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周家出事,周家仅剩的幼女闭门戴孝,施茂才与周家世妹失去联系,三年后周绾开始在外面走动,施茂正好在四处求学,几乎没有与周绾碰过面。
知道家中打算让他娶周绾为妻的时候,施茂并没有产生抗拒的心思,谁的婚事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他听说过周家世妹的婚事艰难,低不成高不就总是被人笑话,这不仅是他阿耶救命恩人的女儿,还是从小跟在他后面跑的世妹,于情于理,施茂都愿意娶周家世妹。
纪新雪安静的听着施茂口中的故事,眼中的情绪逐渐复杂。
如果周绾顶替的人不是在施茂心中占据一席之地的周家世妹,而是个不熟悉的人,也许就不会再有后面发生的种种事。
施茂婚后通过种种蛛丝马迹和试探发现周绾不是他的周家世妹,态度坚决的要休妻,生平第一次被浔阳府府尹按在春凳上打家法。
然后是无休止的争吵和反抗、镇压,浔阳府府尹终于忍无可忍,让府中的仆人押送施茂去庄子上冷静。
施茂沙哑的声音充满苦涩,我当时年幼,除了替周家世妹不忿,更伤心阿耶和阿娘的态度,甚至赌气的问阿娘究竟我是阿耶的儿子,还是那个人是阿耶的女儿,脸上狠狠挨了个巴掌。
伤心绝望之下,施茂决定离家出走,他刚离开庄子的时候,心知肚明是家中父母默认他出去散心,才能如此轻易的逃出袁州。
施茂先在袁州附近停留,不动声色的转移金银,于某日通过跳船的方式甩掉家中仆从,一路北上到安业落脚。
期间周绾曾在他还没摆脱家中仆从的时候去找过他,表示她只想与施茂好好过日子,如果施茂不喜欢她,她可以为施茂挑选能得施茂喜欢的良妾。
提起安业时,施茂眼中浮现怅然,后面的事公主应该听说过,我与兰儿我归家的三个月见过那个人,她几乎没有任何改变。
周绾愿意以贵妾礼迎张兰进门,无论张兰的儿女记在谁名下,她都愿意对那些孩子视如己出,甚至愿意用私房钱给张兰的父亲和弟弟置办房产,让张兰随时与家人团聚。
你答应她了吗?张思仪忍不住问道。
施茂摇头,眼角眉梢皆是苦涩,我不敢答应她。
经过在安业的十多年生活,施茂心中已经有更重要的人,不会再为记忆中的世妹非要与周绾断绝所有关系。施茂承认他对周绾提出的条件心动过,仅仅是心动而已。
他已经对张兰承诺,要重新娶张兰为妻或留在安业,即使周绾所说的条件再诱人,他也不敢再骗张兰第二次。
况且在施茂心中,对张兰威胁最大的人从来都不是周绾,是他的亲生父母。
他的亲生父母就像是魔怔了一样,为了周绾连亲生儿子都能不要,肯定能做得出觉得张兰让周绾受到委屈,就要处置张兰的事。
施茂深知父母容不得别人说他们待周绾有半分不好的性子,如果周绾和张兰在同处生活,即使周绾拒绝,父母也会将张兰的孩子都记在周绾名下。
这也是张兰绝对无法忍受的事。
最后,谁都没半办法说服其他人,他们只能心照不宣的保持现状。
周绾仍旧留在施府中做她的孝顺媳妇,浔阳府府尹夫妇的掌上明珠。施茂回到安业守着张兰和儿女生活,随口敷衍浔阳府府尹要他过两年将长子、长女送回江南读书的话。
即使是我闹得最凶的时候,阿耶也没向我透露过她的来历。施茂放空的目光忽然聚焦,我阿娘曾骂我是有幸娶王女还不知道珍惜的蠢材。
纪新雪的目光瞬间凝结,抬头和虞珩交换眼色。
他们都想起了从巧器中找到的羊皮羊皮卷,上面以突厥语记载着王女、勇士和马鞭。
那张羊皮纸上对于王女的赞美不出纪新雪和虞珩的预料,完全符合平珍。
才短短几日过去,他们就听到了第二位王女。
虞珩忽然发出声轻笑,看向施茂的目光满是轻蔑,本王怎么从未听说过有王女流落在外?你母亲莫不是得了癔症。
施茂丝毫没有因虞珩不客气的嘲讽动怒,反而赞同的点头,我也觉得我父母像是被人下蛊。
李金环和张思仪都没看过羊皮卷,他们顺着虞珩的思路往下想,皆将王女当成纪氏皇族的人。
张思仪接连提出几个可能是王女生父的人,还没被反驳就摇头否定,再次陷入冥思苦想。
纪新雪趁着张思仪和施茂打岔的功夫仔细捋顺思路。
如今已经能肯定,平珍十有八九与突厥有关系。
平珍被抓不久,从江南商人处搜到的巧器内找到的羊皮卷上的线索指认平珍是王女。
因为擅长辨认笔墨的人断定,羊皮卷上的字迹写下的时间不超过半个月,纪新雪怀疑平珍只是个挡箭牌。
如果真正的王女是周绾,起码浔阳府府尹夫妇捧着周绾的行为变得合理。
万一让周绾不痛快,自曝身份,浔阳府府尹光是三族都未必能平息皇帝的怒火。
纪新雪脑海中仍旧有很多疑问。
王女
真的是王的女儿吗?
哪个王?
突厥王大费周章的让外表与汉人无异的女儿,顶替别人的身份潜入虞朝,只为了嫁给区区浔阳府不,只为了嫁给区区袁州刺史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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