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他对襄临郡王失望至极的时候,都会因为安国公主府的大方,清楚认识到,不是安国公主府求着他给襄临郡王调养身体,是他求着安国公主府,允许他为襄临郡王诊脉开方。
好!朱太医咬牙切齿的应声,再睁开眼睛时,脸上只剩下热情的笑容,您放心,郡王毕竟底子扎实,前段时间又养的好。我保证,郡王身子骨不会留下任何隐患。
林钊笑着点头,劳烦你费心,等到郡王痊愈之日,公主府还有重谢。
朱太医捂住胸口。
难道两颗百年参还不算重谢?
终于摸到虞珩的脉,朱太医嘴角的笑容陡然凝滞。
他忽然觉得,如果病人是襄临郡王,两颗百年参确实担不起重谢。
脉虚凝滞,忽急暂慢。
劳累过度牵扯旧伤、大喜大悲导致气滞、梦阳过勤阴阳失衡
啧,不愧是襄临郡王,戌时睡下,居然丑时才起热。
看在两颗百年参的份上,朱太医列下药方后,事无巨细的对林钊讲解虞珩忽然高热的原因。
纪新雪依照承诺,悄无声息的回到床边,坐在虞珩身侧。他牢牢握住虞珩的手,仔细将朱太医的话记在心底。
听到朱太医说劳累过度、牵扯旧伤,纪新雪眼中浮现愧疚。
是他欠考虑,交代纪明通以纪成的名义将虞珩调出长安的时候,没考虑虞珩可能会有的心思和奔波的路程。
又听到朱太医说大喜大悲、导致气滞,纪新雪眼中的愧疚更加浓郁。
是他不理智,不仅没考虑虞珩的身体情况和虞珩赌气。既气虞珩之前借着襄临郡主的名头试图哄骗他,又埋怨虞珩没早些对他说明白心意。还放纵欲望,在琼花院库房与虞珩
然而听到朱太医说梦阳过勤、阴阳失衡,几乎沾满纪新雪眼底的愧疚却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他甚至将虞珩的手扔了出去。
这个锅,他不背。
用手指头想也知道,虞珩的阴阳失衡绝不是胡闹一次的结果,肯定与琼花院库房中的东西有脱不开的关系。
因为虞珩意识不清,这碗药只能灌下去。
青竹扶起虞珩,双手怼着虞珩的侧脸,迫使虞珩保持张嘴的姿势。紫竹立刻走到虞珩身后,以背脊承担虞珩的重量。
朱太医伸手按在虞珩的喉咙处,配合倒药的速度用力按压,帮助虞珩吞咽。
只用几个呼吸的时间,滚烫的药汤就顺着虞珩嘴灌了下去。
纪新雪目光幽幽的看着几个人堪称熟练的动作,正和虞珩相握的手指越来越用力。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虞珩是不是也有过被灌药的经历?
是在北疆战场受伤时?
还是在回长安的过程中,因为伤势加重不得不停下休养的时候?
朱太医将药碗递给身侧的林钊,从腰带中取出针包,面不改色的以银针轻点虞珩颈侧的牙印周围。
随着虞珩肩颈处足有手掌长的银针越来越多,纪新雪能明显的感受得到,双手之间的手掌从僵硬变得柔软。
两刻钟后,重新躺在拔步床上的虞珩,悄无声息的睁开眼睛。
彼时纪新雪正捏着眉心与林钊说话,让春晓进宫报信,说我身体不适,无暇顾及小朝会。
随着实施新政的时间变长,无论是税收还是治安都稳步上升,朝臣们已经逐渐接受现实。
每年两次盘点税收的时间段,反而是朝臣对纪新雪最宽容的时候。
只要没出乱子,偶尔缺席小朝会或大朝会,除了会让当日的小朝会或大朝会提前散朝,几乎没有任何影响。
况且纪璟屿还有几日就会抵达长安,已经牢牢吸引大部分朝臣的注意力。从某种角度讲,也算是兄弟情深。
林钊面露迟疑。
他当然希望郡王醒来就能看到殿下,但难免做贼心虚。
从前只是虞珩心存妄念的时候,林钊边安抚虞珩的情绪,边担忧虞珩的心思会被纪新雪、长平帝、清河郡王世子或别有用心的人发现。
如今纪新雪和虞珩共同沉沦,林钊的担忧却不止翻倍。
他终究还是说出劝阻的话,您放心去上朝,我和青竹、紫竹会照顾好殿下。
纪新雪转头与林钊对视,眼中皆是坚定。
昨日因为残留的怒气没陪在虞珩身边,已经令他后悔万分。绝不会在今日,因为有他没他皆可的小朝会,再离开虞珩。
林钊主动低下头,我这就去吩咐春晓。
他难以令郡王改变想法,同样无法撼动殿下的心思。
何苦为不可能的事平白讨人嫌?
听见关门的声音,纪新雪再次伸手探向虞珩的额头,猝不及防的与眼底皆是他倒影的双眼对视。
怎么样,有没有哪里难受?他迫不及待的问道。
虞珩沉默的摇头,苍白的脸上却逐渐浮现绯红。正和纪新雪交握的手也越来越用力,以至于纪新雪对他的反应充满怀疑。
停顿在半空的手终究还是落在虞珩的额头处。
自从灌药、施针后,虞珩身上的温度就逐渐恢复正常,基本与纪新雪掌心的温度相同。
然而虞珩不仅脸颊越来越红,清明的双眼也仿佛蒙上层水雾似的变得朦胧。这很难不令纪新雪怀疑,以手掌估量温度的结果,是否出现未知的偏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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