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去。”楚晴在卫顺成要开口以前迅速地看了他一眼,以防他又说出什么不好接的话来,“我听姚姚说,还有个钟家的顾问也要去?”
“他刚好有事,前几天就回去了。”傅宁辞想到没有接通的电话,心里有点烦躁,不过还是没忘了撇清道,“容炀是没问题的,就算钟家真有什么,他肯定也不知情,你们放心。”
他言语中回护的意味太明显,楚晴一时都有些奇怪,偏偏卫顺成阴阳怪气道,“南局的人当然没问题了,都是我们有问题,否则也不会这么大的漏洞都没发现,说起来还得谢谢你们呢。”
“你昨天不是说嗓子疼吗?少说两句。”楚晴皱眉轻轻拍了下他的胳膊,“前面路口停一下,有个便利店,去帮我买个早饭,饿了。”
卫顺成没说话,过了路口倒真的往旁边一停,下车了。
“他就是这样,宁辞你别介意。”楚晴看他走远道。
“他只对我这样,要是换了姚姚来,他也不这么说话了。”傅宁辞笑,看楚晴又是一脸的歉疚,忙道,“哎,我就开个玩笑,认识多少年了,不至于。还是先说说案子吧,钟家的情况还是你了解些。”
楚晴点头,从随身带着的包里翻出打印好的一叠纸来递给傅宁辞,“基本的信息都在这里了,你先看看。钟家现在大致可以分为旁支和嫡系两派,旁支的就住在充华市,离得倒不远,开车过去也就四五个小时。旁支现在实际的当家人是钟雯,哎,对了,你刚说的顾问就是钟雯的养子吧……”
“养子?!”
“不是吗?”楚晴被他吓一跳,在平板上翻了一阵,似乎也没找到想要的,“本来有张表的,一时找不见了……我记得钟雯未婚,回头再翻翻……”
傅宁辞皱着眉,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恰好卫顺成买了早餐回来,也带了牛奶和三明治给傅宁辞,就像苏姚姚说的,除了嘴贱一点儿,其它毛病倒也没有。
傅宁辞接过来说了声谢谢,卫顺成看他膝上摊开的资料,知道在谈公事,也不乱怼了,坐回驾驶室,问楚晴,“说到哪儿了?”
“旁支。”楚晴喝了口黑咖,“宁辞,我继续?”
傅宁辞半天也没想清楚到底哪里的问题,闻言点点头,“你说。”
“旁支现在主要是贩卖法器和符咒,市面上一半的驱邪符都来自他们,捉鬼倒不是他们的主业,应该是嫡系的人在做。”
“不过问题也在这里。”楚晴道,“嫡系的人住大山深处,几乎不和外界接触,有什么事情都是旁支出面,也从来没来局里报道过。我和顺成查了局里所有相关的资料,能查到参考价值也不大,只有一条,嫡系的所有人,都是天生的阴阳眼。”
卫顺成敲着方向盘补充道,“你应该也知道,阴阳眼都是机缘,和血脉无关。一般的阴阳眼要么是前世眼盲,要么是母亲在胎里撞了不干净的东西。而整个家族都是阴阳眼的,我倒也查到了一个说法。”
傅宁辞挑眉,“什么?”
卫顺成神情严肃一点,“阴阳眼,通阴阳。他们的祖先恐怕不只是人,还有鬼。”
第38章
第三十四章
弯月高悬的时候,傅宁辞一行人到达了充华市。
虽然一致认为问题是在嫡系一脉,但鉴于一贯没有什么接触,只知道是在深山里,具体哪个山头都不太清楚。回北局简单开了会之后,还是决定从旁支入手。
楚晴和卫顺成在傅宁辞来之前,已经把剩下的工作都安排好了,三个人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出发了。
傅宁辞前一晚加班看文件,在飞机上四个小时也没怎么休息好,起先还和楚晴说说话,慢慢地,摇摇晃晃就睡过去了。
再醒来天已经全黑了,傅宁辞摸过手机一看,刚过五点。
“北边黑得早,四点太阳就下山了,还有半个小时就到。”楚晴察觉到他醒了,从前排探过身,细声细气道,“宁辞,把你手给我一下。”
“啊?”
傅宁辞刚睡醒,还有点神在在的,揉着眼睛另一只手递过去,“怎么了?”
楚晴没说话,指腹搭在他的脉上,光线太暗也看不清她的神情,傅宁辞又问了一遍,“怎么了?”
