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仙姑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你可要将此事瞒着,千万别告诉其他人。”
“这是为何?”
“我正要回门派去,我有几个师弟师妹未生凡心,想让他们来试试,你若是泄露出去,这等好事岂不是叫别人给占了?”
猎户连忙点头应下,推说家中妻子还在等他回去,便匆忙走了。
仙姑抿嘴轻笑,眼中些许慈悲,一锭银子从猎户家的屋檐上掉下来,正巧砸在刚回到家的猎户脑袋上。
“哎哟。”猎户将银子捡起,惊喜道,“娘子,我今天遇到神仙啦!咱们这山头上,有个上古大神呀!”
猎户完全不管那位仙姑的交代,将听闻一五一十地全部告诉了妻子。
说来也奇怪,第二天雨就停了,风和日丽。
猎户与妻子到小镇集市上去贩卖兽肉,又将山上神仙的事情讲了一遍,以此一传十、十传百。
附近有一些修仙者听闻,跃跃欲试,果真在那山上见到了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只是那女子仿佛无法听到他们说话,也看不见他们,只是坐在池子边上发愣。
“前辈?”两名年轻修士上前攀谈,才见这女子若隐若现并非实体。伸手触碰,则手穿透而过,无任何接触。
关于神女化墟时留下的执念的故事便由此传开,渐渐地一些大门派也知晓此事,只是寻来同样皆是空见一个虚影,一无所获。
“难道真要没有凡心的仙人才能与这残魂沟通?”修士仙人们纷纷猜测,都得不出个结论来。
没能得到登天捷径,修仙者们逐渐有了怨言。
“这神女也真是个老古板,仙人有情爱之念怎么了,一个人都守护不了,怎么守护天下苍生?”
“咱们有凡心,那也是上行下效呀,天界那么多仙人,还能成婚生子,我们有点凡心都不行了。”
“九原山的不语真人和烬山魔尊私奔,都一个多月的事情了,流传下来都是赞美之言,也没见什么不对。”
“就是呀,不过总有几个冷血的,自己没人爱就要拆散他们,依我看,那几个人被打伤也是自找的。”
九原山四名年轻弟子在拦截不语真人的过程中被打成重伤奄奄一息,如今被泡在门派的疗伤泉中已经二十多天,才刚有恢复的迹象。
众人私底下羡慕归羡慕,明面上还是要保持“正邪不两立”的模样,指责是邪魔打伤了仙门弟子,要烬山魔尊付出代价。
不语真人与烬山魔尊私奔之后,原本是想隐居起来,但魔尊坚持要先回家一趟,说担心有人寻她,见到石板上的三月之期后白等。
“幽姬,你连这样的小事都记挂在心,他们却说你会害人。”不语真人轻笑,将烬山魔尊抱在怀中。
他的幽姬心地善良,虽在魔宫出生却不曾伤过一人。连等待都不愿意让别人费时,这样的心肠,岂不是比诸多仙人还要高尚吗?
