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医生把记录拿给他时,他问:“她像是装的吗?”
医生肯定的说:“绝无可能。”
他问:“在你熟知的药物中,有没有能造成这种情况,但又不是海**的?它应该毒性小,不太伤身。”
这个日本军医在军中多年,熟知多种药物。
他沉思过后,说:“我使用过的药物中,没有能造成这么严重的反应,却又无害的。”
军医肯定的说:“不管它是什么,它对身体必定是有害的。”
山本一夫这才打消了最后的疑虑。
第431章 虚惊一场(甜一下)
回家之后,祝玉燕结结实实的病了一场。
但因为原委不能如实告知医生,所以请来的大夫也只能头疼医头,脚疼医脚,见她发寒盗汗,见食就呕,爽快的给她诊了一个:有喜。
吓得苏老师当即脸色惨白跪在地下。
祝玉燕也真实的震惊了:因为她以为是真的。
但误会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苏老师实在担心她这一番折腾会伤身,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小的,胎儿在母体虚弱的时候会加倍损伤母体,就多请了几个大夫。
祝玉燕听他与大夫商量:若母体过弱,是不是将胎儿打下更好?
她更震惊了——彼时仍不知胎儿不存在。
于是,夫妻二人进行了一场互相试探,可笑与可悲都有一点的郑重谈话。
祝玉燕:“你还懂医术呢。”
苏纯钧:“当然懂了。我是我母亲最小的一个孩子,怀上我的时候,父亲就与大夫商议是不是要将我打下来,他担心母亲年纪大了,熬不过产育。”
祝玉燕:“他还有如此深情的时候呢。”
苏纯钧:“他要不是一直表现得如此深情,怎么会骗去我母亲一颗芳心?不过,我父亲是实用主义者。他对我母亲,对他的后妻,都是如此。感情不是多深,只是他愿意演得情深。他要的妻子就是要出身高门,大家闺秀,识文懂礼,既有貌又有才,还要对他一往情深,才是佳偶。我母亲好的时候,他自然乐意与她做一对神仙夫妻;我母亲久病,他就自然而然的要寻找下一位贤妻了。”
祝玉燕:“原来是这个实用主义。”
她抚着肚子,实在没什么感觉。
“你对这个孩子也是如此吗?”
苏纯钧最近又瘦了些,脸上的法令纹、眼纹都更深刻了,这让他更加有魅力了。
他轻声说:“要除了他,我也心疼如绞。但是,如果留下他,会对你有一分的危险,那我就宁可现在就除了他。我们是一世的夫妻缘份,此生此世,唯你最重,旁的不管是什么,都不如你要紧。”
他握着她的手,把她搂到怀里,柔声说:“你还小,从未见过妇人产育时的辛苦。妇人孕子,前五个月只是隐隐约约的不适,一时有一时没有,后五个月,就是实实在在的不适,到最后五脏六腑都不舒服,行走坐卧都难得自由,日夜寝食难安。等到生的时候,又是一重鬼门关要过。过了鬼门关,又要喂孩子,从小喂到大,喂到他长牙了,可以吃米吃面了才能脱身。这日子太难熬,我实在不想你这么辛苦。”
在他的心中,二小姐自己还是个孩子呢,怎么能叫她承担这么大的责任?
她自从嫁给了他,一天好日子都没有过。
现在情势如此严峻,一旦发生意外,他宁愿把手里所有的力量都用来保护她,也不想再多一个要他分心的孩子。
孩子与她之间,他更愿意让她活下去。
不管这个孩子是还在腹中,还是已经生下来。
苏纯钧此时才感觉到他与父亲何其相似。对血脉之亲都没有一星半点的留恋和感情。
——既然他已经下定决心在未来会舍下这个孩子,又何必让他生下来,白白累得燕燕辛苦呢。
祝玉燕却不肯同意。
她两只手捂着下腹,据说孩子就在这里。
她说:“要真是有了,我可不会听你的把孩子打了。流产也一样伤身啊。我只是才打了药,一时还没有恢复过来,等等就好了。”
苏纯钧纵使有百倍的算计,也无法在她身上施展。
“那就听你的。但要是怀孩子对你的负担太重,我们还要再商量。”他仍是担心这个孩子会拖累她。
幸好,这种两难的选择在下一次大夫来之后就解决了。
大夫再三诊脉,深思良久,避开祝玉燕,悄悄将已经面色沉重的苏纯钧拉到走廊上,悄声说:“先生,我行医十七年,对妇科并不精熟,实在难当大任,还是请苏先生另请名医吧。”
苏纯钧温声道:“大夫只管放心告诉我实情,是不是怀相不好?若是请您将胎儿堕下,可会伤身?”
大夫一听此言,脸色就放松了些,迟疑片刻,答道:“非是怀相不好。而是……我摸不到喜脉了。”
苏纯钧:“摸不到喜脉?这孩子已经在腹中死了吗?是不是要另开一副药将已死的胎儿流出来才好?”
大夫连连摆手:“不是不是。之前的喜脉,像是误诊。尊夫人并非有喜。”
苏纯钧:“误诊?”
