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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绿茶

    歌声传到楼上,孔祥熙正和求岳揉了蒙眬睡眼,屋里酒气熏天。
    昨晚他两个跟张嘉璈陈光甫在这里聚众饮酒,从中华楼叫来的五加皮,一面谈国内的法币计划,谈到三点多,那两个不胜酒力,拔腿溜了,只有金总酒品略差——毕竟是当初能把自己喝穿越的男人,喝完倒头就睡,跟孔部长来了个抵足而眠。
    孔祥熙按铃,叫女仆送咖啡上来,一面笑道:“明卿鼾声真大,把我的都压倒了。”
    金总在沙发上翻他白眼,心说幸好你长得不够耽美,不然你这话很危险的懂吧,会撕起来的。
    继梅兰芳床上的那些日子之后,金总的回忆录居然还能有续作,就叫压倒孔祥熙的日子(划掉)。
    他们都听见露生在下面吊嗓,很幽妙的体验,不见其人、只闻其声,空灵地随清风而来,正仿佛柳浪闻莺的意境,教人忍不住推开窗户细听。
    “白老板功夫越发好了。”孔祥熙侧耳听了一会儿,道:“这原来是个老生的调子,他换个旦腔来唱,别有一番韵味。”
    金总刷牙:“你也懂戏啊。”
    “都是皮毛,比不得你和幼伟文雅,在这个上头很精通。”孔部长慢慢踱去阳台上,向树荫中寻露生的身影:“虽在海外,如坐枯井,能一闻乡音,也是解愁啊。”
    清凉的晨风吹过阳台上,鸽子在绿地上回旋——又听见露生唱:
    翠帷人老、香梦无聊,兀自里暗换年华,怕楼外莺声到碧箫。
    求岳含了牙粉,跟在他后面,两人默默地听戏,有一句、没一句,信口吟哦,有些芳心错乱的愁绪,唱的人无心,听的人有意。靠在石砌的栏杆上,半晌,求岳问:“孔部长,你心里着急吧。”
    孔祥熙摇摇头,攥着杯子,没有说话。
    “你昨晚上真喝太多了,张总都吓着了。”
    “哪能不急?”孔祥熙苦笑:“说以逸待劳,那都是自己鼓励自己。”
    端了咖啡,他招手叫求岳也坐下:“这次带你和白老板来,我是公心也有,私心也在。于私呢,不能让你和白老板背一辈子的恶名,罗斯福肯送人情,我们也就顺水推舟,白宫不追究,民间自然也就认为是贸易斗争,这件事也就抹平了。”
    孔祥熙顿了一顿。
    “于公呢明人不说暗话,我是想刺激一下美国的舆论,想着他们毕竟八千万悬在这里,迟迟悬而未决,朝野总会议论,无形中就是给美方一个压力。”
    你他妈也利用得太坦荡了。
    金总吐了个牙膏泡。
    孔祥熙无奈地饮了一口咖啡:“还是小看了美国人,心态沉稳,无论民间怎样怒议如潮,白宫只是按兵不动,叫我等计从何出。”
    求岳沉吟了一会儿,挠挠头发:“有个事问你,你之前是不是找了李滋罗斯?”
    “总要做两手准备——这一战,只能胜、不能败,这不是讲国际声誉的时候。再说美国人这事做得也没甚声誉,兵者诡道也。”
    求岳就笑了,某些方面,特别是在不要脸的方面,他和孔祥熙还真有点共同语言。对着花坛漱了口:“别急,再等等。”
    “等什么?”
    “等就是了——敌不动我不动,闪电战打不成那就坚持持久战。”看他丧眉搭眼的好像沙皮狗,金总忽然玩心大起,拽拽孔胖胖的胖脸:“急什么呀,宋夫人在家又不想你。”
    孔部长:“胡闹呃明卿。”
    “行了别喝咖啡了,大早上起来喝咖啡,越喝越胖。露生吊嗓了,估计下面早饭都有了,收拾收拾,下去吃饭。”
    孔祥熙见他要走,也跟着起身:“有个东西你带回去,昨天想拿给你的,都喝得醉醺醺的,我也就忘了。”
    “啥玩意儿?”
    “央行和中行的银券放贷报告,我们暂时挪用了一下你带回来的钱,先给国内打个定心针。”孔祥熙揉着眼睛,在书桌上翻翻找找,好容易翻出来了,递给求岳:“本金是肯定不能动的,你弄回来的钱,你说了算。所以我效仿了一下你们江浙财团的票据贴现,先发银券,等援助到了,两边平账。你带回去,给幼伟也看一下。”
    求岳扫了两眼,笑了:“孔部长,我以前觉得你这个人是笨无可救,现在发现你是不打不动——你要真用心办起人事儿,这不还挺像样的吗?”
