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守敬撑着架势,几不可闻的轻哼一声,“这一条是下官误会了玉大人,不过,有玉没玉只是小事儿,重要的是本分。”
“嗯,”玉格点点头,又接着道:“那咱们来说第二条吧,第二条好似是说百姓们都夸赞金缕记的毛线好,夸赞我场馆办得好、农家乐办得好,金缕记办得好,尤其是毛线,造福了百姓是吧。”
百姓们讶异过后,议论的声音更大了。
天爷哟,这些事儿竟然成玉大人的罪过了?把差事办好了,百姓们交口称赞了,倒是过错了?
这位杨御史,怕是读书读傻了吧!
“真是有毛病。”有人忍不住气愤的小声的骂了一句。
杨御史凛然道:“玉大人不要模糊重点,下官弹劾的是百姓皆言,京城得有玉大人镇着才得安宁。”
玉格摊了摊手,“好吧,那我想问,话是百姓说的,我人远在台州赈灾,我哪儿处错了?”
玉格皱着眉真诚的发问道:“是我应该把差事办砸那么一两件,还是该把夸我的百姓绑起来抽几个大嘴巴子?”
“不过,”玉格皱着眉头接着问道:“这话我是没有听见过的,是杨御史听见的,杨御史把那些乱说话的百姓抓起来没有?”
围观的百姓齐齐一激灵,屋子的主人更是坚定了一定要把杨御史赶出去的念头,这位御史大人可太可怕了,要是那日一句话不对,没准儿他们也得被他绑到官府去,他们可没有玉大人的身份地位,没人听他们诉冤屈,没准儿他一告,他们就进去了。
杨御史听见百姓的议论,觉得玉格完全是强词夺理,“百姓知晓什么?不过是玉大人好手段,处处宣扬自己的名声,百姓无知,盲听盲从罢了。”
无知?
围观的百姓心里头都有些怒了。
他们自个儿知道自个儿没学识是一回事儿,可你怎么当面的骂他们无知又是另一回事儿。
“我无知?我无知你还让我帮你缝补衣裳,你有本事你倒是自个儿缝啊。”一老太太不高兴的嘀咕道。
玉格点点头,道:“杨御史这说的是第三条,说我在金缕记的《职工手册》里,名字出现得比皇上还多是吧?”
杨守敬立身回道:“不错。”
玉格点点头,“这一条我确实无可辩驳。”
杨守敬轻哼一声,负手而立,一派高人长者姿态。
“哎呀,怎么就不能辩驳呢,”围观的百姓一时比玉格还着急,拼命帮她想着说辞,“玉大人现管着金缕记,那金缕记的工人肯定是和玉大人更熟啊。”
“对啊,像我原先住在城外的时候,我就知道村长的名字,连县令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通通不知道,这多正常,那是皇上,那隔得不比县令远多了?”
玉格听到百姓们的话,笑着回头微微点头道:“谢谢各位,不过杨御史是有风骨的读书人,读的书大约比咱们吃的饭还多,眼里也容不得沙子,这事儿虽然咱们都知晓,但或许规矩上头是有哪里不对。”
玉格不帮着解释还好,她这么一笑,一温声的解释,围观的百姓顿时更气了。
“说什么御史大人,不过是捡着好性儿的欺负罢了,那前头那个黄带子当街纵马伤人,这么不见他弹劾?”
“还有那些个广渠门的官兵,恨不能把过路的人都剐下一层皮来,又有哪里合规矩了,也没见有人管。”
百姓们越说越多,甚至还有好些能说得出家中官职和名字的,这京城之内,这些普通百姓,能见到的不平、不法之事太多了。
杨御史的面色僵硬起来,若说之前那些帮玉格说话的话,他都可以当成是愚民的无知之言,可这会儿的这些,却都是民声民怨,是他的职责所在了。
玉格瞧着他的脸色,体贴道:“杨御史是怪他们怎么不早说?”
杨守敬铁青着脸,强辩道:“这些事只是他们的一面之词,具体如何,还得查证之后再说。”
玉格笑容泛着冷意的点点头,“杨御史倒是个谨慎人。”
画明瞧着她的神色,犹豫是不是该把大铁唤过来了,这位御史大人着实是叫人生气,满嘴的君臣规矩、本分道理,实则不过欺软怕硬,又严于待人,宽以待己。
玉格招了招手,让画丹去把车子上的匣子取来。
“关于金缕记《职工手册》的事儿,我确实无可辩驳,不过我还有一件事儿想向杨御史请教。”
玉格示意画丹把拿来的匣子交给杨御史,“这里头是朝廷各部各堂各衙门的办事章程,一大多半提到的各部上官比皇上多得多,还有一小半根本没有提到皇上,真是把皇上忽视到了极点,还请杨御史一定要一视同仁、秉公办理,把他们都弹劾一遍啊。”
杨守敬只瞠目站着,根本不接匣子。
这是什么意思,把朝廷各部各堂各衙门全部弹劾一遍,那这朝堂之上还能有他的立锥之地?
杨守敬大怒,“玉大人这是胡搅蛮缠,这两者如何能相提并论?”
“哦,”玉格点头,“是因为他们的差事办得不如我好,名声不如我大,所以哪怕和我犯了一样的错,都不用弹劾吗?杨御史这话,我倒是听不明白了,什么时候平庸和无功倒是平安符了?杨御史这是想宣扬什么风气?”