楚晴看他一眼,有点迷惑的样子,又去看卫顺成。他在前面的红灯前停下车,也伸手来探傅宁辞的脉,傅宁辞一阵恶寒地想要缩回手,又被楚晴拽住了,好一会儿卫顺成把手收回去,看信号灯变绿,重新发动了车,对楚晴道,“没什么问题,但是......”
他从后视镜里看着傅宁辞有点不耐烦地问,“你最近干什么了?”
“我干什么了?”傅宁辞醒了有点口渴,在储物格里也没看见水,笑道,“我这刚醒,你俩轮着摸我手,还问我干什么了?”
“谁要摸你的手!美得你!”卫顺成皱着眉,“狗咬吕洞宾。”
楚晴有点无奈柔声道,“你俩不要吵。”
她从前排递一瓶水给傅宁辞,“宁辞,你最近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儿?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到底怎么了?”
“刚刚你睡着了,有一阵身上灵力很弱,我和顺成都感应不太到。”
“嗯?”傅宁辞接过水抿了抿,盖上盖子,随口念了句咒,车内忽然炸开一朵小小的白光,也印亮了楚晴脸上略显担忧的神情。
“没事啊。”傅宁辞道,“我没觉得灵力弱了。”
“现在是没事,我刚探你的脉也没问题。”
“也不是。”卫顺成忽然道,又探了下自己的手,“说不出来,总觉得哪里有点不一样,不过具体哪里……还真是……傅宁辞,你……”
傅宁辞捏着脖子偏偏头,“我真的没事,姚姚也看过,你俩别疑神疑鬼了。”
他说到这里,不知怎么想起容炀刚回来的那一天,用郑重到近乎严厉的语气对他说,“你身体状况不好,不能受伤。”
他又看了一眼手机,容炀还是没回信息。
可能没看见,反正到钟家就能见到人了。傅宁辞这样想着,压下心里那点烦躁,一抬头见楚晴还在看他,便笑,“你也不嫌扭着脖子疼,没事,放心吧。”
过了收费站,就看见了等着的钟家人。
来的是钟雯的弟弟,钟霄。他解释说钟雯不知道星君要来,去外地了,过两天才能赶回来。
“也不用特意回来。”楚晴道,他们并没有打算直接把案子放到明面上来,“就是年终了,例行公事要四处转转,今年刚好轮到钟家。已经很叨扰了,你们随意些便好。”
钟霄是个皮肤微白的中年男人,略有些胖,赔笑道,“星君能来是我们的荣幸,欢迎还来不及,怎么会是叨扰呢?”
后面跟着的人也连连点头。
傅宁辞扫了一圈,没见着人,“容炀呢?”
钟霄没见过他,一愣,听楚晴说是贪狼星君,刚好过来北局开会就一起来了,忙又同他握手,“说是今天能回来,可能晚点吧。”
“今天?”傅宁辞奇怪,“他不是前两天就回来了?”
钟霄怔了一秒,悬即笑道,“是回来了,有事又出去了。”
傅宁辞掏出手机再次拨了容炀的电话,那头一个机械的女声重复着,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
“去哪儿了?”傅宁辞挂了电话皱眉道。
“这我也不知道。”钟霄抹了抹额头,“都是姐姐安排的。贪狼星君,您说这真是不好意思,本来容炀都在南局上班了,只是家里有些事,人手实在调不过来,又得叫他回来,给星君添麻烦了。”
他态度圆滑,一面说一面又开了车门,“几位星君先上车,充华路修得弯弯绕绕的,您的车我另让人来开。今儿天真是冷,这里风也大,估计一会儿得下雨了,咱们先进了城再说。”
钟霄看着他们上了车,自己却又在后面的车上坐了,弄得他们再想问都没办法,开车的司机看着有些拘谨的样子,也不多话。
“你刚语气怎么那么凶?”车开出一段,楚晴压低声音问傅宁辞。
傅宁辞自己倒没注意,“很凶吗?”
“可不是。”卫顺成哼了一声,“贪狼星君威风多大,那胖子被你吓得虚汗都出来了。我们北局的顾问都得客客气气的,怎么?你们南局的顾问签的是卖身契,几天不见都得清问?你刚那语气,知道的本来就是钟家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把你什么人给藏起来了……你说这顾问也是傻,还主动往南局去,就在北局不行……”
楚晴正想开口让他少说两句,傅宁辞却忽然打断他,“他主动去的南局?”
卫顺成阴阳怪气道,“你装什么天真,钟家在我们的辖地,他家出的人肯定该直接到北局来。昨天苏姚姚打电话的时候我还在想呢,我们人手也不够,怎么钟家的顾问去了你们那儿,去问总局的人,说是主动要求的,你不知道?”
