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见卿睡了很长的一觉,不在自己家醒来,而是在陆微之家的床上。
外面已是天晴的景象。
陆微之站在窗前,听见床上的动静,回过身来:“睡够了?”他走到床边,低下身,额贴着额,探测她的温度,“不烧了。”
“怎么......”黎见卿头晕得厉害,“发烧的不是你吗?”
“我已经好了。”陆微之揉了下她的脸,“但看来,你的抵抗力不怎么好。”
昨天他不甚清醒,折腾起来没个度,半个晚上过去,黎见卿的床简直不能睡人。
台风过境,风雨停歇,周文送来了新的衣物,陆微之换上后,抱着沉睡的黎见卿,坐上车返家。
黎见卿推开他的手:“我就说你会传染我!”她拿起手机一看,“我怎么睡了那么久?”
她狐疑地看向陆微之:“反倒是你......”
他昨晚为什么还能那么精神?
“你想说那颗拿给我的安眠药吗?”陆微之扫了她一眼,“我没吃。”
他高热不适,合上眼休憩,想看看黎见卿喂安眠药给他吃是想做什么。结果倒好,她纯粹是不想和他说话。
后来,他听着她在床边噼里啪啦打字的声音,也慢慢睡着了。
黎见卿一惊:“你怎么知道是安眠药?”
“富马酸喹硫平片。”陆微之面色平静,“我妈妈以前常吃的。”
是一款镇定安神的精神类药物。
黎见卿观察着他的神情:“你很少提起你妈妈的。”
陆微之的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世了,而在那段时间,他的父亲有了第叁者。
陆微之不答反问:“你为什么会有这个药?”
黎见卿打着马虎眼:“有段时间我状态不好,心理医生给我开的。”
“既然雨停了,你和我都没事了。”她掀开被子,“我要回家了。”
陆微之没拦着。
黎见卿起身下床,脚踩到冰凉的地面:成年男女,做了一次而已,不代表所有的矛盾和隔阂都会自动消弭。
黎见卿穿好衣服,一直袖手旁观的陆微之,闲淡开口:“在香港,你喜欢什么样的房子?”
黎见卿先答:“石澳海边,面对着海的......”她蹙眉,“你问我这个干嘛?”
陆微之不疾不徐道:“我的女朋友,也是未来妻子,一醒来就急着想回去,不认为这里是她的家。”
“可能,她不喜欢这套房子,不应该换吗?”
黎见卿愣在原地,看向陆微之,他逆光而立,凝视着她,轮廓镀了一层淡淡的金。
“你要留在香港吗?”黎见卿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是,谁是你的未来妻子了?”
“你去找邓咏宁,去找合适和你结婚的人去呀。我脾气不够好,出身不够好,你也不是非我不可。”
陆微之轻扬眉梢,明白眼前的人是在和他算旧账。
黎见卿冷哼:“怎么,又要觉得我作吗?觉得你已经给了我台阶,我应该赶紧下,不然过了就没了吗?”
“我还什么都没说,你就给我定罪了?”
黎见卿反问:“你有意见?”
陆微之走过去,揽住她:“没有。”
“如果,我不能让你感觉到安全,那是我的问题。”
......
黎见卿的闷气淤泥般沉积,而她陷进去的双足,好像终于能抽出一半:“其实,我知道怎么样做是更聪明的,但我就是做不到。”
这段时间,徐婉云耳提面命,强行灌输给她更现实的做法:陆微之身在高位,她不应该向他索取情绪价值,只要他愿意给予她婚姻的保障,她就已经是赢家了。
黎见卿直言:“那天你提到的,我有想过一遍,如果我们没有再遇见,我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和庄亦文结婚的。”
陆微之冷着脸:“嗯,继续。”
“说实话,我可以和庄亦文结婚,无论他爱不爱我。”黎见卿定定地看着陆微之,“但是你不行。”
“很奇怪吧,不够爱的人可以结婚,但......”她顿了下,“爱的人不行。”
“我一点点都不能接受,你对我只是喜欢而没有爱。”黎见卿坦白地说,“那天,我因为那个假设而生气,其实是因为我希望,我是那个对你来说最特别、最独一无二的人。”
“你已经是了。”陆微之的目光凝在她脸上,“没有人会比你特别。”
黎见卿的心幽然一动。
他沉着道:“关于过去,我很清楚,我不想再重复一遍。”
“重复什么?”黎见卿问,“这叁年吗?”
“不只是这叁年。”陆微之说,“这叁周也一样。”
“一个月都不到呢。”黎见卿皱皱鼻子,“我未免太好骗了。”
“为了避免你再动什么其他心思。”陆微之笑道,“周末和我回一趟家,黎小姐?”
“你这是问句吗?”黎见卿踮起脚尖,撞了一下他的额头,“你都决定好了,我只能去了。”
不夸张地说,由于周末要见陆微之的外婆,黎见卿一整周的工作日都处在紧张和焦虑的等待之中。
如果邓咏宁的家世和条件才是陆微之的外婆属意的,她可能达不到标准。
黎见卿以前念过播音系,口才很好,而坐在车上,她反复用粤语练习着开场白。
陆微之覆上她的手:“不用这么紧张。”他淡然自若,“她会喜欢你的。”
黎见卿深表怀疑:“见家长的不是你,你当然不紧张。”
不过转念一想,即使见的是她的父母,紧张的人亦不可能是他。
陆微之的外婆是一位仪态高贵的老妇人,头发花白,颈间戴着一串翡翠珠链。
出乎黎见卿意料,外婆待她非常地和善,连知道她是黎若昭同父异母的妹妹后,也没有表示惊讶和反对。
黎见卿忍不住:“您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陆微之的外婆面对她的身份,就像面对自己的白发一样坦然:“微之的妈妈在去世之前,对他的期待是,他能做自己喜欢的事。”
“人也一样。”外婆说,“只是这些年,我没见过他有特别喜欢过谁——现在我知道你是这个人,这就足够了。”
外婆笑笑:“你和若昭是不是一个妈生的,你在家是不是名正言顺,这又有什么紧要的?”
老派约会之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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