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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6 The Waiting

    张搴打开手电筒往内一照,隐身在隔墙里的祕室是个约二米多寛的狭长甬道,除了管线、灰尘和些许蛛网外,倒也没什么太值得大惊小怪的神祕之处。对于这个祕室张搴倒也没有太多的讶异。只是他不明白,一个稀松平常的内部管路维修通道,干嘛神祕兮兮地将钥匙孔偽装成了个电器插座?
    「把门带上。」
    赖德曼的指令从甬道前头幽幽传来,彷若发自遥远的深山幽谷之中,嗓音益发显得低沉回盪,更添几分虚无縹緲。张搴关上了门。在门旁发现了开关。本能顺手往上一拨,甬道里头顿时大放光明。张搴才打算熄灭手上的手电筒。赖德曼的声音再度响起。
    「把灯关上。」
    张搴不敢迟疑,照着指示关上灯火。这会他可更不明白他俩如何在个漆黑狭窄的通道里捉贼?很快赖德曼便公开答案。
    只见赖德曼紧贴着墙面,出手一拨,墙上露出了小孔,一个小小的窥视孔。霍然间,张搴所有的疑惑全给解开了。
    「还不快过来?」
    张搴立即跨步来到赖德曼身旁。老馆长挪开身子,把窥孔让给张搴。张搴凑上一瞧。只见灯光昏暗迷濛下的中国馆内部着实像极了中国神话传说中的天庭月宫。视线前方印入了座高塔。张搴马上明白了这窥孔是隐身在一座属于中国东汉时期(公元25-220年)的四层瞭望塔后头。这个足足超过二米多高的巨型展示品,高大躯体,复杂精细的工艺,层层叠叠的牌楼,加上雕樑划栋充满东方色彩的设计,足以把所有人的目光全给锁在展品本体,丝毫不会注意到隐身在后面背景中蓝天白云壁画上的两个小小窥孔。
    当下张搴对这设计是打从心眼里佩服。心想那个天才想出这样的设计?可同时张搴心底又涌升起一丝埋怨。要不是今夜的捉贼任务,怕是自己一辈子都得给矇在鼓里。但另一方面,他可又是感激。倘若不是今晚的差事,以赖德曼守口如瓶的谨慎个性,怕是自己永远也不知道博物馆内还暗藏着这等机关祕室。得失之间,同时窜过心头?还真是个难以言语的矛盾感觉。
    张搴眼珠子聚睛继续往洞内天地再探,右前方展示柜里是个巴掌大小的展品;这是个属于中国商朝后期(公元前1600-1050年)的白玉水牛。左前方则是另一件同时期手肘长度的青铜酒器。这两件物品全是今年夏季才从拍卖会上得标入驻的收藏品。张搴心想这大概是赖德曼为何选定中国馆做为今夜埋伏地点的主因。
    当张搴正目不转睛盯看着新发现之际,赖德曼悄悄地移往了另一个更深入的窥孔。张搴驀然回首,这才惊觉馆内处处别有洞天。先前的惊吓和埋怨这会消去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庆幸、是感激、和期待。期待着今晚能有什么意外的发现和结果?
    漫长无聊的埋伏和等待就此展开。张搴打起精神,一刻不敢懈怠。唯恐一个闪失疏忽,一个眨眼失神,一个偷懒打盹,一个眼花失焦…不但失去捉贼的机会,更错过解开博物馆谜团的大好机会。这份热情和执着支撑着张搴继续进行这项单调且乏味无比的工作。
    只是计画永远赶不上变化。不知过了多时间,昏暗阴沉的甬道里开始传来一阵又一阵充满节奏忽高忽低的鼾声。张搴辨音一瞧,只见赖德曼已经半倚着墙边,双目微闭进了梦乡。
    瞧了这景象,张搴是又好笑,又不捨。要一个上了年纪,接近耳顺之年的老先生,彻夜守在个狭窄黑暗的通道里埋伏捉贼,的确是件残忍且不人道的行为。
    再说要是老馆长继续这般打呼下去,不就明摆着这展示间后头有人!?这每年登堂入室来去自如本领高强的“东西”不用吹灰之力,便可发现这两位守株待兔的傢伙。届时谁是免子,谁是猎人,还不知道?
    张搴沿着通道走了过去,伸出手,轻轻地摇晃老馆长。赖德曼剎时醒了过来。
    「来了…出现了…」赖德曼立马挺直腰桿,张着他那猫头鹰般一双大眼,急促问道。
    张搴摇了摇头。
    老馆长坚强的意志,瞬间像洩了气的皮球,整个人又輭趴地抵靠着隔墙。
    「几点了?」
    「快十一点。」张搴没告诉老馆长实话,这会方才十点半。
    「喔。再撑一个小时就好了。」
    赖德曼的脸上藏不住疲态。方才发亮的眼珠子,这会已经暗淡了大半。
    「老师…」
    「嗯。什么事?」
    「我看,要不你先回办公室歇着。待会…」
    「这怎么行!」老馆长坚定摇头。
    「行。难道你不相信我?」
    「不相信,能找你来吗!」
    「那不就对了。我先在这里待着。真有状况,我再去通知你。」
    「不成。不成。」赖德曼摇头,态度坚决。
    「成。成。我办事,你放心。再说哪回让你失望?」
    话说得不错。张搴从未给交给他的事情办砸过。但赖德曼心中更在意的是张搴的安危。
    张搴当然也从老馆长的表情中,瞧出老馆长的关怀和犹豫。
    「放心。我不会蛮干。我不有这玩意吗?」
    张搴把手中的吹箭扬了提。
    「我可是一等一的吹箭好手。之前我在非洲就用这玩意放倒过3头狮子。要不,你可以问江龙和汀娜?他俩也在场。我可没吹牛。」
    「」老馆长望着他。没搭腔,只是静静地看着张搴。他相信他徒儿的本事,也知道他不是个吹嘘夸大的人。但就是放不下心。
    「老师。您放心。待我放倒“那傢伙”,便去通知你。」
    「不成。还是不成。」老馆长还是否决了张搴的提案。
    「放你一个人在这。我不放心。」赖德曼终于说出的真心话。
    张搴心想,真要是有什么状况?老馆长才真是他最承受不起的负担。
    「老师,你在这里。我会分心的。」
    张搴最后还是没有选择说出实话。半响,昏暗的通道里又沉入无声状态。赖德曼知道张搴所言不假。他也拿不准,待会会不会又去见周公若真那东西、那傢伴在那时候出现,岂不打草惊蛇,坏了他准备一整的好事。最终他选择接受他徒儿的建议。
    「好吧。我先去歇会。别…」赖德曼把到口的话给止住了。
    「放心。我不会鲁莽行事。安全第一。」张搴接口应道。
    师徒二人交换了个会心的微笑。一切都在不言中。
    儘管赖德曼再三坚持自行走回办公室休息。但张搴还是不放心。毕竟上了年纪的老先生万一在回程途中稍有闪失,即便是摔了个跤,扭了脚,受了小伤。怕是也得叫他愧疚上一辈子。当然更甭提如何面对师母-赖德曼老太太的责难。
    在张搴伴随下,二人很快地回到办公室。在安顿好赖德曼之后,张搴迅速又回到甬道里继续着他无聊的埋伏监视工作。一如先前的赖德曼,漫长无聊的等待,几近停滞的空气,昏沉狭窄的空间,很快也侵蚀着张搴脆弱的神经,催眠他沉重的眼皮视线,瘫痪麻痺他挣扎的意志,几番奋战下,张搴努力抗拒着时开时閤的眼皮,徘徊于清醒和梦境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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