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还补充了一下:“哦对了,这不光是我的评价,这也是所有人对他一致的评价,非常的客观。”
闵学明听完直接笑了。
顾尧看着褚一诺一脸较真儿地夸他,没憋住也跟着乐了,他家姑娘应该是瞧出了点儿端倪护起短来了。
“你这小姑娘很会说啊。”闵学明笑道。
“我女朋友是谈判专家。”顾尧斟上酒,将酒瓶子一搁,人跟着坐了下来,不动声色地在桌子底下握住了褚一诺的手。
这当着首长呢。
褚一诺没敢动,小幅度地想缩回手,握着她的大手稳如泰山。男人手中的热量仿佛点燃了她全身,一路攀爬到耳廓。
闵学明饶是没想到还有这一层身份,愈发欣赏地瞧着褚一诺,话却是对顾尧说的:“所以你嘚瑟什么?”
“我自豪,我与有荣焉。”顾尧面上冷冷淡淡,握着褚一诺手却有一下没一下地挠着她的手心。
褚一诺手心痒痒又有点儿热,这心里也好奇死了,她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劲劲儿的甚至有那么点儿幼稚的顾尧。
闵学明给气笑了,端起酒杯就是一口酒。
顾尧拾起筷子给闵学明碗里夹菜:“别光顾着喝酒,您吃点儿菜垫垫。”
闵学明搁下酒杯,也拾起筷子就着碗里的菜便往嘴里塞:“今儿到的?”
门帘掀开,服务员上热菜,顾尧给褚一诺夹菜,嘴上云淡风轻地说:“您不都知道了,还用问我。”
“带小褚来玩?”
“嗯。”
“也好,一个人单着孤独,有女朋友是好事儿。”闵学明大口吃着,嘴上不停,“还在老侯老屈手里头?”
顾尧手上给褚一诺夹着菜,嘴上不疾不徐地有问必答:“一直都在。”
“现在应该升校了?”
“前年升的。”
“那还可以。”
“……”
两人你来我往的聊了会儿顾尧工作上的事儿,褚一诺自动自觉的起来给他们倒酒。
顾尧喝的慢,闵学明三杯都下去,顾尧那一杯里还在养金鱼,但肉眼可见脸开始红了。
褚一诺给他倒酒的时候轻声提醒他:“你喝慢点儿。”
顾尧朝她温柔地笑笑:“知道。”
这对小情侣郎情妾意的样子看在闵学明眼里是羡慕又欣慰,如果他儿子还在的话,他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喝上了儿媳妇儿敬的酒。
“小褚啊,你也别忙活了。”闵学明满脸笑意地对她说,“我想跟他单独聊几句。”
褚一诺下意识去看顾尧,一双澄澈莹亮的杏眼里是询问。
顾尧瞧着这姑娘那眼里的意思就是在担心她被支开了,他会不会有事儿?
这是有多不放心他?可他却是很受用,心底格外的柔软。
他朝她安心地抬了抬下巴:“去吧。”
褚一诺刚出包厢放下门帘,就听到参谋长的声音:“合着不谈对象,就真不再来了,我还得从别人嘴里得知这事儿。”
紧随其后,顾尧低沉哂笑的声音传了出来:“这不您当初说的话么。”
里面忽然陷入了一时间的沉默,褚一诺瞥见从包厢出来的马正,正摸着烟盒里的烟往嘴上兜。
她朝他走了去。
“班长。”
“哎弟妹,怎么出来了?”
“他们有话要说,我不便打扰。”褚一诺看向马正,欲言又止。
马正将嘴上的烟摘下来,问褚一诺:“想知道连长跟参谋长怎么回事儿?”
褚一诺点点头,但又不想让人为难:“如果不好说就算了。”
“也没什么不好说的,这事儿其实大家伙也都知道。”马正不由地叹了口气,“其实连长当年是被参谋长撵走的。”
马正当班长那会儿连队里来了个中尉,一来没有职位当新兵分给了他。他一开始也纳闷儿,后来才知道这位中尉原隶属于特种旅,是因为战后心理综合症,不太适合继续留在特种旅,然后才调过来戍边。没给安排?????职位也是因为他的病。
其实那时候是看不出来顾尧心理上有问题,每天跟大家伙训练,吃饭,聊天什么都很正常,就是会失眠,摸不了枪也拆不了弹。
“特种兵不能摸枪拆弹基本上就废了。大概是半年后开始好转的,老实说我没从见过那么有毅力的人,连医生都觉着他这种情况能这么短时间好转是个奇迹。他超级自律严格,努力的配合治疗,让自己快速恢复起来。失眠的次数越来越少,也能摸枪了,再后来也能拆弹,完全恢复到了特种兵的各项指标往上也就不到一年的时间,一年半以后你猜怎么着?”
