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不告而别,被发现只是时间的问题,所以季汐把行程安排的很紧凑——傍晚抵达后,去小镇上逛一逛夜市,然后看一场海边的日出。
这是个轻松惬意的小镇,居民只有三四万,镇上的大巴车一天来回两趟,好吃的冰激淋店也只有一所,亚洲的面孔更是很少见。
季汐一路走走停停地逛下来,没过多久就把小镇走了个遍。夜色刚刚降临,月亮还没有爬到空中,她闻到了大街小巷的威士忌的味道,转身走进一家酒吧。
这家酒吧很小,灯光是暖盈盈的黄色,老板坐在吧台前忙碌,不少熟客一边吃着薯条一边品着威士忌,似乎没有人关注到少女的到来。
她坐在一个吧台的角落,认真地看着玻璃橱窗上贴着的照片。这里的游客不多,照片上的面容基本上都是醉醺醺的当地人,还有几只乖巧可爱的猫猫狗狗。季汐一目十行地看过去,目光扫过下方时突然愣了愣。
那是一张有些陈旧的老照片,距今不知道有多久,边边角角都有些毛边。和那些金发碧眼的人种不同,上面的人是一对黑发黑眸的母子,两个人坐在桌上同时看向镜头,小男孩的脸上沾着蕃茄酱,目光带着一丝天真懵懂。
季汐凑过去,仔细看了一眼,目光微微颤抖。
“hi。”
身后的老板似乎注意到了她,朝她喊道:“你认识照片上的人么?”
季汐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翻译器
「是的,请问这张照片是什么时候拍摄的?」
老板的脸上闪过一丝兴奋:“怎么都得二十年前了吧!那个不苟言笑的亚洲女人和她儿子在我店里躲雨,她身上的忧郁气质真令我着迷!所以我抓拍了一张照片送给了她。”
“不过很奇怪,她没有收下,临走前又还给了我。”老板说罢,耸耸肩:“那你知道她现在如何了么?如果已经离婚,请转告她,欢迎她来店里喝酒!”
老板的话带着几分玩笑,店里的几个酒鬼顿时开始起哄,喝彩的声音连绵不绝。季汐笑着摇了摇头,伸手将照片摘下。
如她想象般的一样,是个漂亮而又忧郁的美人,一头乌黑微卷的秀发垂到腰际,衬得眉眼愈发清冷袭人。
长得还真的很像。
少女看了半晌,又翻了个面,照片背面竟然还有一行小字。那些字是用钢笔写的,保存的还不错,只是写得有些小,好像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话一样。
「老板说,能成为家人一定是因为缘分,听到这句话后我突然意识到我已经是一名母亲。
这是我的儿子望殊,他今年五岁,像别的小孩一样喜欢吃番茄酱。
我的儿子望殊啊,如果你能长大成人,一定要比妈妈幸福。」
外面突然下起了雨,淅淅沥沥,好似一场凄凄的哭泣。季汐想把照片买下来,老板却很慷慨地送给了她,问她是不是把照片还给它的主人。
少女点点头,又摇摇头。
准确来说,它的主人已经不在。她能做的只是找到当地的邮局,将照片寄回国内。季汐买了张信封,仔细地写上公司的地址和邮编后,将其塞到了街边的邮箱里。
第二天早上,邮差会从这里路过,把这只笨重的邮箱打开,将这张照片送去大洋彼岸的城市。不知道收到照片的林总——季汐想到这里,唇角竟然勾起来——会作何感想?
五岁时的自己,可爱的会把蕃茄酱吃到嘴边的自己,是被爱过的。
在那个异国他乡的下午,他的母亲听着窗外的雨声,决定去爱他哪怕这短暂的一瞬。
这张照片便是最好的证明。
……
连绵的细雨在凌晨停下了。少女趁着夜色出发,抵达沙滩边的时候已经降至黎明,朝阳躲在云后面,透露出熹微的金色的光芒。然后随着时间的推移,朝气蓬勃的太阳逐渐展露出来,将平静的大海染上一层耀眼的金,与远处的蓝交相辉映。
眼前的一切美得不可思议。
少女坐在沙滩上,为汹涌的大海和日出所陶醉,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太阳,仿佛毫不在意会被灼伤。
她的手边是一杯温热的咖啡和一只巧克力酱夹心的可颂,花了将近6欧元。季汐很少花钱在咖啡厅里买早餐,因此她小口小口地品尝着,舌尖绽放出丝丝的甜意,让她忍不住眯起眼睛。
系统的提示音响起:「距离脱离系统启动还有十分钟」
十分钟啊……
少女迅速吃完东西,拍了拍手,从沙滩上起身。
系统:「你现在还有时间给男主打一通电话。」
季汐:真漂亮的日出。
系统:「……算了,当我没说。」
在东方,滚烫的一轮红日冉冉升起,几只海鸥欣悦地鸣叫着朝它飞去。一切似乎都迎来了新生,又似乎画上了句点,世界在此刻陷入一场宏大的寂静,不再有喧闹的声响。
诺大的沙滩尚未苏醒,廖无人烟。
少女脱下鞋子,缓缓步入水中。
……
一个月后。
林氏集团继女的葬礼在郊区公墓举行,那天阴雨绵绵,到场的人并不多,只有亲母和几位好友前来吊唁,听闻现场气氛悲痛欲绝,林母献花后被人搀扶着回去,仿佛老了好几岁。几位同龄的好友也难以自抑,哭得连伞都顾不得打。
刚刚21岁便陡然凋谢的人生,刚刚长大便意外终止的人生,任谁都得说一句可惜。林家的这位小囡囡不会说话就罢了,死的时候被冰凉的海水吞没,且那片海域异常凶险,至今都没有找到尸首。
一生沉默地来,又沉默地走,连朋友都没有几位。稀稀拉拉悼念的人群走空,雪白的桔梗花摆了满地,众人才意识到似乎还有谁没有来。
“林总。”
沉静的车厢内,男人点开语音通话,车厢内顿时响起略带干涩的声音。
“有事?”
