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腻、自由。
乔暮甚至没有办法去质问、去挽留,因为长期以来他都习惯了压抑自己的情绪,于是他就那么面无表情地看着楚枝穿上衣服离开了。
面无表情吗?应该是的。他一贯做得很好,用疏离冷淡打造的假面不仅能够让他从容自若地去观察窥探别人,还能隔绝一切别人对他的窥探。
很好用。
所以他应该是面无表情的,可他清楚地感受到了楚枝说出这句话时他身体心里同步迸发出的血肉被撕扯开的剧痛,他的脸也许在抽搐。因为伴随着她关门声一道落下的,还有他的眼泪。
那一刻他的表情一定很难看,幸好,她没有回头。
他感受到了她有意识地避开,这种感觉在进入高二后越发明显。
一开始他觉得很开心,因为这种躲避可以被解读为她对他们此时的关系产生了动摇的心理——她对他们,产生了意料之外的感情。
那是一种比怨恨厌恶更加让她无所适从的感情,强烈到已经容不得她继续忽视下去,所以她有意减少了和他们碰面产生交集的机会。
他很开心,他以为他终于等到了可以扭转这种古怪关系的机会,为此,他甚至可以忍受她越来越漫长的忽视冷落。
但很快,他发现事情并没有朝着他预期的走向发展。
她莫名找了一个男友,并且毫不避讳地牵着他穿过大半个学校来宣布所属权。
他的等待扑了空,还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记耳光重重扇醒了美梦。
同样感到不可思议的裴朝甚至无视她的警告找来了教室,并且故意骂了戒了好久的脏话以此来换取“惩罚”。
他知道,裴朝和他一样不安。
只是他没办法像裴朝一样主动地靠近她,因为他是冷静的、克制的。
她喜欢逗弄他们,喜欢看裴朝口是心非,喜欢看他被逼打破底线。
她喜欢,所以他们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你是不是打算放过我们了?”
像是在等待一场决定生死的审判般,他如此问道。
万幸的是,他们被判了缓期。
然后,猝不及防地,被宣布了死刑。
他们的缓刑,前后不过三天时间。
他当然不会蠢到以为是自己今晚的表现让她厌烦腻味,但这并不妨碍他对她的抛弃倍感痛苦。哪怕他早就预感到会有这么一天,但当这一天确确实实到来时,他仍旧能够感受到被挤压到喘不过气的痛楚与窒息。
他移开手臂,明亮灯光挤进他因为流泪和憋闷红肿的双眼,刺得他好不容易停歇的泪腺又要生理性地挤出眼泪来。
手机上的红点显示她人已经回到了房间,但他知道,事情不会这么轻易结束。
他拨出个电话,一声响铃后立刻被接通。
“帮我盯紧她校外的行踪。”
挂断电话的手机被扔到一边,他盯着天花板直至双眼酸痛才缓缓闭上。
他还没输。
她的态度转变得太突然,这足以证明她心绪的浮沉不定。裴朝那晚也好,他今夜也罢,都是她抵抗那股无法控制的感情的最佳佐证。
乔暮,冷静点,用你的脑袋好好想想办法,你没有时间沮丧和难过,想想办法。
……
想想办法。
楚枝拂开被热气覆盖的镜面,和镜子中的自己对上了视线。
虽然自从决心当一个不受拘束的疯子后她多数时间习惯性通过暴力来解决问题,但这并不意味着她这几年就这么放任自己聪明的脑袋生锈。
即便迟到早退缺课不写作业,但她的成绩始终保持在全校前三十。只要她愿意,她完全可以取代乔暮的常年第一。
她已经非常清楚自己此刻的问题所在,所以没必要继续浪费时间去抵触这种不该有的情绪。
她需要解决掉这份引诱着自己跌进泥潭的感情,就像打掉一个不被期待、拼命吸收她生命养分的孽种。
会痛、会伤身,但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她能把伤害降到最低。但如果继续放任下去,后果将不堪设想。
好在她和裴朝乔暮二人这诡异的、见不得光的关系都被掩藏在毫无交集、甚至交恶的表面下,她能在明面上利落和二人切割且不留任何话柄。
至于暗地里,这个被兄弟二人彻底掌控的房子已经不再适合她住下去,否则他们有的是办法和她纠缠下去。
她得离开这里,而最好的借口就是应钦。
——拥有了恋人的疯子收敛了獠牙,一切开始朝着好的方向转变。
她会在应钦身边一点点变回疯之前的模样,然后走上那条早早预设好的道路。拥有平凡完满的未来,一个属于自己的房子,一个乖巧可爱的爱人。
而现在,她需要疯子一样大张旗鼓地宣告身边所有人她为应钦着迷,学生、老师、家长——妈妈和那位拿捏着兄弟俩的、继父。
当身为一切权威的男人给她的恋情盖棺定论的那一刻,也就意味着过往种种年少轻狂不合时宜的纠缠都将成为云烟,彻底消散在不必缅怀的历史长河中。
她知道,他们不敢说。
好笑的是,她厌恶他们的爱,也同样利用着他们的爱。
她不再需要他们的爱。
有他们爱着,她可以过得很好;但没有他们的爱,她能过得更好。
她所渴望的,从始至终都和他们没有丝毫干系。
楚枝:哭了?
乔暮(嘴硬):没有。
楚枝:哭个我看看。
乔暮:除非……你回来继续……
楚枝:不看了,告辞。
远离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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