于是紧急又请来几个大夫,一一诊过后,都认为祝玉燕并未怀孕,之前的诊断确实是有误的。
之前来过的大夫都面露惭色,还要退还之前收过的诊金和喜金。
苏纯钧都回绝了,拱手一一送出门外。
祝玉燕也知道了之前说怀孕了是误诊,当即躺平大出一口长气。
苏纯钧回来躺在她身边,她才说:“吓死我了,还以为真有了呢。”
“是啊,幸好这回是虚惊一场。”他说,“孩子,还是等日后我们都平安了再要吧。”
两人的手牵在一起,在这午后的阳光里,静静的睡了一觉。
只有他们俩人。
第432章 10月1日
苏府几日的折腾,他们自己不觉得,外界的人只当祝玉燕是真的有喜了,只等苏纯钧办个什么宴会来敛财,他们就好一拥而上的来送钱道喜。
但过不了几日,医生们来了又来,又传出祝玉燕怀相不好,失了孩子的传言,众人方道大快人心!
苏氏夫妻敛财几年,在外界眼里已是面目可憎之辈,恨他们的人车载斗量数不胜数。得知苏氏夫妻失了孩子,无不称快。
当然,喜事变坏事,并不妨碍众人给苏先生送礼。
于是苏先生就得到了许多慰问,来者无不携财而至,还有携美人的。
祝玉燕“尚在病中”也不得不接见了许多来看望她的夫人、太太,和小姐,一个二个的都是携年轻美貌女子前来,巴望着她能给苏先生纳个妾寻个芳。
祝玉燕本来当了许久的好太太,一贯爱做好人,就是骂人也只敢暗藏在话里悄悄骂,有时骂了别人听都听不懂,令她十分的扼腕。
如今得知自己“骤逢大事”“心神不稳”,当即痛痛快快的骂了一通。
“男人看轻女子是他们短视无知,女人怎么也看轻自己?甘愿下流?”
“日日把进步放在嘴边,挑丈夫的时候怎么就封建起来了?小妾是进步还是退步?男人可以一妻多妾,女人要真想争个长短高低,该争的是一妻多夫!”
“夫人们太太们往日都是体面人,今天听说我不好了,带着自家妹妹自家侄女就上门了,知道的是你们想给她们找个好人家,不知道的这不是买卖人口吗?”祝玉燕问,“你们要是愿意写个身契,我这就拿钱买下来,不管是灶上灶下,上山下地,都要任我趋使!”
祝玉燕喊人去拿她的皮包手袋,要掏支票写数字买姑娘,还问“这位太太我瞧着年轻又漂亮,请问价值几何?”又问那个夫人“这个夫人纵使徐娘半老,但想必擅妇儿灶上之事,我也愿意出钱买下,一千美金够不够?”
太太们和夫人们不妨这位苏太太发起疯来如此吓人,让她们笑都不敢笑了,全都匆匆告辞出去。
傍晚,苏纯钧从办公室出来才听说二小姐的丰功伟迹。
跟随他的司机笑着说:“太太好威风!听说挥舞着支票本要把太太夫人们都买下来放在灶间当厨娘烧火呢,把那些女人都吓跑了。”
苏纯钧听了不怒反喜,他轻快的走进房间,看到祝玉燕已经下了床,正在桌前写信,过去一瞧,又是例行的捐款感谢信。
苏纯钧:“怎么才起来又写这个?让吴小萍替你写吧,她的字已经练得可以了。”
祝玉燕拿钢笔笔尖抵着纸使力,说:“这都是今天来的人,我这就写了,明日一早赶在她们起床前送过去,不愁她们不给我捐款。”
苏纯钧要拿她的笔替她写,她推开他道:“我又不是真没了个孩子,你写了一天的字了,手指都僵了吧,我自己写就行。”
苏纯钧看看自己手指上洇上的墨,去一旁的水盆里洗手。
房里安安静静的,只有笔划过纸的沙沙声,听久了就觉得这声音十分好听。
祝玉燕写了十几封感谢信才停下来,一一都装进信封中,整齐的放在书桌一角的盘子里,一会儿喊听差拿去发信。
苏纯钧过来搂住她,两人走到沙发前坐下。
苏纯钧突然说:“你有没有想过……”
虽然他没说完,但祝玉燕还是很快接话:“我们的孩子?我当然想过。”
这回虽然是虚惊一场,但却也提起了他们夫妻二人心中的一件大事。
那就是:他们到底要不要孩子。以及,什么时候要孩子。还有,孩子有了该怎么养。
两人之间虽然情浓,但因为平时实在太累,并没有太多时间亲近,大多数都是两人在一张床上睡了,个自都是躺下就睡着了,要么就是都睡不着,躺一躺就会开始聊天说话。
等到夫妻二人亲热时,又有橡胶套帮忙。这个东西初时用着不惯,用熟了,苏先生倒是爱得很,祝二小姐心里明镜似的,男人,都爱自己既长又久,有这套子时,苏先生都比不用时更久些,自然喜欢。她都只作不知,只当是苏先生自己能干厉害,夸他十足勇猛。
多亏了这小东西的帮忙,她到现在才一直都没有怀孕。
这也让他们夫妻之间亲热时更加无所顾忌,不必瞻前顾后。
但是,既成了夫妻,孩子就是两人爱情的结晶。
祝玉燕以前从来没有思考过孩子的问题,盖因她从来没有觉得这会是一个问题。
但这一回却把孩子的事光明正大的摆在两人面前。
她才发现,这确实是个问题。
苏纯钧温柔的抱着她,像在哄她不要吃一块糖。
他说:“我们现在不能要孩子。”
她点点头:“我明白。”她说,“我知道。”
她当然知道。
历来刚强的二小姐靠在了身后这个并不强壮,还有些硌人的胸膛上。
现在不是生孩子的好时机,也不是养孩子的好时机。
民国之燕燕 第39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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