来求他们陈国的兵马, 不过是一换取利益的物品罢了。
“听说这公主在周国没一点地位,一点都不受宠。”几个宫女给岁安梳妆后退到屏风后面, 开始偷偷嚼舌根, 一身鹅黄色宫装的宫女悄声道,“有人说还是个先天早产的傻子呢, 不然怎么会傻傻地来陈国和亲, 要知道这可是周国最小的公主了, 她前面好几位公主都未婚嫁, 按理说这种事怎么都轮不到她头上。”
旁边一人附和点头:“确实, 这公主看上去也太小了, 估摸着刚及笄,不过模样长得是真美, 就连在陈国我都没看过这样的美人。”
“长得美又怎么样, 是公主又怎么样, 还不是要被送到别国和亲,还是当侧妃……”一宫女说到这捂嘴笑出了声, “三皇子最是喜欢在床上折磨女人, 这个公主看上去娇娇弱弱的, 说不定过不了几天便会被折磨得香消玉殒。”
“啊……”一宫女假意惊讶道, “那可真是太可怜了……”
话落,几人窃窃的笑声飘在屋内,也随风落在了岁安耳边。
没人在乎她的情绪,只是把她当人偶一般摆弄,岁安看着镜中的自己,突然觉得很陌生。
高簪珠翠步摇轻晃,少女眉心点了花钿,唇上涂了胭脂,一身红妆衬她肌肤无暇容颜绝色。
她身上嫁衣厚重繁复,那腰肢看去却仍是不堪一握,双眸垂着似喜非喜,翦水秋瞳潋滟摇晃,望去纤纤弱质惹人怜,娇弱中带着一点艳色,最是摄人心神。
她是漂亮的,身着火红嫁衣的她明媚胜过三月春色,但那张脸看去却毫无生气,那双平日里时常晃荡着水意的眸子,此时亦是平静如死水。
岁安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这还是她吗。
还是萧岁安吗。
还是此刻坐在这里的不过是一个傀儡罢了。
忽然,两行清泪自少女眼尾滑落。
疯狗与公主 第3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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