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魏枳将头靠在她肩膀低低地问。
    “记不清是哪次运动会，我骗你扭伤了脚。说起来，我还真是小小年纪就有做绿茶的潜力了。”
    “什么意思？骗我背你？”他温热的呼吸喷在她颈侧的皮肤上，酥酥痒痒。
    “是啊，当着全班女生的面哎，校草亲自背我回去，”岚筠笑得恶劣，轻轻抚弄短发的发尾，沿着脖颈的软肉一路揉捏，“我发誓我听到了她们心碎的声音。”
    一声低沉舒服的哼声，毛茸茸的脑袋温顺地更靠紧了些，说话时唇若有若无的触碰。
    “不明白……云云，你那时并不喜欢我，为什么要演戏？”
    若她不承认，恐怕他永远也分辨不出那个揉着脚踝，湿着眼眶，咬着牙还要站起来的小姑娘是在骗他。
    “不为什么，恶作剧，满足我的虚荣心，”她换了副怪里怪气的腔调，模仿出邪恶的嘲讽，“看吧，这样一个好骗的笨蛋，你们还喜欢得要死要活。”
    “真的？”
    “当然，还不够坏吗？”
    或许还有些别的，除了大规模报复一下给她找茬的恋爱脑女生们，还有一小部分原因，是让自己相信，有人愿意待她不同。
    那时年纪太小，无关情愫，只是许久没有人愿意纵容她了，一个人太累，想歇歇。
    这些就先不告诉他了，故事要在合适的时机讲，现在，唇上想将她吞噬的热度可不是个好时机。
    皮肤下血管的震动隐隐约约传到他的唇瓣，轻咬一口，“是够坏的。”
    岚筠将他的头推开，抚摸那个浅浅的牙印，委屈地掐魏枳，“说好了不生气的，咬我干什么！”
    魏枳被她一推，就势懒懒地靠在沙发上，“不是气你，气我自己太傻，太容易被你骗。”
    “那就到这吧，别的也没什么好说的……”岚筠打算结束这个话题。
    “最近呢？”他却不依不饶，“除了这些旧事，有什么新鲜的吗？”
    岚筠狐疑地看他一眼，“你是被骗上瘾吗？怎么听起来，还很期待。”
    “只要你说，我都很乐意听。”魏枳只是突然发现，自己还不够了解她，起码与那个真正的她还离得远。
    仰倒的男人朝她伸手，岚筠自然而然地俯身在他胸口找了个位子，思考一番，“没什么事啊，就是今天多放了点辣椒，前两天不小心用左手开了次门。
    哦，学校里的酸辣粉很好吃，我嘴馋去偷吃了一碗，不过骗你是去吃砂锅了。
    再之前，记不清了，去魔都第一天晚上去喝酒了没告诉你，不过你也没问，这不算吧……”
    “不算，”将苦思冥想的她拉进怀里抱紧，魏枳听着这些零散琐事弯了弯唇角问：“云云我是不是管得太多了？”
    岚筠伏在他胸口，听了这话抬起头来，吻了吻他下巴上微微发青的胡茬，说：“我很喜欢你的关爱。”
    “是吗？”他轻叹一声，“可你原来不是这样的。”
    如岚筠自己所说，小时候的那个张扬肆意的她如今像消失了一般，面前的她与之比起来，最多只是耍耍小性子，做点恶作剧，胆大包天外加直脾气罢了。
    “人总会成长的，阿枳，否则，我们也不会在一起。”
    他定定地看着她姣好的面容，拨开颊边几缕发丝，飘渺又不确定的低音像在自言自语：“总觉得，更像将自己锁了起来。”
    岚筠微愣，轻笑一声，“说什么傻话。”
    “成长不好吗……”她重新将头埋进怀里不再看他，“要说不好，就是阿枳变得不好骗了……”
    这场戛然而止的回忆让彼此都有些疲倦，魏枳半晌回过神怀里的岚筠已经闭上了眼睛，呼吸绵长安静。
    或许真的是因为成长，但魏枳不由得想起岚筠脆弱的信任和安全感。
    他并没有听闻过在大学，岚筠与谁有过大的冲突，传进他耳朵里的都是些八卦，他不放心岚筠的安全还为此与她吵过很多次。
    此刻再回想起来，或许从高中结束后她就已经学会了收敛自己的性子。是在大学里发生过什么吗？魏枳忽然为自己的疏忽而失落，要是当时再多关注她一些就好了。
    怀里的人睡得安定，面容无声地提醒他想的一切都是白日梦。
    好在，来者犹可追，现在多关心她一点才是要事。
    轻手轻脚地将女人抱到床上，盖好被，魏枳进书房打开电脑调出上次帮岚筠写的程序。
    时钟安静地跳动，过了一会儿走廊上传来脚步声，岚筠揉着眼走进来问：“不睡觉……呵啊……在干什么？”
    “临时有个想法，想记下来，”他淡定地回道：“你先回床上等一会儿，我马上就好。”
    “好吧，没跑就行。”岚筠以为他在忙工作，也不打扰他，问完就乖乖回卧室。
    不一会儿魏枳躺到她身旁，吻了吻勉强睁着眼的女人，揶揄道：“没有我，云云睡不着？”
    “嗯……抱枕，你忙完了？”
    魏枳咬了咬牙，“忙完了，我刚刚把之前帮你写的程序的服务器换到了另一个，旧的负荷快满了，明天开电脑别忘了更新。”
    “好……抱枕，我困了……”
    “叫我什么？”这下语气真的恶狠狠了。
    岚筠笑了几声，带着困劲勉强从下颌吻到唇上，伸手掩住直勾勾看着她的双眼，“晚安了，阿枳。”
    “抱我睡，我软。”
    有时候哄男人就是这么简单。
    次日，岚筠一开机就收到了程序的更新通知。
    昨晚困的要死，也没怎么听清魏枳说的是什么更新，她懒得再问，直接点了确定。