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仙门那些追踪之人怎么也想不到他们会回到烬山来。
深夜里,伴随着两道微不可查的灵力流动,躺在墙角的两个乞丐睁开了眼睛。
尘钰叹息一声,说:“我还以为出了这事,她不会再回烬山来了。”神色中有几分忧虑。他虽认同旧天条,却并非按部就班,他与烬山魔尊有些交情,知晓她从未作恶,如今与不语真人私奔一事,是过错,却也非死罪。
何况不语真人离开九原山,也代表着放弃了成仙飞升,两人若是就此隐居,未尝不可。
晴烟窥得心声,却并不认同。
如果每一个仙人都是“大不了不做神仙”的想法,以往供奉信仰又如何追回?想当就当,想不当就不当,好事全占,而无责罚?天底下哪有这般好事。
她心中已经打定主意,就算被念叨冷血无情也只当是夸奖了。
“尘钰仙友,既然烬山魔尊已经回来,我等便去询问魔鳐一事吧。”
“唉,去罢。”
脚边的小黑狗摇摇尾巴,咬住云端,跟着两人一同飞往烬山去。
烬山洞府内,陈设简洁,石桌上摆放一套玉石所制的茶具,墙壁上悬挂一副江河丹青,一眼看来并无什么贵重之物,也没什么需要收拾的。
“怎么了?是要寻什么东西吗?”不语真人见她神情落寞,开口询问。
“没什么,走吧。”幽姬摇头,将手中石板上的字抹去,改为:远游,不知归期。
正要离开洞府,迎面便遇到了落到烬山的两名乞丐。
见他们有些错愕,那两个乞丐摇身一变显出了原本模样。一个白衣如雪,飘飘乎遗世独立;一个裙衫错落,青白相间两色层次,衣物细节精致,虽没有仙衣的飘忽感,却也美得不似凡物。
月色皎洁,清风徐徐,吹过烬山时成了醉意暖风。温和拂面,却也令人难以心静。
“尘钰,你怎来了?”幽姬笑着打了声招呼,又看向晴烟,“这位朋友是?”视线打量,又落到脚边的小黑狗。
未等尘钰开口,晴烟向两人作揖,道:“在下晴烟,想找魔尊讨教些许魔物之疑。”随着对方的视线落到小黑狗身上,笑了笑说,“此乃小童蠢徒,虽是出生魔族,诸多事宜却不清楚。”
烬山上岩石堆叠,无有树木,风吹过时无声无息,万籁俱寂。
莫名地安静让人不自在,不语真人心有警惕,问:“两位只是讨教问题?”
尘钰上前一步,面带微笑,道:“我与魔尊乃是旧识,这位晴烟仙友是我人间游历认识的朋友,遇到一桩难题百思不解,牵扯到魔族。我又无其他魔尊相识,只好来叨扰。”
“好吧,请进。”幽姬没再多问,将二人请进洞府之中。
不语真人略有担忧,看向万里无云的朗夜,说:“还请直言勿要拖拉,我与幽姬之事想必二位也有听闻,此地并非久留之地。”
幽姬掩嘴轻笑说:“无妨,若天界派人前来,尘钰想必也会知会我一声吧?”
尘钰叹息道:“我并未收到天帝旨意,其余一概不知。”
寒暄几句,才入正题。
晴烟让长夜将魔鳐吐出,已经被它吸收了一部分,但也足够。
“此物确实是魔族之物,需得魔尊境界以上才可驱使。”幽姬眉头拧起,眉间的魔印流露出一缕黑气钻向魔鳐,脸上神情从疑惑变为惊讶,又变为严肃。
她将魔鳐放下,许久才问:“是何人被种下了这魔鳐?”
“一位仙山掌门。”
幽姬接着问:“还有吗?就一位?”
“此话怎讲?”尘钰和晴烟都打起精神盯着她,此事果然不简单。
幽姬将魔鳐扔给小黑狗,展开手心,一条小如芝麻的鱼苗缓缓游动,她缓缓道来:“这就是魔鳐鱼苗,魔鳐与人间的鱼不同。寻常鱼产籽,成百上千一摞。而魔鳐产子,通常只有一两条。如人间血亲相连,魔鳐也是如此。”
话说到这,晴烟已经猜到些许,直问:“还有几条?”
幽姬将鱼苗收起,沉思一阵,道:“种下鱼苗之人,修为更在我之上。那条魔鳐的血亲,少说还有六七条。”
晴烟默然,心里有了答案并未出声。
尘钰也已有所觉,沉声道来:“共有十条。”
玄薇入世,三魂七魄各自转生,共计十人。而此人针对玄薇,将魔鳐鱼苗种于他转世的身边之人,甚至是他转世的心爱之人?而后,让他生生世世皆被爱人所杀?
