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走到他们身边的江浸月听到这句话,连忙拉住小六站在了原地,还往后靠了靠,生怕待会打起来血溅三尺飙到他们身上。
毕竟江浸月可是门儿清,银票那玩意儿,岑闲要是能拿出一千两,他都能笑疯了。
岑闲闻言藏在斗笠底下的脸微微一抽,紧接着语气不变:“什么银票?”
他淡定得厉害,语气中的理直气壮之意简直显得朔望在无理取闹。
朔望听了岑闲脸不红心不跳的「厥词」,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看向岑闲,但因着白纱的遮挡,他看不见岑闲的神情。
堂堂锦衣卫指挥使难道要赖账吗!
“我的两万两银票,”朔望一边从衣襟里面掏出那张字据拍在岑闲身上,一边咬牙切齿道,“别和我说你忘了!”
岑闲嘴角一抽。
他低头捡起那张字据,垂头打量了一下,然慢条斯理地将那字据一撕!
“刺啦——”
“岑闲!!”
沾了点水的字据毫不费力被扯成两半。
江浸月不忍直视,小六保持着尴尬而又不失礼数的微笑,朔望闪电般伸出手,朝着岑闲的脖子过去了!
“你耍无赖!!”
岑闲伸手格挡住朔望的五指,而后向下翻转,咔嚓一下扣住朔望的手腕:“锦衣卫可没有讲信用的道理。”
岑闲下手看似不重,实则含了力道,巧妙地扣住了朔望的护腕,朔望连动都动不了了。
“你呀,”岑闲意味深长地看着朔望,“还是太年轻。”
“厚颜无耻!”
锦衣卫嘴里的鬼话真是一句都不能信!
他就是为了钱才卖命,结果这人赊他账!
朔望手被制住,腿可还能动,一脚就往岑闲的下盘过去了!
而岑闲居然没动,任他撒气似的让他踢过来,这一脚扫下去要是真踢到了,岑闲得一头栽进河里面去!
以岑闲的身子骨,掉进河里得养上半个月,还不一定能养好。
小六这下真急了,正要上去却被江浸月一把给扣住了!
小六急得想哭:“江公子!”
江浸月叹口气:“别过去,你家主子哄人呢……”岑闲那一副样子,看来是打定主意让朔望撒气了。
江南的冷风吹散岑闲斗笠底下的白纱,岑闲那双黑峻峻的眼眸正看着朔望,眼底好似沉着江南温柔的水。
朔望的腿在距离岑闲一寸之时硬生生刹住,他咬牙切齿地把腿收回来,转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通一声跳进河里面去了!
“朔望!”岑闲伸出的手没抓住朔望的衣角,朔望跟飞蛾扑火乳燕投林一般猛地跳进了冬日的冰水里面。
江浸月瞪大眼睛,小六不敢置信,岑闲胸口起伏,显然被吓得不轻。
正过来找朔望的南燕也被这一幕给惊呆了。她不由得想,朔望有这般心软的时候么?他可是接了单子就会毫不犹豫下手的人,是索命门最出色的一把刀,他怎么会在面对骗自己的人心软?更何况对面那人是锦衣卫!
朔望被冰凉的河水浸得清醒了一些,从河水深处钻出来,抹了一把脸,朝着对岸游过去,上岸时南燕拉了他一把,他借着力道蹦上岸,乌黑的发丝上沾了点水草。
朔望回头看了岑闲一眼,后者头上的那顶斗笠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露出内里苍白漂亮的脸。他墨黑色的眼睛对上了朔望的目光,随即低下来,不再看往这边了。
朔望站了一会儿,朝着岑闲走了过去。
南燕:“诶?”朔望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又想回去打一架了?
他顶着路上行人的目光走过去,岑闲没动,就在原地等他。路过他们身边的小姑娘牵着母亲的手,奶声奶气地说:“娘亲大哥哥们和爹爹娘亲一样吵架啦对不对呀——”
听见这句话的江浸月忍不住笑了:“噗——”
岑闲转过头凉凉望他一眼,他立刻收敛表情,眼观鼻鼻观心,一脸严肃。
就在这时朔望弯腰捡起那顶斗笠,往岑闲头上一盖,白纱瞬间遮挡住岑闲的脸。
南燕:“?”
江浸月与小六:“?”
不是切磋打架?
跳完河又回去,其实就只是为了给岑闲戴上斗笠?
戴好朔望一转身,踩上石栏,跳到了对岸,拍着南燕的肩膀,语气平静:“走了。”
南燕说:“啊?那走了?”
朔望对着她点点头,先行一步,南燕紧随其后走进了人群。
两个人一前一后,倏然走远了。
石拱桥上,岑闲伸出手,稳了稳自己头顶上的斗笠,对江浸月和小六道:“走吧。”
几个人就在这石拱桥上分道扬镳了。
朔望和南燕前往索命门那边,岑闲一行则去了客栈歇息。
索命门不像其他江湖门派会占据一方,它隐藏在很多地方,经常更换地盘,最近这些年在江南落了脚,占据半条青桂巷。有些杀手直接隶属索命门,在这条巷子里面居住,也有杀手是散客,游历四方,实在囊中羞涩了,就会来索命门接活。
门主会将事主给杀手的一部分赏金抽出来,来维持索命门的日常开支。
那街道转几个弯就是索命门了,南燕看着朔望一身湿漉漉的,嘱咐说:“你洗完澡记得去厨房那拿碗姜汤,暖身子,别感了风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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