    孔部长无奈:“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妖魔鬼怪?”
    金总想说你在我心里是个大胖子,没敢说,笑着扣上扣子:“赶紧吃饭去,喝得我头疼。”
    他们一前一后地走下楼去,听见楼下代表们的笑声,还有招呼声,太阳从葱茏的林木间跃升起来。
    就在这样漫长的夏日阳光里,会谈陷入了诡异的沉寂,美方和中方都坚持按兵不动,两边各自筹谋。
    是的,中国耗不起,因为全中国都在等,但此时中国毕竟是独|裁统治,哪怕经济崩了,靠军政威慑也能暂时镇压(妹想到蒋光头的独|裁居然还特么有点儿用处,真是变废为宝)。
    而美国不一样——早在去年六月的时候,金求岳就和孔祥熙分析过,美国在经济上的确有优势,但美国是一个两党竞争的国家,外部的压力随时可能转变成这个国家内部政治斗争的枪。
    只要心态稳、操作骚,宛如赤壁能以弱胜强,即便面前的美国强如百万曹军,东吴也并不是没有胜算。
    但骚操作从哪儿来呢?
    总不能在华盛顿再演一出借东风吧?!
    金总说:“等等,再等等,这个节奏是对的。”
    就这样又过去了一周。
    中方这边在研究,美方那边也在研究。美方在宾馆里安装了窃听器,结果是经常听到黛玉兽唱戏——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把钱骗,你在白宫瞪眼。
    联邦调查局:“???”
    中国特工又不是吃干饭的,戴笠同志iswatchingyou。
    ——美国同志听昆曲听到想哭,翻译完了更加自取其辱,只能换个方向,要么把来员名单研究一遍,除了已经熟知的孔祥熙和宋子文,再看看其余人都是什么来路。
    还真研究出点花儿来。
    他们精研了金求岳的出身情况,也研究了会谈上发言的冯耿光、陈光甫,最后,他们的目光落在一个陌生的名字上。
    “蒋经国?”
    “对,他是蒋中正的长子,但和现任的妻子宋美龄并没有血缘关系。从副团长的职务来看,他应该是负责一个政治上的监督任务,算是表明南京政府的立场。”
    不错的判断。
    这个人既没有金融的从业经历,也没有在中国政府履职的经验——会谈的前三天,他像一个龙套一样,沉默地坐在角落里。如果不经介绍,甚至没人知道这就是现今中国的真龙太子。
    胡佛玩味地看着这个名字:“是个年轻人之前怎么没听说过,他之前在什么地方?”
    ——一直不为世人所知,应该是隐姓埋名、留学去了,那么是美国,还是英国呢?
    秘书回答不上来,转身去打电话,好一会儿,她匆匆地抓着报告回来了,胡佛看见她诡异的表情,心中升起不妙的感觉。
    他的感觉是正确的。
    6月3日,金总要等的人,终于来了。
    这一天的中国代表驻美办事处迎来了一群记者——因为提前已得到中方允可,所以长驱直入地,他们拥进了这座幽静的殖民风格建筑。为首的团长是一位女记者,她全程不用中文谈话,仿佛是个土生土长的美国华裔,样貌漂亮,打扮得也时髦。求岳看见她装模作样地摘下鸟巢一样的鬼帽子,嘴上居然还涂了很矫情的玫色口红。
    金总爆笑:“我日你妈好大美女。”
    李耀希白他一眼,完全不鸟这个低俗的男人,李小姐落落大方地向蒋经国点头致意:“蒋先生,真荣幸能见到您,我是科罗拉多华人报的新闻负责人。”
    蒋经国温和地站起身来:“我的英语水平一般,俄语倒是还行,可以的话,能用中文交谈吗?”
    耀希矜持地微笑,换回中文:“当然可以,我们坐下谈吧。”
    现场一片水银灯的声音,还有录音和录像的——好听吗?好听就是好相机。
    他们在小楼的草坪上展开了访问。
    记者问:“关于现在进行的中美白银会谈,众所周知,暂时陷入了僵局,作为中国代表团的常务副团长,蒋先生您有什么看法呢?”
