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灼被他问蒙了,心道什么怎么办啊?
他在问自己什么啊?
于景渡一见少年这副无辜的样子,心里喜欢得不得了。
但他好不容易拿到了小纨绔的把柄,可不打算就这么轻易罢休。
于是,于景渡略一思忖,摆出一副略有些严肃的架势,“还说不是装糊涂?”
“我没有。”容灼有些委屈地道,“你说的是……哪件事?”
于景渡忍着笑意,“所有事。”
容灼闻言拧了拧眉,心道于景渡这是要跟他算账吗?
“给你一日的工夫,好好想一想,要怎么朝我交代。若是你自己想不明白,到时候可就别怪我来定规矩了。”于景渡眼底带着点笑意,而后话锋一转,“方才想问什么,现在可以问了。”
容灼被他指挥得几乎无暇思考,反应了半晌才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
“劫到的粮草不运走吗?”容灼问他,“就这么放着?”
“私兵营几万人张着嘴呢,粮草真给他们劫走了,给他们饿红了眼,可怎么收场?”于景渡道。
“哦。”容灼又问,“那咱们这趟是要做什么?”
“你猜,他们发觉粮草出了问题,会怎么办?”于景渡问容灼。
“派人来查探?”容灼问道。
“嗯。”于景渡朝他投去赞许地一笑,“咱们就等着他派人来。”
他说罢起身,朝着容灼伸出了一只手。
容灼看着他的手,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这是何意。
于景渡无奈一笑,抬手攥住了他手腕,带着人原路下了山。
山道上,刘副将已经着人押了私兵营那负责押运的人过来,对方被缚住了上半身,眼睛也被蒙上了,但容灼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此人竟然是杜兴!
于景渡原本还打算盘问一二,见来人是杜兴便朝刘副将摆了摆手,示意人可以带下去了。
“不问他吗?”待人走后容灼好奇问道。
“原本就是想打听一下他们营中的状况。”于景渡道:“如今看郭振邦派了杜兴出来,就知道他们内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容灼想了想,还是没大明白。
于景渡便朝他耐心解释道:“你想想,什么情况下郭振邦会派自己的副将来干押送粮草这种普通小兵就能做的事情?”
“罚他?”容灼问。
“以及避风头。”于景渡道:“没想到一个何川贵,真能让他们打成这样,可见郭振邦治军比我想象中还要差。”
所以他在看到押送粮草的人是杜兴之后,索性连问也不必问了。
与此同时,私兵营内。
郭振邦正焦头烂额。
负责后勤的人来催了他好几回了,说今日军粮再不到,晚饭只能喝稀粥。
他烦躁地将人打发走,气得将茶桌都掀了。
“将军……”张平听到动静便进了营帐,这么一看才发现郭振邦急得嘴上都起了燎泡,看来是真的上火不轻,“将军莫要着急,要不末将再派人去探探?”
“你让鲁盛去看看吧,那块地方他不是很熟吗?”郭振邦道。
张平闻言点了点头,当即便去吩咐了鲁盛。
这人从前在大汶山做过山匪,让他去接应最合适不过。
于是,当日黄昏时,刘副将他们便又活捉了一支私兵营的小队。
鲁盛做了数年山匪,大概也没想到自己竟能在老窝的地盘被捉了。
更令他想不到的是,捉他的人,如今和他的旧识们已经打成了一片,就差歃血为盟了。
这事儿还要从刘副将身边那个亲兵说起。
这个亲兵名叫孟凡青,和大汶山如今的大当家关系非常好。
当初他随口那么一说,众人只当是点头之交,没想到实际上俩人是好到穿一条裤子的那种。据说这大当家和从前的兄弟们拆了伙之后改邪归正,有多半的功劳都在孟凡青的身上。
至于中间细节,众人无从得知。
但他们在山下修整时,山上的人下来送了吃食。
一开始刘副将还挺谨慎,怕他们使诈。
后来他们大当家的亲自下了山,他这才打消了疑虑。
倒是于景渡,自始至终都没对这伙山匪多顾忌。
若真的担心他们作乱,于景渡当初也不会选这处地方动手。
“你就不怕他在饭菜里下毒?”容灼小声问道。
“一个人走岔路是很容易的,但是走岔了路的人若想走回正途,就不那么容易了。”于景渡看着不远处与孟凡青交谈的大当家,“你想,他若是想和昔日的兄弟鲁盛走一路,当初何不带着人去投奔私兵营?他们做过山匪,入营可比寻常百姓吃香,说不定还能像鲁盛一样捞个不大不小的官做做。”
容灼认真想了想,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人家山匪都是越做越大,他倒好,做着做着成了良民。”于景渡笑道,“我想他八成是收了心,想过安稳日子吧?这种人对私兵营只会唯恐避之不及,绝不会往上贴的。”
容灼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见那大当家的抬手在孟凡青的耳朵上捏了一下。
对方那动作原本挺随意的,旁人看来或许都不会留意,容灼却一怔,下意识看了一眼于景渡。
不知为何,他骤然便想起了离开京城的那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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