    事实上魏枳跟她说的并不全，甚至那个原因只是他做的所有修改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个。最重要的，是岚筠点了确定，远在公司的魏枳就能获取这台电脑几乎所有的权限。
    他没有机会接触赵文山和丁予慧，但有了这台电脑一切就不同了。
    几天过去，两人之间的联系就出现在了魏枳的电脑屏幕。
    他略略扫了一眼，不堪入目。
    简单备份了一下，匆匆抓起衣服去换，周叁，工作日的最后一天，他要赶着去做岚老师的好学生。
    至于这些乌七八糟，放完假再让她操心好了。
    课上，岚筠比平常又多了几分笑容，讲完最后一页内容，她还祝同学们假期愉快。
    几个面对放假诱惑丝毫不动摇的学生终于在没什么问题好问之后恋恋不舍跟她告别。
    魏枳从门外进来，抱着她的腰轻啄两片樱唇，大约是刚喝了水的缘故，格外的润。
    他贪婪地蹭了一会儿，轻快地说：“岚老师，放假快乐。”
    “快乐！松手，胆子越来越大了，”她掰开他的掌，“刚刚不在教室等着去哪了？”
    “出去等了一会儿，庄舒桃说已经有人开始怀疑我。为了老师的名誉要做点牺牲。”
    岚筠干脆推了他一把，“什么时候下了课不再凑过来亲我，那才叫牺牲。”
    “好吧，听老师的，”他帮她拿好东西，走在一边小声说：“回家再亲。”
    反正整个假期她都是他一个人的。
    晚上，行李箱打开着被放进一件又一件衣服，大多是魏枳的，毕竟回临泉要住在岚筠家，衣服要多带两件。
    “你真的不回家？中秋节不去看看爸妈？”岚筠边从柜子里翻衣服边问，“不用担心我。”
    魏枳想了想回道：“我抽一天去陪陪他们，中秋节还是想跟你在一起。”
    岚筠耸耸肩，“好吧，随你，不过我可没有什么过节的安排，最多带你去楼顶看月亮。”
    “那也很好，”从背后拥住她的腰，魏枳轻声说：“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岚筠整理衣服的动作顿了顿，犹豫了一会儿问：“只是回我家住两天，你激动什么？”
    悦耳的低音几乎没有犹豫，“能离云云的生活近一点。那是你自己的家，应该会很温馨，我能一起住，当然很高兴。”
    岚筠张了张嘴，算了，还是让他自己看吧，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临泉是个省会下辖的县市，飞机落地在省会机场，接着坐两个小时的大巴。岚筠伸了个懒腰，揉着僵硬的腿从车站出来，操着乡音的出租车司机立马围了上来热情地问她走不走。
    魏枳拖着行李箱走上前挑了一辆车，熟稔的口音报出岚筠家的地址。司机爽快地应了一声，帮着放好行李。
    窗外熟悉的景色飞驰掠过，旧公园植了新花，老街道竖起挡板，修了很久的大楼变成热闹繁华的商场，离家越近却不见了熟悉小店的影子。
    “多久没回来了？”岚筠忽然问魏枳。
    “过年回家待了两天。初二走的。”
    “老板也这么没人权啊。”她感叹了一句。
    魏枳难得露出一副头疼的表情，“倒不是公司忙。现在打视频电话很方便，回家没什么事，住久了爸妈也会唠叨。我回来看看大家一切都好，彼此放心就行。”
    “唠叨什么？催婚吗？你才多大。”
    “说中了，”魏枳反而笑起来，“这次倒不嫌我老了？”
    “本来就不老嘛，小心眼。倒是没想到，我还以为你爸妈应该是开明父母。”岚筠摇摇头。
    “……他们，只是对关凡柔印象很好，”魏枳有些局促地交迭起双手，又立马松开去握岚筠的手，“云云，你别放在心上，他们再怎么想，我跟她也早就分手了。”
    岚筠拍了拍他的手背，没放在心上，“别紧张，你不提我都快忘了你还有前女友这回事了。我只是跟你谈恋爱而已，别想那么多。”
    魏枳很是无奈地看着她，“你真是让我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失望。”
    “该高兴，到家啦！”
    小区居然离他们的高中不远。正是放假时分，进进出出很多少男少女都抓紧来之不易的假日出门疯玩。
    岚筠领着他回到闭着眼也能找到的家门，防盗门咔嚓咔嚓响了两声，一股略微陈旧的气味扑面而来。
    进门，岚筠麻利地打开窗，对他说：“抱歉，没人住灰大了点。放下东西，我叫个家政来打扫一下。”
    说完就从手机里找出一个号码拨出。
    “王姐，是我，今天回家了……对，回来过节嘛……现在有空过来帮我打扫打扫吗？好，那我在家等着。一会儿见！”
    魏枳好奇地打量了一下这间小屋，一室一厅，倒有几分像她原来租的房子，不过更明亮些，连墙壁都被漆成淡淡的粉蓝，沙发是柠檬黄看起来柔软又舒服，纯白的地毯毛茸茸。
    走过客厅，趁她打电话的功夫，看了一眼卧室，简约的实木书桌上干干净净，旁边是塞满书本的书柜，魏枳随手抽出一本笔记本，轻逸流畅的笔迹记录着高中化学知识点。
    他皱着眉放了回去，将一排笔记挨个拿出来翻，是按时间顺序放好的每个学期的记录。翻到最后一本，潦草的字迹仿佛换了一个人，没来得及看完就被一把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