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马车行到郑府的那两座石狮子前,都未曾听到赵予言的嗓音。
下了马车后,苏一箬忍不住回头望着马车旁的小厮们瞧了好几眼,却也没发现赵予言的声音,她只好失望地回了左清院。
而另一头的赵予言本尊则满身狼狈地回了东宫。
东宫殿内虽则富丽堂皇,伺候的宫女太监们各司其职,一句闲话也听不得,却无端地显露出几分孤独清寥来。
赵予言并未去正殿议事,而是径直去往了外书房,东宫总管得了信后便匆匆赶来,将外书房内伺候的宫女赶了出去。
殿下,您可算是回来了。那总管姓张,自小便侍奉赵予言,便是他性情大变后也依旧主管东宫的大小事务。
拿些金疮药来。赵予言脱下身上的小厮衣衫,由着张总管替他换上那身明黄色的四爪蟒袍,储君的威严气势一下子显露了出来。
张总管忙吩咐太监们去取金疮药来,并不敢问这次赵予言在外头受了什么伤,只笑着说道:殿下穿这些蟒袍可有气势的很儿,很该让那些没长眼的老腐朽瞧瞧才是。
赵予言清冷的目光扫过张总管的下半身,便见他立时颤颤巍巍地跪于冰冷的地砖上,毕恭毕敬道:奴才失言,还望殿下恕罪。
赵予言久久未唤他起身,视线只落在自己左手掌心的葫芦玉坠上,这是方才在大国寺的暗室内他不慎从苏一箬腰间扯下来的玉坠。
他用手摩挲了一遍那葫芦玉坠,见上头纹路粗糙,玉料滑腻,便轻笑了一声:既是不值钱的玉坠,便留在孤身边。
张总管跪得双腿酸麻,却在心里盘算着这葫芦玉坠的来历,莫非这一回殿下去演了个乞丐?这玉坠是乞讨来的?
他暗自咋舌,当真是不明白殿下为何不肯去上朝,也不肯出席京里的宴会,惹得那些文官们在背地里围攻他德不配位。
幸而陛下坚定地站在殿下这一头。
起来罢。赵予言说道,他将葫芦玉坠收起,便对着张总管说道:镇国公家有几个嫡女?
张总管一愣,旋即心内便涌起一股欣喜之意,莫非殿下是开窍了?
他连忙答道:有三个,前两个嫡女已嫁了人,如今只剩个嫡三女比殿下小上两岁。
张总管殷切的目光落在神色冷硬的赵予言身上,心里不禁猜测殿下是不是瞧上了镇国公府的嫡三女?
若当真如此,这可是再好不过的大喜事了。
东宫如此冷清,正需要一个端庄大方的贵女来做女主人呢。
卸了她一条腿。赵予言如此说道。
第8章 花果茶
你比太子好看。
当天夜里,苏一箬便发觉了自己腰间的葫芦玉坠不见了,那玉坠是祖母留给她的遗物,她素来爱若珍宝。
明儿和月儿见她急得险些落下泪来,便也翻箱倒柜地替她寻起那玉坠来。
只是左清院统共只有那么点大,来回寻了一遍后却依旧没有那葫芦玉坠的踪影。
苏一箬只得作罢,夜里一人蜷缩在床榻上落了不少金豆子。
翌日一早。
苏一箬难得放纵了一回儿,去老太太的院子请安后,便寻了个由头缩在左清院内闭门不出。
明儿从大厨房回来后,见苏一箬仍靠在临窗大炕上怏怏不乐,便放下了手里的食盒,道:姑娘,我去问了,大厨房那儿没有姓赵的小厮。
苏一箬听后心口一窒,只当那赵予言并未回府,兴许是在大国寺遇上了什么意外,她该不该使人去打听一番?
只是她只有明儿和月儿两个信得过的丫鬟,再无旁人可用。
苏一箬称病不出的消息传遍了整个郑府,郑子安最先得了消息,他担忧不已,又不好明晃晃地来苏一箬院子里探望,便亲自挑拣出了不少药材,让锦瑟送去左清院。
二少爷郑子息则不似郑子安这般顾忌诸多,他得了信儿后便风风火火地赶来了左清院,也不顾明儿的阻拦,硬是闯进了内寝。
见苏一箬清瘦的身子歪在迎枕上,半边身子靠在案几上,远远瞧去一副孱弱且萎靡的病态后,郑子息连忙责骂明儿道:你家小姐身子不适,怎得不去请大夫?
苏一箬正在为着玉坠子、赵予言的下落、郑方两位小姐的算计三件事黯然神伤,忽而听得郑子息暴戾的声音,便抬头瞧了他一眼。
郑子息被苏一箬这盈着泪花的杏眸一瞧,心头蓄着的怒火立时熄灭了大半,只听他愣着身子问道:苏一箬,你没事吧?
苏一箬点了点头,随即便从炕上起身,轻轻柔柔地唤了一声:二表哥。
婉转莺啼般的妙嗓带着几分病里的怯意,没来由地便让郑子息酥了半边身子,且自心底生起了一股滚烫的热切之意。
这般陌生的情潮令他无所适从,恰好苏一箬拖着病歪歪的身子走到他跟前,清亮水凌的眸子映在他眼底。
二表哥,我这儿没有六安茶,只有花果茶。
郑子息窘红着脸移开了视线,嘴巴比脑袋反应更快,只听他脱口而出道:不用泡茶了,你没事就好,我还真怕你病死了呢。
说罢,他便懊恼地咬住了自己的舌头,责骂自己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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