杨秘书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犹豫该如何开口,半晌又公事公办地道:“我的邮箱里收到了一封辞呈,发信人好像是您?”
“是我发的。”
得到肯定的答复,电话那端的声音顿了顿:“林小姐的葬礼下午已经结束了。”
林望殊愣了一下,目光缓缓抬起,穿过透明的车窗,看向不远处一望无垠的大海。
海浪呼啸着翻起白色的泡沫,将岸边的石子洗刷得晶莹透亮,开阔的天空被大片大片的乌云挤满。
“我知道了。”
“对了,还有一封信寄到了公司,写的是您的名字,似乎是一张照……”
话未说完,通话突然挂断,手机已经耗尽了电量,陷入了自动休眠。林望殊看了眼死气沉沉的手机,直接将其丢在了车后座。
早上起来的时候他原本想出席她的葬礼,一切都如此仓促,可是除了他,似乎也没有人来送她离别。
这几天他是如何一手操办这一切的?他早已不太记得,只是替她选了一处很安静的墓地,在公墓的山丘上,对面是成片的银杏树和开阔的天际,不管春夏秋冬都会很好看。
直至出发前,他接到了一通电话。喜气洋溢的女声先是恭贺了他生日快乐,然后又说有位林小姐给他定了一份生辰贺礼,会在半小时后送到他手中。
那是一只银白色的、莹润的澳白珍珠,顶端有些微微凹陷,某些角度看起来像是一颗桃子。
一同送来的还有一张生日贺卡,少女似乎有点偷懒,选了个粉粉嫩嫩和他一点都不符合的卡片,祝福语写的十分潦草。
「亲爱的哥哥:
今天是你的生日,这份礼物应该会如期送到你手中。我知道你不会喜欢珍珠,和你霸气的总裁气质并不是很搭配,可是它竟然长成了桃子的样子,难道不值得收藏吗?收下它!你以后一定会寿比南山,长命百岁的!爱你的妹妹」
这些话被他一点一点刻在心底,似乎都能想起她写下这些时期待而又有些促狭的模样。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一切都按部就班的话,他会一脸冷漠地接下这个礼物,伸手把她的脑袋瓜揉乱,警告她不许再送这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然后把这颗小珍珠藏在一只昂贵的匣子里。
可是现在他看着那张贺卡,荒谬得人发笑,又感到莫名难过,有什么东西碎了一地又被撕裂成了一片又一片,每一个字都是开过枪的冒着烟的枪口——她果真残忍而又决绝,明明死亡已经无可挽回,偏偏在无可挽回之后又让他撕心裂肺地再痛一回,生怕他痛得不够狠,不够抵挡她泡在冰冷海水里的狼狈。
“可是长命百岁真的太久了林汐。”
他看着手中粉色的贺卡,突然笑出声,似乎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太久了。”
太寂寞了,没有她的长命百岁,漫长得让他想一想都觉得恐怖。
稀稀拉拉的雨水终于降了下来,落在汹涌的海面上,一瞬间变消失不见。海浪咆哮着,尖叫着,宛如一张面朝自己张开的血盆大口。
不知过了多久,引擎声低吼着响起,车子微微震动后开始启动,车轮“噼里啪啦”碾过海岸边的碎石,紧接着,这辆黑色的迈巴赫加速朝海里驶去。
深海像一场绵延无垠的梦境。
四面八方涌来的水,冰冷地温柔地呢喃着,牵引着他的手坠入无尽的海中。
那里有五光十色成群结队的鱼,有藏着泡沫和光影的珊瑚,有错综复杂的洋流,还有无数无数不为人知的秘密,埋葬在悄无声息的地方伸出又细又长的触手。而人类无法在这里说话,声音都化作逝去的浮光掠影,化作一场无疾而终的爱情,让他终于可以像她那样。
他终于可以像她那样,对沉默的世界感同身受。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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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本结束啦,番外是沉老师一篇,目前已经在Уцshцweи.cσm
冷漠兄长与哑巴继妹(60)副本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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