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呈的手微微一屈,温热的体温, 灼的许芊芊心口也跟着一颤。
他问她, 说话还做数吗?
从他今日被蛇咬到, 因为她而中毒后,她的确心软了,也的确是不忍心看着晏呈死去, 但这并不是代表她把前世的事情一笔勾销, 那些回忆是一道疤,她只会原谅他,但不会继续爱他。
她对晏呈的感情,其实她自个儿都说不清道不明,不知该说恨还是该说释然的感情。
但有一点,她非常清楚, 那便是她不愿再来一次。
她不愿成为晏呈的太子妃。
晏呈的毒解了,那她心中的愧疚便少了许多。
他若是不问, 她便当作无事发生。
可他问了, 那便不能装糊涂。更何况她也不是一个喜欢装糊涂的人。没闲工夫去维护一段本就没心思继续下去的感情。
许芊芊被药壶灼的有些热意的手,轻轻的推开了放在她肩膀上修长的大手, 声音很轻, 但其中的意思却足够伤人, 殿下,你陪臣女来逍遥山,又因为臣女受伤,这些臣女都没办法偿还,但不管将后殿下需要臣女做什么,臣女都会义不容辞。
但唯独,臣女给不了你一个答案。许芊芊思忖片刻,又道:臣女,还是那个意思,臣女会嫁给旁人,届时,还请殿下能够赏脸来喝酒。
许芊芊的一番话,让晏呈垂在两侧的手紧紧握拳,手背上的青筋迸发,俨然气的不轻。
好一个会嫁给旁人。
好一个赏脸来喝酒。
他真是疯了。
疯了才会去喝这个酒,疯了才会看着她嫁人。
也是疯了才会觉得她会对自己改观。
细细一想,她怎么会因为这点事情就对他改观呢?
她曾那么爱他,不管他如何冷漠,她都义无反顾的选择他。
但也就是这种倔性子,才会这样敢爱敢恨,只要她喜欢的,再不好,她都喜欢,但只要她下定决心不要的,再好,她都不要了。
所以,晏呈心底里嘲讽自己,不管他再做多少努力,她都是那个回答。
药壶的水慢慢的溢出来,许芊芊眼疾手快的拿起湿帕子将盖子微微打开透气,药香的味道顿时弥漫整个前院。
熬好药后,许芊芊将药倒在了碗里,叮嘱晏呈冷了些再喝后便离开了这里。
那一碗被她倒出来的黑乎乎的药,晏呈端起来喝了一口,苦涩的味道顿时从嘴里喉咙里蔓延到胃,心脏,四肢。
他分不清,是他太难受,还是药太苦。
苦到心里头都犯涩,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身后的风吹来一股浓烈的酒味时,晏呈才回神,
不回头他也知道是谁,修长的手紧紧的抓着碗的边沿,他轻声道:我有一事,想问你。
逍遥山山高,是整个凌安最高的山,也是最接近云层和月亮的地方。
毒砝提着一壶酒,靠在了柱子旁,有酒便有好心情,道:有话你问便是。
晏呈温润的指腹沾了碗边的药渍,黏糊糊的感觉不怎么好受,素来洁癖的他却不觉有不妥,轻声开口问道:我前阵子,因为气急攻心吐血后,便时常会在午夜感到心痛,那种痛,难以描述,像是万箭穿心的感觉。
毒砝握着酒瓶的手顿了顿,安静的听着晏呈说着未完的话。
这不是最离奇的,离奇的是,还会时常梦见一些...不曾发生,或者说,可能是未来发生的事情,晏呈抿了抿唇,侧眸看向毒砝,叹道:你可知,这是怎么一回事?
毒砝额角抽了抽,复而又摇了摇头,喝了口酒,我是解毒的,不是解梦的。
早就料到毒砝不可能知道,但听见他的回答,他还是不免失落了几分。
当真是无人能解。
那道月光就洒在晏呈的身上,衬得他有些孤寂,他看了眼依旧握在手中的碗,轻声道:我身上的毒...
话未完。
毒砝长呼一声,我说你能让我安心的喝口酒吗,里面我徒弟在唠叨,出来还要被你问这个问那个,说话间,他瞥了一眼晏呈,还未说完的话到了嘴边,却顿住了。
晏呈一袭黑衣,坐在月光下,神色落寞,手中的那个碗,更平白给他添了几分寂寥。
毒砝无奈,但一想起晏呈的身子,道:你应该清楚的,我没必要骗你,也没必要瞒着你。
半晌后,两人都没再说话。
倏地,响起了毒砝淡淡的声音,虽然说我的确是个解毒的,但是解梦也略知一二,你所谓的未来,太过于荒诞,若是实在想不通,倒不如说那是曾发生过的,或者这世上的另一个你,正在发生的。
晏呈眉头一蹙,道:比如呢?
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第二个他,这才是最荒诞的。
毒砝喝了口酒,爽口的啧了声,今生是你前世亦是你。
深夜,毒砝已经喝的不省人事,醉了过去,被刘安怡带了回去。
前院只剩下晏呈一人。
毒砝的话,初听时并未觉得有道理,但当静下心来沉思时,却又觉得不无可能。
难道这个世上,真的有另一个自己,那个他,正在经历失去许芊芊、天人永隔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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