楚晴也跟着点了下头,傅宁辞心道自己还真不知道,他一直觉得容炀再出现是偶然,这样一看,却好像又有刻意的成份在……
他是为了我来的?傅宁辞这样想着,不是不疑惑,又止不住有点开心,连迟迟联系不上容炀的莫名焦灼都被缓解了。
“也没什么,就是快一天没联系上人了,有点担心而已。”他对楚晴解释道。
到钟家又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车先是进了内城,又开出外环,最后在一户院子前停下。这里已经有些偏僻了,四周也没有别的建筑。大门对进去是一栋六层高的小楼,左右还各有两栋矮一点的。
正如钟霄所估计的那样,天这时下起了小雨,路灯的光照着细细的雨丝,让冬夜显得更加地冷清。
“我家老爷子没了以后,其它几个弟兄因为家里生意的缘故都去了外省,现在只有我和姐姐住这里。”钟霄领着他们进了饭厅,又叫自己的太太和两个孩子过来。楚晴给每个孩子各送了张平安符并几颗丹药。
钟霄一面招呼他们坐,一面又让人送了饭菜来,“都是粗茶淡饭,星君多体谅。”
傅宁辞喝了口茶,听这些套话听得暗自皱眉,又问,“容炀什么时候说的他今天回来?”
“昨晚上。”钟霄见傅宁辞仍盯着他,无可奈何,只得拿出手机给傅宁辞看,“我姐打的电话,说他今天回来。”
傅宁辞接过来看了眼,电话的时间,是容炀回了那个‘好’字五分钟之后。
“有说什么时间吗?”傅宁辞把手机递回去。
“先说是上午,大概是耽误了,天冷,到处地上都结冰。”钟霄见傅宁辞总算不再追究容炀的下落,暗自松了一口气。
他们虽然是借着例行检查的名义来,饭局过半,也渐渐开始把话题往钟家嫡系上带。
偏偏钟霄打得一手好太极,一说到这个就开始左顾右而言它,逼到眼前了,先说嫡系隔得远也不太亲近,又道自己不了解情况,若是要问旁支,明天可以带着几位星君四下看看,今年贩卖法器符咒的账本一早也准备好了,若要问嫡系,只怕还得等姐姐回来。说到后来,竟然开始装醉——也有可能是真醉,他一上桌先借着敬酒的名义灌了自己三杯白的。
钟霄醉得话都说不清,妻儿也是一问三不知的样子,他们无奈,只得说明日酒醒了再聊,吃了饭,便由钟霄太太带着上了楼。
一楼是大厅,二楼是钟霄一家在住,三楼是钟雯,再往上都是空着的。
钟霄太太出了电梯口,楚晴和她说了两句客套话便让她不用送了。
“欲盖弥彰四个字我可算知道怎么写了。”电梯门方一合上,卫顺成便冷哼一声,楚晴也忍不住皱眉。
四楼一共五个房间,他们被安排在了正中央的三间,房间也已经收拾妥当了。
“明天再说吧,实在不行就摊开了讲,也不用给谁面子。事情都出了,一万多的鬼魂对不上也不是谁能糊弄过去的。”走到门口时,傅宁辞终于还是道,他本来想着钟霄好歹和容炀是亲戚,只是对方这个态度也实在为难。
只要别扯上容炀就行,傅宁辞想着。
卫顺成和他唱反调惯了,不说话就是赞同了,楚晴倒是点点头,“那就这样吧。”
赶了一天的路,三人多少都有些累,随口又说了几句,便各自回房了。
第39章
傅宁辞下午在车上睡了一觉,到了这个点也还是又有些困了。只是一直记挂着容炀联系不上——他的手机已经由不在服务区变成关机状态了,在床上翻来覆去,总也睡不安稳。
第三次听到那个刻板的女声的时候,傅宁辞忍不住叹了口气,把手机重重的甩向一边,地毯铺得很厚,掉上去只是闷闷地一声响。
这下是彻底睡不着,傅宁辞坐起来抓抓头发,掀了被子起身。外面的雨渐渐也下大了,淅淅沥沥地响个不停,弄得他心里愈发地烦。
傅宁辞拉开窗帘,一眼望出去周遭冷寂无人,再远处是成片的树林,冬天叶子掉光了,只剩孤零零的枝丫,如同鬼魅一般,雨夜朦胧的月光下显得格外地静。他把窗户推开一个角,冷风就灌进来了。
藏明 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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