    蒋经国答:“惭愧,不才,能够以这么浅的资历、这个非常缺乏历练的年纪,担任这个重要的职务,我本人是非常诚惶诚恐的。相信各位记者也知道,这次来美国谈判,中国方面是抱了极大的诚意,除我以外,每一个代表团成员都是金融界的专家学者。而我本人,在金融方面了解是少之又少。”
    记者微笑:“这说明蒋先生对您非常器重,您是蒋先生的长子,代表了蒋中正委员长本人的意见。”
    蒋经国也微笑:“他是我的父亲嘛,父子同心。在我出发来美国之前,父亲和母亲都非常殷切地嘱咐我,教我不要辜负中国人民的期望。所以从这个角度上来说,包括我之前说过的,中国代表团满载诚意,而我们现在对美方感到十分失望,这种拖延的态度不是一个有诚意的谈判态度。”
    记者问:“可以问一问,中方是否有应对的办法吗?”
    在场的人都笑了,蒋公子也倜傥地笑:“你这个问题问得非常大胆。”
    “我是华人报的记者,当然非常关心祖国的未来。”李耀希道:“我相信全世界的眼睛也都在关注着现在的华盛顿。”
    “应对的方法,我们肯定是准备了。”蒋经国道:“为了尊重美国朋友,暂时不便向媒体透露,只能说,在哪怕有一线希望的情况下,我们都不愿意放弃与美国的友谊。”
    耀希心领神会地抿唇:“我听说您是在苏联毕业的。”
    “对,我在苏联学习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前在莫斯科中山大学,后来就读在列宁格勒的红军军校。”蒋经国答:“事实上,我对苏联是更有感情一些,我的妻子也是苏联人——你们应该知道她的名字,她叫芬娜。”
    记者奋笔疾书:“您是说,在国际外交方面,您更倾向于共产主义的苏联。”
    “这个说法不对,外交是一个非常复杂的体系,不能仅仅从政治立场的角度去决定外交的态度。它还包含了经济、地缘,各个方面的因素。”蒋经国笑答:“比如现在的中国和美国,我们在政治立场上没有任何矛盾,但仅仅因为经济上的纷争,不是也陷入了很难堪的局面吗?”
    在场的记者全部心领神会,解读一下:如果经济方面有利可图,那么苏联也是很好的选择呀!
    蒋经国说:“大家都知道,中国现在在意识形态上存在着一些分歧,整个世界都在意识形态上有着巨大的分歧,因为这个分歧,我和我的父亲在十几年中产生了很大的矛盾,他不能谅解我,我也没有学会理解他。”
    记者乖巧:“但现在你们和解了。”
    “对,现在我们和解了。因为我们有一个共同的心愿,那就是强国、富裕、和平建设。”蒋经国微笑:“苏联和我们国土相邻,在外交上有着天然的感情,这些年来苏维埃共和国取得的经济建设成就也让世人刮目相看。你提出的一些问题,我虽然不能回答,但是我可以委婉地告诉你,世界万国之林,在中国困难的时候,并不是只有美国能向我们伸出援手,事实上,苏联和中国一直有着深刻的感情,这份感情虽然有过矛盾、有过挫折,但它就像我和我父亲的感情一样,会有冰消雪融、春暖花开的一天。”
    说着,蒋公子起立朗声:“我相信这一天,也许不会很远!”
    全场记者鼓掌!
    没有给美国政府反应的时间,应该说,就算是想反应也没法公然禁止言论自由,毕竟人权大国,自由女神。6月4日清早,纽约时报、华盛顿邮报、华尔街日报,甚至连海外的泰晤士报和卫报都接到了一份价比黄金的稿件,连最新手的编辑也知道这份报道没有压下来的理由,因为它是真正的爆炸性消息!
    ——中美谈判代表团副团长、蒋中正长子蒋经国在美接受访问
    ——谈判无望,中国疑向苏联求援?
    ——亚洲或因经济风暴形成大国联合
    此时此刻,人们如梦初醒地想起来,在亚洲的广袤领土上,还横着一个巨大的苏维埃共和国!在全球金融风暴凄风苦雨的时刻,只有苏联的经济在共产主义加持下突飞猛进,1934年开始的第二个五年计划让苏联的劳动生产率翻了个倍,更是奇迹般地实现了贸易的进出口平衡。
    简单地说,苏联现在,相当有钱。
    美国不得不错愕地承认,向苏联求援,此时不仅是中国最好的预案,它甚至比求助美国要更加水到渠成!
    吊胃口是吗?拖延时间是吗?被爱的人有恃无恐对吗?
    以为英国拒绝援助、日本拒绝援助、美国就是中国最后一根稻草了吗?
    你以为南京政府不会绿茶?
    ——就是婊了,接盘侠都找好了,就问你想怎么样吧!
    金总发现自己在感情上虽然忠贞不二,但在商场和政坛却居然天赋才能地精通绿茶白莲花。
    做人婊里婊气,才能开天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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