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谢殊又忙前忙后地替姜见月净手、漱口,眼见着他要去收拾一桌残羹冷炙了,姜见月才开口叫住他。
谢殊停下,来到她跟前,跪趴在膝头。
他要去洗碗擦桌倒不是做戏给姜见月看,但真心做了,是另有所图的真心,自然希望姜见月能喜欢。
见月挑起他的一缕头发,发丝像是流水一般从指缝滑过,这是养尊处优才能养出来的头发。
其实,她应该再晚一点喊住他的,他对她另有所图,即使失望之后也会努力重建起希望。
这重建的过程中,她再用带着笑意的一句话喊住他,给他甜蜜的鼓励和赞扬,这才能使他最大的满足甚至到充满感激的地步。
可是为什么要那样做呢?就像她从一开始就有办法让他心满意足地与她欢爱,可姜见月随心所欲地做了,让他愤怒之后他还是乖乖留下了。在发现足以掌控他之后,他本身的想法与态度本就是不重要的。
姜见月喊住他,只是因为饱暖思淫欲。
“你今天的衣服很美。我第一次见你穿紫色,和晚霞很配。”她的手像在溪边玩水一般,漫不经心地反复撩拨他的头发。
谢殊觉得这万千青丝都有了感知,每当发丝的最末端擦过她的指尖,都会牵连得他的头皮一阵酥麻。
“我通常爱穿红色,今天穿上了,才发现紫色也极衬我。”谢殊仰起头,刚好姜见月的手中还兜着他的头发,他这一抬头,发丝便簌簌地滑落。
这让两人俱是一愣,因为青丝搁在他们中间,如同一块遮面的黑纱落下。姜见月的手还在半空中停着,她有种荒诞的错觉,这仿佛是新婚之夜新郎挑起新娘的盖头,只是如今新娘与新郎的身份调转。
黑纱坠落,她看到谢殊乌发玉面,简直与紫霞融为一体。他似乎周身都有朦胧的光,像是一个柔和的幻梦,诱惑人沉醉。
谢殊也愣了,他是美而自知,因此很知道方才那一幕,他应当是很好看的,甚至比他在门口精心藏于牡丹花后的那一幕还好看,因为这是没有预谋的意外,是一个巧合。
而巧合,容易使人联想到命中注定这一个浪漫的词。
他代入了姜见月的视角,觉得她应当是惊艳的。谢殊因姜见月喜而喜,所以也心中有无限柔软。
他的的紫色衣衫,像是一朵花一样在地上盛开着。
“今天的晚霞也是紫色的。”他向姜见月伸出了手,像是掬起一捧霞光献给她。
“紫色只穿给你看。我希望日后……”谢殊道。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却还是坚定地把话说完。
“你一见了晚霞就能想到我。”
姜见月看着他,谢殊在这样的注视下生出一种怯弱的感觉,他和沉珏有了同样的发现,姜见月有时候很像白坯子的观音像,只是她现在面无表情,连同她那双不端庄的媚眼都变得凛然。没有慈悲,只有遥远、不可触及的威严。
他执意将手伸在她面前,像是把所有喜爱与真心剖开了给她看。
“真是贪心。”他听到姜见月叹了口气。
“不可以吗?”谢殊虽然嘴上叫她姊姊,但其实也并没有把姜见月当作比自己大许多的人来看。可现在她的这一叹息,让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他的心中的酸楚不断向上涌、向上涌。
“我永远记得你。”他感到自己在流泪,酸楚涌上来,变作透明的泪珠。谢殊忘记自己涂了胭脂,泪珠从面中滚落,挂在他的下巴上时,便是一颗颗红泪。
他如何发现不了,姜见月的一颗心全然不在他的身上?
可谢殊希望,至少在许多年后的一瞬间,只是一个瞬间便足够了,姜见月能够想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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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红泪与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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