玉格的话里带出些凌厉。
画丹也强硬起来,把匣子硬塞到杨守敬怀里。
玉格干脆的撂下话道:“明儿,我等着杨御史的弹劾折子,若是少了一处。”
玉格拖长声音,隐了后半段没说,但谁也能听出这话里的威胁之意。
玉格笑了笑,转身便带着画明画丹还有大铁往外走,走到一半看到一众围观百姓,又顿住脚步。
“哦,对了,还有一件,画明你留下来,把方才诸位百姓说的事儿一一记录下来,再抄一份,一份给杨御史,一份咱们自个儿收着,也学学杨御史是如何秉公办事、刚正不阿的。”
“是。”画明脆声应下。
杨守敬拿着匣子,人仿佛站成僵成了一座石头雕像,她这是一定要绝了他的仕途!
玉格回头冲杨御史点头一笑,算是告辞。
但刚抬脚,又顿住了,十阿哥一行人过来了。
十阿哥看了看院子里的情形,又看了看玉格的模样,“这是结束了?”
十阿哥的话里带出浓浓的可惜,怎么就结束了呢。
欸,不对。
十阿哥正可惜着,突然又觉出不对,那杨守敬好胳膊好腿的,脸上身上一点儿印子也没有。
“你怎么教训他了?”看到杨守敬手里抱着的匣子,十阿哥愕然道:“你不会还给他送礼了吧?”
玉格笑着先给几人请了安,“算是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
八阿哥和十四阿哥笑着挑了挑眉,九阿哥扯着嘴角,半个字都不信。
十阿哥信了,跺脚郁闷得不行,撸起袖子道:“不行,爷可受不了这气,爷给你找回场子!”
“不用不用。”玉格连忙拦道:“多谢十爷,不过真不用了。”
八阿哥瞧了瞧杨守敬的面色,也笑着摇头道:“你不要胡来,到时候反倒给玉格招来不是。”
十阿哥闷闷不乐的放下袖子。
玉格笑着行礼道:“多谢十爷,十爷对玉格的情谊,玉格记下了。”
十阿哥的面色微红而不自然起来,什么情意,她知道了?她记下了是什么意思?
九阿哥不忍直视的别开眼。
八阿哥笑道:“你这处的事儿都办完了?我们有几件事儿要寻你聊聊。”
九阿哥回过头来看着她。
“呃,”玉格不好意思的回道:“要不明儿?奴才还有一件事儿没办。”
“什么?”八阿哥有些没反应过来,她拒了他。
九阿哥哼笑了一声,上下打量着玉格,双手环胸抱拳道:“玉大人如今果然是气派不凡了。”
“九哥,你这说的什么话,玉格就是有事而忙而已,她那么久了才回京一趟,有事儿要办多正常,咱们又不急,再等一日怎么了。”玉格还没说话,十阿哥先出声驳道。
九阿哥讶异的哈了一声,看看他,再看看玉格,他这心偏得简直让他无话可说。
八阿哥笑着温声道:“方便说一下是什么事儿吗?若有咱们帮得上忙的,不用客气。”
“那倒不用,”玉格有些尴尬的笑道:“就是家事。”
家事,八阿哥和十四阿哥对视一眼,怎么家事还排到了杨守敬的后面。
“咳,”瞧出几人的疑惑,玉格轻咳了一声,低声道:“那个挨个算账嘛,总得那个从大到小不是。”
好吧,八阿哥和十四阿哥眸中闪过笑意,他们明白了。
十阿哥兴冲冲的撸起袖子,“还要去哪家?爷同你一起去!”
九阿哥轻啧了一声,瞧着玉格目露疑惑思索,她如今可是肉眼可见的嚣张起来了,她这底气是什么,她和汗阿玛那日到底说了什么。
第200章 、恩荣重
十阿哥兴冲冲的想和玉格一起去下家,玉格也是气冲冲的非要自个儿亲自去泄了恨才好。
八阿哥几个对视一眼,他们已经猜到了玉格要去哪家,若是别家别处,他们或许也能帮着去撑撑场子,但不过一个普通士卒的妻子,一个小小的妇人,只玉格派个人去,就很够他们喝一壶的,若是他们再屈尊降贵前去,就太过小题大做,说出去也不好听。
于是八阿哥只问道:“你去完那一处,还有别的事儿没有?”
玉格老实点头,笑着回道:“还有几家要去。”
十阿哥闻言嘿嘿的笑,他只嫌事儿不够大的。
八阿哥却是笑着摇头,却又带着某种纵容道:“好吧,那明儿我再来寻你。”
“嗯,”玉格老实不客气的点头答应下来。
十四阿哥见状好笑。
九阿哥只嘴角轻扯,啧,果然是不同了。
说完话,八阿哥和九阿哥、十四阿哥便各自离去,只十阿哥跟着玉格又到了钟家。
钟家,钟盛达一家老小全部都在家中。
画明上前敲门,钟盛达的幼弟一见到玉格便撑出满脸又讨好又敬畏的笑来,“玉哥怎么过来了,这一位是?”
玉格好心的介绍了一句,“敦郡王。”
钟小弟连忙把两扇门大打开,便要下跪请安。
玉格也没拦着,由着他请安。
十阿哥两手叉腰,姿态也摆得很高。
钟小弟的动静惊动了家里人,其母边往外走边出声问道:“是谁来了?”
一见是玉格,钟母又惊又喜,“哎哟,是玉格过来啦,你过来怎么也不早说一声,你吃过饭了没有?要没吃,伯母这就给你做去,你想吃什么?”
问完才瞧见玉格身旁的华服噫哗男子,又见小儿子跪的是这华服男子,迟疑着问道:“这一位是?”
大清第一纳税大户 第17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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