何其歹毒,何其狠辣。
晴烟明眸微微眯起,却是透露出一丝喜悦,问:“魔鳐血亲能知关联,是否可以借此遵追寻其他魔鳐所在?”
被种下魔鳐之人将来会杀死玄薇,那么必定在那人附近能寻到玄薇的转世。
闻言,尘钰眼前一亮,不由大喜,期待地看向幽姬等她作答。
“嗯。”幽姬点头,却有几分为难,视线落到小黑狗身上,“魔鳐一部分被它吸收,能不能追溯到其余……得看它的本事了。”
“嗷呜。”长夜被变成哑巴狗心里那叫一个委屈,连忙趁着这个机会表现,争取能早日习得仙法重塑肉身,“嗷嗷呜,嗷,嗷呜。”
晴烟将它抱到石桌上,问:“你是为助人才如此积极,还是为得好处才如此?”
“嗷……”长夜耸拉下耳朵,只好说自己不求回报。
“徒儿。”晴烟敲了敲他的狗头,笑着说,“我既收你为徒,便不会敷衍了事,修行绝无捷径。如今时机未到,等时候到了,我自会传你法门。”
长夜出生魔族,天生魔心魔魂,若要修仙,先得磨去劣根脾性,洗净心魂方可修行。何时他能改了功利,不以一个“魔”的思维去思考事情时,便是时候到了。
“嗷。”得了允许,长夜将魔鳐完全消化,试着感知些许,一片朦胧之中有影子晃动。他跑出洞府,感受天地四方,随后向着南边扬了扬脑袋。
众人来到洞府外,尘钰将小黑狗抱起便让其带路。
幽姬欲言又止,笑了笑才说:“仙门派出些许弟子追捕我们,今日一别,应当是难再聚了。”
不语真人牵住她的手,说:“我们也该走了,此地不宜久留。”
乌云遮月,夜黑风高。
注定不是一个太平的夜晚。
晴烟袖中五指已经掐诀,这位魔尊既然没有害过人,自然不会追究,邪魔有凡心反倒是好事。但这位不语真人身为修仙者,打伤同门潜逃,是实打实的罪过。
只是未等她动手,一道道破空而来的剑影已经纷纷袭来。
第19章 仙斗凡遭殃
约莫二十个白衣修仙者踩在飞剑上,俯看烬山洞府前的四人。
晴烟见他们衣物和元黎山弟子们的服饰也没太大差别,不知他们是如何区分的。天界仙人们也是白衣飘飘,所以凡人才分不清修仙者和仙人的区别吧。
“妖女,竟敢勾引不语真人,还打伤我门派弟子,还不速速领死?”
“师父,你就忍心抛下徒弟们就此远走高飞吗?”
晴烟看向寻来的一众修仙者,因早听长夜说过,很多人只是表面上仙魔不两立,私底下很向往一段轰轰烈烈不被接受与仙魔两家为敌的爱情。
便窥心一探究竟。
【明明是我先遇到幽姬的,那日在门派梨花树下,是我接住的她……为什么,为什么却爱上了你?】
【师父怎能如此狠心,分明知晓我的心意,竟真舍得一别两宽再不见?】
“……”好像已经没有了惊讶的感觉。
此时,空中众人认出了尘钰,他常在各仙门之间访游,样貌出众很受喜爱,为人端正温柔,谁提一句都是夸赞。
“尘钰道友?你……”认出来的修士才刚开口。
不语真人已经出言反驳。
他将幽姬拉到自己背后,说:“是我打伤了弟子,往日研制的丹药,我全都没有带走,给他们以作补偿,也算因祸得福。”
?
晴烟扭头看他一眼,这话都说得出口,可当真是恬不知耻。
话不投机半句话,两方剑拔弩张俨然是要打起来的架势。晴烟皱眉,这烬山可并未燃尽,不过休眠罢了,在此打斗恐怕要牵连附近的村庄。
但这些个仙人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谈恋爱就是犯天条 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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