马正说着感觉嘴巴没味儿,又把烟叼嘴里,继续说:“连长压根儿就没打算走,不知道怎么的跟参谋长吵了起来。大家都知道参谋长儿子牺牲了,他把连长当儿子。但那次吵得贼厉害,具体吵啥就不得而知,但连长是摔门走的。”
马正说着蓦地笑了起来:“然后他离开的头天晚上我们给他送行,喝醉了,就是跟流浪狗聊半宿那次。”
另一边,闵学明说着说着也叹了口气;“当初不撵你走,就是毁了你的前途。国家培养一个军官不容易,而你更是难得,毕竟你那股子劲儿我活了大半辈没在第二个人身上见过。于己,你的世界是海阔天空,不应该困于回忆里的一隅之地。于国,你要对得起你这一身军装,去守卫国民,去实现我们的强国强军梦。”
“我知道。”顾尧说着又喝了口酒。
“知道你还犯轴。”闵学明一包纸巾砸过去,砸到顾尧的肩上又掉到地上。
顾尧伸手去捡,搁在餐桌上。事已至此他也不好再多加反驳,惹人生气。
闵学明见顾尧态度还算良好,满意地举起酒杯对他说:“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人生和世事本就无常,人一辈子也就几十载,岁月从来就不是用来蹉跎的,而是用来与之交手的,无论好坏都是必经之路,我们都要有足够的承受能力。现在看到你一切都好,我就放心了。”
“还有啊,你小子眼光不错,找了个这么护着你的女朋友,好好对待人家。”闵学明笑,“结婚的时候记得早点儿说。”
顾尧跟闵学明碰杯,勾唇一笑:“您记得早点儿到。”
……
褚一诺是在餐馆大门外找到顾尧的。
十分钟前,参谋长要走了过来跟他们打招呼,顺带跟褚一诺说回头上他家吃顿饭,又交代了林海他们几句便走了。
顾尧说送送他,这是送君千里么,还没回来。
主要是他外套也没穿,就一件套头卫衣,外面还在下雪呢,手机也没带,她便出来寻人。
人可好,在外面逗小孩儿呢。
门口屋檐下橙黄的顶灯溢下来,刚好打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
再往外雪花飞舞,打着旋儿地慢慢落下,虔诚地匍匐在他的脚边。
顾尧坐在小马扎上,大剌剌地敞着两条长腿,塌着背,双手松垮垮地交叠搭在膝盖上。骨节分明的指尖衔着一直没点燃的烟,给她留了个慵懒的后脑勺。
“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奥特曼。”
正在给他显摆手里奥特曼的小朋友明显被怔住了,反应过来气呼呼地跟他据理力争:“你骗人。”
气势很足却很贫瘠的词汇让褚一诺都忍俊不禁。
“这个世界上能带给你光的是电灯泡。”
顾尧说着摸出打火机,大拇指轻轻一掀开一摁,红色的火焰骤然而起:“或者是火,当然还有很多。”
说完,他啪地一下,潇洒地将打火机的盖子甩上,慢条斯理地跟已经眼泪汪汪的小朋友说:“你还应该相信军人,警察,老师,医生……”
“呜……哇……”
小朋友也不知道是因为被无情的熄灭了奥特曼的光,还是因为顾尧举例中的某一个职业被吓到了,瞬间就给人孩子搞的哇哇大哭了起来。
褚一诺见状赶紧上前,从衣服兜里摸出糖蹲下来哄小朋友:“叔叔跟你开玩笑呢,姐姐请你吃糖。乖啊,别哭了。”
小朋友看着眼前这个漂亮姐姐,大哭变成小哭,小哭变成啜泣。
他醒了醒鼻子,接了过来,还很有礼貌地说:“谢谢姐姐。”
说完,他还狠狠地瞪了眼坏蛋叔叔,小跑着走了。
褚一诺扭头看向顾尧,光晕下完美的五官都染了一层红,淡淡的酒气混在这冰天雪地里,沉醉又清冽。
“为什么我是叔叔,你是姐姐?”顾尧双手捧着褚一诺的脸,挑了下眉,“嗯?”
手冰凉,这模样瞧着像是醉了又没醉,可之前他说送人那会儿看起来挺正常的啊。
“我就随口那么一说。”
“不成,我是什么?”
你是醉了。
褚一诺捂着顾尧的手背,拿走他指尖濡湿的烟丢进旁边一小垃圾筐里,搓了搓他的手,问:“你这是喝了多少?”
顾尧往前凑了凑,不依不挠的不到黄河不死心:“我是什么?”
“我问你喝了多少?”
“我是什么?”
“哥哥,你是哥哥。”褚一诺败下阵来,叹了口气,“你是不是喝醉了?”
顾尧摇头扬唇:“没有。”
这是百分之百醉了。
褚一诺欲把人拉起来:“先进去吧,你穿这点儿不冷么?”
顾尧任由褚一诺拉他起来,一手还扶着墙跟她说:“这种天儿我们还打过赤膊训练,想不想看?”
说着他将重量倾向褚一诺,整条胳膊搭在她的肩上,在她耳边说悄悄话:“但我只给你看。”
这语气不是平时故意勾引她的语气,是那种带了点儿好朋友之间说秘密,我只跟你说,你不能告诉别人的那种感觉。
褚一诺笑的不行,她发现这人喝醉了有点儿可爱是怎么回事儿。
步履沉重地一进门,正好碰见上完厕所出来的林海。
人瞧见,赶紧上来扶了一把:“咋了这是,喝醉了?”
褚一诺卸了这又高又重的货,无可奈何地一笑:“也不知道喝了多少,口齿倒还算是清晰。”
“嗐,是这样的,两杯倒。瞧着人可正常,说话贼溜,有条有理的,其实是醉了。”林海见识过,一脸我懂。
进了包厢,大家也都吃吃喝喝的差不多准备散了,顾尧倒是还能挨个儿跟大家说再见。
褚一诺让他穿衣服,他才听话地开始穿外套,还不忘了给她戴围巾帽子。
石缝花开 第9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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