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柳家得罪了太后,适逢陛下掌权日短,为保柳氏一门性命,迫于无奈只能将其驱逐出京。
“荆河柳氏,诗书之家,学的是圣人教诲,显的是文人傲骨。柳子承当年敢在城楼痛骂太后专权,他的后人,不说有他十分胆气,两三分倒是有的。
“你再看我岳母稳稳当当不急不愁的做派,寻常出身有个魏家嫡女做‘女婿’,敢要我背?也不怕折了寿!”
陈年旧事,连当朝太后都牵扯进来,翡翠听傻眼:“然后?”
“笨死了。”魏平奚屈指弹她脑门:“去查,查荆河柳氏!”
……
马车一路朝白虎街驶进,郁枝一脸好奇:“阿娘真厉害。”
“比不得从前了。”郁母长声一叹,対过往心有戚戚:“舞文弄墨,咱家从没怕过谁,只叹我多年没见过文坛盛会了。想想曾经的繁华,和黄粱一梦没两样。”
“阿娘还见过文坛盛会?”
“也就见过一回,那时眼睛还没瞎。是被你外祖带去的,当时我就坐在你外祖身边,看他和四方文豪以才情相斗。那场景,几十年了都没忘。”
“外祖听起来好生厉害,阿娘,怎么少听你提起外祖一家?”
“时候还不到,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郁枝点点头,不忍拿陈年旧事叨扰阿娘,令她徒生烦忧。
“枝枝,你们不再多住一晚了?”
“要回去了。阿娘,改日我们再来看您。”
“好。不忙的时候,记得多回来看看。”
还没离开,便已伤别离。
送郁母回到白虎街,晚食来不及用魏平奚带郁枝赶回魏家。
期间顺路回了趟眷心别院取一枚白玉印章,才踏进门,莺莺燕燕便如潮水将四小姐淹没。
郁枝胸口憋着无处发作的闷气,只觉耳旁聒噪的很。
孤坐花圃前,落日余晖洒在她肩头,她身影落寞,金石银锭两名婢女捡着坊间趣事说给她听,始终不见她展颜。
“四小姐女人缘极好,姨娘今时忍不住吃醋,以后可如何是好?”
话是生性稳重的金石说的。
她是四小姐赐给姨娘的婢子,往后只需效忠姨娘一人。
哪成想她一句“吃醋”着实踩了猫尾巴,郁枝打起精神:“我才没吃醋!”
“姨娘说没吃醋,那就是没吃醋。”
郁枝和她说不通。
“四小姐擅画,尤擅画美人图,后院‘艳姬’俱是小姐从各地花楼赎买回的花魁,姨娘可知,四小姐寻‘艳姬’作画,艳姬该当如何?”
“我怎知如何?”
金石道:“但凡四小姐召见,艳姬以身供四小姐作画,自是要裸.着的。”
咔嚓。
小树枝从中折断。
郁枝深吸一口气:“我并不在乎这些年她看过多少女子。”
金石摇摇头:“奴说这话是提醒姨娘居安思危,放任四小姐与艳姬相处,恐不妥。”
“她去多久了?”
银锭沉吟一二:“回姨娘,四小姐去了将近半个时辰。”
寻一枚印章而已,哪会需要半个时辰?
郁枝站起身:“带路!”
她总算有点姨娘的样子,金石银锭见之心喜:“姨娘是惊蛰院唯一的姨娘,若肯上进,何愁不能抬为正妻?”
正妻?!
郁枝才起来的声势眨眼被吓回去:她都没敢想做四小姐的正妻,她身边的人胆子可真……
“不试试怎知?”银锭言辞凿凿:“奴与阿姐都看好姨娘!”
“看好我?”
“不错!”
郁枝顿时高看她们两眼,暗道:胆大如斯,怎就甘心为奴为婢呢?留在她身边委实屈才了。
“为何看好我?”
“姨娘漂亮。”
“姨娘身段好。”
“姨娘性子娇,四小姐喜欢。”
“対了,四小姐不仅喜欢姨娘性子娇,还喜欢姨娘哭。”
两姐妹你一言我一语,愣是听得郁枝脸红。
不用她们说,她自个也发现了,每当她在床榻哭哭啼啼时奚奚待她总会多两分温柔,嘴里取笑她是“哭包”,手上却缠绵。
“最重要的一点:姨娘是四小姐第一个女人。”
“若能熬过半年,以小姐蔑视礼法的性子,纳妾都敢,由妾抬为妻,不在话下!”
瞧着两位婢女气吞如虎的架势,郁枝喉咙微动:“为何要熬过半年?”
金石叹息:“因为四小姐迷恋一物绝不会超过半年。寻常两三月,多时五六月就会厌了弃了,这么多年也就作画坚持了下来。”
半年。
郁枝心一沉。
“那、那习武呢?”
“习武不算,四小姐说习武是立身之本,不可与俗物相提并论。”
俗物。
郁枝停在那,不再敢向前。
……
坐等右等不见有人来催,魏平奚冷声道:“好了,都散了!”
艳姬们扭着腰肢依依不舍地走开。
这沾了女人身子的四小姐,合该尝到其中趣味才是,怎么还是一副狗脾气?
她们想不明白,纷纷猜测是那妾不得四小姐心意,迟早会腻了。
“枝枝呢?她在哪?”
玛瑙看她一脸霜色,估摸是姨娘久不来让小姐炫耀美人的心思落了空,心思落了空,可不就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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